春是生,冬是死,春為冬生,冬為春死。


    藍梔陷在一場漫長的夢境之中。


    在夢中,她站在彼岸遙望著另一個世界,樹枝上的積雪漸漸消融,楊柳開始冒出嫩綠的新芽。這仿佛是生的歎息,也是死的遺憾……


    桌子上的那杯茶已經不再冒熱氣了,它們伴隨著輕音樂的節奏,在心靈的河流中緩緩流淌。她和父親並肩坐在搖椅上,默默地注視著夕陽逐漸西沉。


    父親輕聲歎息道:“梔兒,不要過於自責,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並不怪你……但是,你一定要記住,永遠不要去做一個好人……心軟,是等於給別人遞了把刀,來傷害自己…”


    還沒待她抓住父親的手,畫麵突然一轉,夢中升騰起來的茶香氣息眨眼間又消失在了另一個夢境之中。


    “姐姐,求求你了,幫幫我吧!無論我們之間有什麽誤會,孩子始終都是無辜的呀!”


    這個聲音如此熟悉,難道是她嗎?


    “藍羽?妹妹!父親!?獨自漂泊的日子真是太艱難了!你們究竟在哪裏?”


    四周彌漫著濃重的迷霧,經過一番苦苦掙紮,她終於看到了那座苦苦尋覓的彼岸,但最終等待她的仍舊是支離破碎的結局……


    藍梔劇烈地喘息著,仿佛想要從無盡的夢境中掙脫出來,渾身顫抖著,汗水濕透了她的後背。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樣的痛苦。她在夢裏哭著喊:\"妹妹對不起...爸爸對不起...\"


    頭痛欲裂,痛徹心扉。


    藍梔終於漸漸地掙脫了夢魘的枷鎖,夢中的情景仍然讓她感到心如刀絞。父親被人陷害,最後無奈地選擇了自殺;妹妹剛生完孩子就慘遭殺害。而那個殘忍的劊子手,如今卻仍逍遙法外。


    “這裏是什麽地方?” 藍梔茫然地看著四周,周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刺眼的白光,潔白的床單,以及所有白色的物品,這個房間就像是被白色吞噬了,她忽然意識到這似乎是一間病房。


    “您終於醒過來了!” 突然傳來護士關切的聲音。藍梔轉過頭,望向聲音的方向。


    “啊......我現在在哪裏?”藍梔下意識地用手語比劃著,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能夠發出聲音。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呢?難道這是在另一場夢境中嗎?


    看著藍梔的反應,小護士又驚又喜,霎時間竟呆住了,忘了手上的動作…停頓了半分鍾之後,才喜出望外的說:“您剛剛完成了開顱手術,千萬不能隨意亂動。請稍等一下,我馬上通知醫生。”


    這位病人竟然能夠開口說話了,這可真是買一贈一啊!搞不好會是什麽醫學奇跡。


    藍梔一臉疑惑,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在醫院,她努力迴憶著之前發生的事情。就在這時,醫生快步走了進來。


    “您好,請問您叫什麽名字?”醫生一邊用醫用瞳孔筆燈照射檢查她的眼部,一邊問著問題。


    “我叫藍梔。”


    “一加一等於幾?”


    “2…”藍梔一臉疑惑的看著醫生。


    “現在請跟著我念,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醫生一本正經的讀著,藍梔也配合的複述。


    “好的,現在請翹起您的大拇指,對,好的,現在請伸出您的右手,好的,請抬抬左腿…好的。”


    藍梔按照醫生的指示一步步配合著,思緒也漸漸沉澱下來,意識越來越清晰了,這不是夢。


    “好的,夏夫人,請您講講您的家庭狀況,比如住址,家庭成員,您的愛好等等,都可以,我們簡單聊聊就好。”


    “嗯,我叫藍梔,我先生是夏既明,我家地址是京港市南郊區京港世元公寓…”


    “可是……我為什麽會做手術?”藍梔一臉茫然,她隻覺得自己做了個長長的夢,怎麽醒過來之後竟然經曆了一個頭部手術?


    醫生拿起病曆本翻看著,然後向藍梔解釋道:“您由於不明原因在家中暈倒,您的兒子把您送來醫院的,當時昏迷時間不詳,後來經我們檢查,您患的是腦腫瘤,所以動了手術,目前情況已經穩定了。”


    聽到這個消息,藍梔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患上了腦部腫瘤。


    沉默片刻後,藍梔再次開口問道:“還有,我之前是不會說話的,為什麽今天能發出聲音了?”她心中有些疑惑,該不會這隻是一場夢吧,醒來又會失去聲音?


    醫生耐心地迴答道:“這一方麵我們還要進行進一步的檢查才能夠確認,但是目前看來幾率最大的就是您的腫瘤很有可能之前壓迫了神經線導致您無法…開口說話…而腫瘤切除之後,神經係統恢複了正常,就能發出聲音了。現在看來,手術效果很好,甚至您已經可以正常交流了。”


    聽了醫生的話,藍梔仍然覺得難以置信,自己啞了四十多年,居然可以開口說話了,這感覺真是讓人既興奮又緊張啊!興奮的是自己終於也能像其他人一樣用語言表達自己的想法,緊張的是不知道這種能力是不是短暫的,會不會再次消失。


    其實每個人都是有欲望的,有些東西如果你從未擁有過,可能時間久了你也就慢慢習慣了,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突然擁有了一件自己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東西,那你一定會想盡辦法去留住它。對於藍梔來說也是如此,雖然她以前從沒想過自己還能夠開口說話,但現在既然已經有了這樣的機會,她自然不願意再迴到過去那種“有口難辯”的狀態。


    “醫生,我想問一下,有沒有人來看望過我?比如說……我的家人?”藍梔皺著眉頭問道,心裏感到十分疑惑。按照常理來說,她醒來之後應該會看到自己的女兒才對,可是現在這裏除了醫護人員之外並沒有其他人。而且之前聽說夏雨燦送她到醫院來了,那麽他現在在哪裏呢?


    醫生點了點頭迴答道:“有的,您的女兒和兒子,還有一個男人,看起來應該是您的女婿,他們一直都在醫院裏陪著您。哦,書記也來過幾次。”


    藍梔的頭腦本來就昏昏沉沉的,一說“女婿”她真的感覺自己cpu都要幹燒了,也不知道女婿是誰。


    “他們此時都在醫院嗎?在病房外嗎?我想見他們。”藍梔迫不及待地說道。


    “哦,是這樣的,您的女兒…她昨天暈倒了,他們這個時間應該是都在她的病房裏。”剛剛的小護士探出頭解釋道。


    “暈倒?”藍梔因為說話太用力,還扯到了傷口,此時隻覺得頭痛欲裂。


    “您不必過於擔心,您女兒她沒什麽特殊的病情,隻是這些天可能沒怎麽好好吃東西,再加上沒休息好才暈倒的,現在已經醒了,在輸液呢。”小護士連忙安慰道。


    聽到女兒沒事,藍梔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莎莎的體質一直不錯,暈倒更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也許是因為自己的事情,把孩子們累壞了。不對,那女婿是誰呢?難道是之前雨燦提過的那個緋聞男朋友?


    想著想著,藍梔覺得頭越來越痛,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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