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醉生夢死,粉飾的繁華之下確實另一番景象。


    小商販穿著打補丁的衣服費力吆喝,有些甚至帶上孩子,讓孩子逗個趣兒好討客人歡心。商販多是賣的胭脂水粉釵環絹帕,隻是物件平平,少有客人能看得上,這來往的大人們怎麽能拿街邊的東西送自己相好呢,誰看了不覺得丟人?


    夜漸漸深了,街巷熱鬧不減,生意無望的小販們索性聚在一起嘮嗑,他們都是白天睡覺晚上擺攤,這個時辰正是精神。


    風月之地,聚在一起都是大字不識的粗人,葷話一出口,便忘乎所以起來,男人們也不管認不認識,都湊到了一起。


    其中一個麵目清秀、穿著還算不錯的男人趁著所有人哄笑的時候開口:“你們說的這幾個算什麽,十兩銀子隨便一數就有了,也好意思說多。”


    這人麵皮白細,一股子輕浮氣,不像富家子弟,但也不像是做小生意的攤販,便有人心生不喜,“你這上下嘴皮子一碰倒是輕巧,怎麽,你能拿出十兩銀子來給大夥開開眼啊?”


    這年輕人也不傻:“別說我這會沒有,就算有,十兩銀子能買你幾個攤子了,誰會拿出來啊。”


    人群一陣噓聲。


    年輕人眼珠子轉了轉,嬉笑道:“雖然我沒有,但我見過比這更多的。”


    不出意料得到所有人的不屑,但確實有更多的人聚過來。


    年輕人又清清嗓子,拔高音量:“就那個偎香樓,你們知道吧,前段時間新花魁拍初夜招人手,我也去了。”


    這話一出來,年輕人無疑成了所有人的焦點,有人催促著讓年輕人快說下去,更有人拿出自家攤位上的吃食給年輕人,偎香樓是所有人口中一等一的銷金窟,但究竟裏麵是個什麽樣的光景,他們這樣的平頭百姓是沒資格知道的。


    年輕人愈發得意:“說出來我都怕你們不信,偎香樓裏麵,柱子是紫檀木,牆上塗的金粉,地上鋪著漢白玉,簾子上麵還有繡花,嘖嘖那個漂亮,裏麵有個大池子,裏麵裝滿牛乳花瓣,那都不是用來喝的,專門給客人泡澡的,我聽裏麵的龜公說了,那池子得提前一個月預定,一人就隻能包一晚,不僅可以洗澡,還可以隨便叫哪個姑娘陪你,過了那一晚裏麵的東西就全部換掉,那價格不便宜。”


    人們聽得驚奇,忍不住問到:“有多不便宜?”


    年輕人又不說了,非得等把所有人胃口吊起來了才比個手勢:“九千九百九十九兩白銀!”


    人群裏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就有一個滿身補丁的粗壯婦人顫著聲問:“我這一兩銀子都夠家裏吃好久了,就算是一池子牛乳,也、也實在不可能這麽貴吧。”


    “你想什麽呢,人家都去偎香樓了,誰會在乎牛乳多少錢,那都是官老爺花銀子快活的地方。”


    在年輕人說話之前,人群裏已經有人哄笑開來接了話。


    年輕人看了看說話的那個人,他滿不在乎的說著,似乎對自己麵黃肌瘦、三天吃不起一頓飽飯的狀態渾然不覺,麻木又可悲。


    “說起來,這些都還不算什麽,你們知道那晚上花魁被拍了多少嗎?”年輕人故作神秘,還不等旁人問就迫不及待比個手勢,頓時又是一陣驚唿連連。


    終於是有人忍不住問了:“這麽多錢,你說這當官的一個月得拿多少銀子。”


    聽到這話,年輕人先左顧右盼,確定周圍都是普通百姓後才壓低聲音說:“你們可千萬別說出去,我在偎香樓幹了幾天雜活,有一次給一個官老爺跑路,拿出手可不是一個普通小官能比的,我當時也是起了好奇心,就偷聽幾句,結果聽到他們在說今年洪澇時候的賑災銀。”


    今年夏季的時候到處洪澇,朝廷說是派了數十萬兩賑災銀,可是老百姓們沒一個人收到半分錢,以至於大澇之後接連大疫,死傷無數。


    年輕人這一說,大家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朝廷貪腐無能,年年百姓有苦都說會救濟,可是年年死的都是窮人。


    “他娘的狗官!”


    第一聲咒罵響起,之後的憤怒便如泉湧一般無法壓製。


    年輕人低頭,陰影藏起了他勾起的嘴角。


    “你們還是少說幾句吧,萬一讓官老爺聽到了大家都得遭殃。”他說著,將周圍是憤怒又忌憚的神色盡收眼底,“咱們沒那個官命,這一輩子當牛做馬,生的孩子不還是隻有當牛做馬。”


    有人不服氣,上前一步要與他辨,隻是才出個氣音,那年輕人忽然看到了不遠處走過來的一隊依仗,“不好,官老爺來了!”


    人群頓做鳥獸散。


    一夜喧囂終於在天明時歸於清靜。


    清晨,偎香樓送走最後一個客氣,龜奴端著紙筆走到各個姑娘的房門口,按規矩,凡是昨晚接了客的姑娘,都得把客人說的“有用的”話寫出來。


    芙紅起得晚,龜奴們等了一會,聽到芙紅說話才進屋,她現在還坐在花魁的位置上,有資格擺擺架子。


    龜奴們進了屋,見芙紅還在吃早點,便賠笑道:“芙紅姐,還是老規矩,您說,我們寫?”


    芙紅可有可無點下頭,忽然想到老鴇是不知道自己和夏思合已經知道了偎香樓的幕後主人,心底抖生出一縷惡意,捏著絹帕擦擦嘴角:


    “程將軍與於家第九子不和,對,就是那天和他搶花魁那個,他還說要不是於家貪圖權貴,於輕輕就是他的掌中之物。”


    龜奴寫字的手抖了一下,他與老鴇一樣,都是於輕輕和常延玉的人,偷窺一下,又見芙紅麵色如常,想到程將軍曆來好色,這才把這句話寫下來。


    芙紅譏笑:“唉呀,真是可惜了那常延玉不來我這玩玩,不然可真想看到他知道自己女人被別人惦記的樣子。”


    芙紅家破人亡,罪魁禍首就是常延玉,這樣辛災樂貨的話從她嘴裏出來不奇怪?


    寫字龜奴這下信了九成,退出房間,把東西遞給一個新來的龜奴:“去,給媽媽送過去。”


    這挨罵的東西,誰想送誰送吧,反正他不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快穿】在狗血中成為正道的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野渡蒼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野渡蒼鬆並收藏【快穿】在狗血中成為正道的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