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辦……顧風……”


    趙倩兮拽著顧風的袖子,整個人都僵硬了。


    顧媽媽就站在圍觀群眾之中,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她。


    沒多久,便從印著lv花紋的山寨包裏拿出一個老款手機。


    “哎呀,我看了,這姑娘水靈。”


    “是真的水靈,不騙你。”


    “你趕緊過來!快一點!”


    老款私家車的門,再度打開。


    顧爸爸跨出車門,扶了扶黑框眼鏡,遙遙看了顧風一眼。


    緊接著,便是一聲:“哼!”


    這下,顧風也跟著僵了。


    半小時後,清河大酒店。


    “各位來賓,還是那句話,感謝各位捧場。”


    “各位的大恩大德,我林懷德牢記在心!”


    “規矩我都懂,以後有什麽事,大家夥找上咱們應龍民俗公司,咱們一定鼎力相助。”


    “該打折的一定打折。”


    “客套話就不說了,不耽誤大家開席,祝大家吃好喝好!”


    菜,上齊了。


    外地特意趕來的朋友們瘋狂夾菜,對味道進行著各種銳評。


    此時,清河本地戶口的豬妖,掏出了電話。


    “羊老大!羊老大!”


    “你事情辦完了沒有?快來啊,清河大酒店!”


    “哎呀,別幾把相你的親了,快過來啊,大魔頭挨揍呢!”


    他那尖銳中帶著滿滿興奮的嗓音,響徹整個餐廳。


    釋遊正雙手合十,大嚷一聲阿彌陀佛,青羊居士單手豎道禮,不斷念叨無量天尊。


    念歸念,二人皆是幸災樂禍的模樣。


    此時,會場角落。


    啪!


    巴掌拍腦袋的聲音,驚得眾人齊齊噫了一聲。


    顧媽媽雖然身高隻有一米六幾,但跳起來拍顧風腦門,拍得是真的響。


    “媽……大家夥兒都看著呢……”


    顧風乖得跟個孫子似的。


    “大家?這就是你的朋友?”


    顧爸神色一凜:“小趙啊,你可得小心著些,他這些狐朋狗友。”


    “你看看,你看看!”


    他隨手一指:“這個,穿得像個古裝電視劇群演,看那模樣就不像好人!”


    清河唯一的十二階大圓滿,一臉呆滯。


    “還有這個,一和尚,還吃葷菜!”


    雲隱寺主持滿臉尷尬。


    “還有那個,看看那個穿著道袍,手拿拂塵的那個,一身牛糞味兒!”


    陸微道觀觀主眼冒金星。


    “我看你們就是一群騙子!招搖撞騙,還開公司?”


    “顧風!我說過多少次!你應該去考公,實在不行,也應該跟我一樣,考個教師資格證!”


    “噢,對了,小趙,你什麽學曆?”


    靈魂拷打來臨,趙倩兮神色一僵:“那什麽……初中畢業就沒讀了……”


    “初中學曆?”


    “嗨,我就知道,你小子自己讀書不行,果然找不到有文化的姑娘!”


    “這初中學曆,和文盲有啥區別!”


    顧爸言辭極為激烈。


    在場的各路大佬,均感覺自己被捅了一刀。


    顧媽媽當即將他一拽,瞪了他一眼:“你看看你這破嘴!難怪人王文斌都提上去了,就你還在基層!”


    “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


    說罷,她一轉頭,變臉一般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抓住趙倩兮的手:“小趙啊,我家老頭就這樣,這嘴喲,欠,眼看著就快退休了,連個科員都沒混上,你是貴人,你多擔待著啊……”


    “啊……啊……”


    趙倩兮尷尬得腳趾摳地,話都說不囫圇。


    “小趙啊,你是哪兒的人呀?家裏幾口人呀?”


    顧媽媽的靈魂拷打再度到來。


    趙倩兮渾身肌肉緊繃,強行擠了個笑容:“奉天長大的,孤兒,無父無母。”


    “哎喲喂~!”


    顧媽媽喜笑開顏:“孤兒好呀,孤兒無父無母,那首歌怎麽唱的來著?”


    “你們沒有了爹和媽,你們每個都沒有家……”


    顧媽媽樂得當場唱了起來。


    在場各路大佬,又一次感覺自己被紮了一刀。


    尤其是天機閣的弟子。


    宗門選弟子,本來就是在孤兒院去收養,孤兒這個詞在圈子裏是真的犯忌諱,一般還真沒人敢提。


    一父一母,兩人一共說了不到十分鍾的話,把圈子裏得罪了個幹淨。


    顧風實在是扛不住了,隻得瘋狂給淩子虛使眼色。


    淩子虛歎了口氣,極不情願地挪了過來:“顧叔,阿姨,你們好。”


    “哎喲,小淩~!”


    顧爸瞬間變臉,笑得跟花兒一樣燦爛。


    上前拍住淩子虛肩膀,從上到下捏了一遍,而後欣慰道:“不錯,又長結實了。”


    “小淩啊,你最近如何?”


    剛問完,他又嗨了一聲,連忙拍打著自己的嘴:“瞧瞧我這笨嘴,你都考上博士了,肯定一帆風順吧?”


    “顧風,你看看人家!”


    “你跟他從小玩到大,怎麽就不能跟他一樣,考個博士呢?”


    “別說博士了,你最起碼得考個大學……啊不對,最起碼考個高中啊!”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你看看人小淩,現在混得是一表人才,這身衣服穿身上,多合適?”


    淩乘風聽得當場一愣。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門派服飾,又看了一眼淩子虛的,拐了拐身旁的天機四傑:“這不都是天機奇巧坊做出來的麽?有區別嗎?”


    四傑八奇聞言,同時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


    良久後,抬起頭來,齊齊搖頭。


    就在此時,上完廁所的黃大仙,從他們身旁晃悠而過。


    “呸!一看就不是好官!”


    顧爸沒來由的陰陽怪氣一句,噴得黃大仙一個趔趄,差點摔一個跟頭。


    他疑惑地看著顧爸,而後,目光停留在了顧風身上。


    卻見顧風連連擺手,示意他別摻和。


    他趕緊腦袋一縮,潤去自己的座位,坐在了楚人美身旁。


    “你看!我說什麽來著!一把年紀了還和人小姑娘挨著坐,呸!不要臉!”


    正在喝水的楚人美,噗的一聲噴了一桌子……


    顧風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趕緊給淩子虛瘋狂打手勢。


    淩子虛極度不情願地點了點頭,拉了拉顧爸的袖子:“叔,今天遇到你了,正好,我有幾個學術上的問題,想要請教請教你……”


    “你請教我?”


    顧爸欣喜不已,站直了身子,整理衣領:“那我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咱們上樓,找個包間聊?”


    顧爸蹦躂著跟著淩子虛走了,顧媽似乎也司空見慣。


    她又一次把手伸進自己的山寨lv包裏,掏了一會兒,掏出一個紅包。


    “初次見麵,小趙。”


    “我家這渾小子吧,還沒往家裏帶過姑娘。”


    “咱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迴。”


    “一點心意,小趙,希望你能收下。”


    薄薄的紅包,塞到了趙倩兮手裏。


    趙倩兮又一次轉頭,看向了顧風。


    卻見顧風認真地盯著顧媽媽:“媽,你相中這個兒媳婦了嗎?”


    “嗯,喜歡,第一眼就打心眼裏喜歡。”


    “那什麽……”


    顧風突然轉過了頭,握住趙倩兮的手,緊張得聲音都有些顫抖:“今年跟我迴家過年?”


    “對對對,小趙是孤兒,她沒有家的……”


    顧媽媽在一旁幫腔:“沒事,來咱們家過年,就跟在自己家一樣。”


    說到激動處,她仿佛腦袋搭鐵一般,轉頭看向所有賓客,抬起了雙手:“你們說對不對?”


    “對!”


    剛進會場,不明所以的羊老大,還以為是什麽儀式,隨口跟著一喊。


    緊接著,整個會場山唿海嘯地起哄了起來。


    在這片起哄聲中,趙倩兮羞得耳朵通紅,低下了頭,緊緊攥著手裏的紅包。


    “嗯。”


    她的聲音,細弱蚊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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