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們的約定,此後的每一天,他都會遵守。


    謝落葬禮結束的某個清晨,從謝家傳來了謝音自殺的消息。


    聽說是割腕自殺,她手裏攥著一個護身符,麵帶微笑的死了。


    在死前,她認認真真的打扮了一番,就像是去要去赴約一樣。


    大家知道,謝音是要去見謝落了。


    等謝音葬禮也辦完以後,謝家夫婦徹底的垮了。


    這對他們兩個人,怎麽不算是巨大的打擊呢?


    一下子失去了兩個女兒,幾乎抽走了這個家一大半的希望。


    最後,謝家的兒子謝禮接手公司,帶領著謝家公司走向了新的輝煌。


    自那以後,謝落似乎就慢慢淡出了大家的視線。


    另外還有一個傳言,是來自於蘇家小少爺的。


    蘇家小少爺喜歡上了旅行和繪畫,聽說他每去到一個地方都會畫下一幅畫來。


    大家都說蘇星銜根本沒有那麽喜歡謝落,謝落都死了這麽久了,卻也不見他掉一滴眼淚。


    蘇星銜,是一個相當薄情的人。


    後來,十年過去了,二十年過去了,三十年過去了... ...一直到那些說這句話的人都死去了,少年也從未再娶。


    他至死都是姐姐的少年。


    蘇星銜用自己一輩子的長情,證明了自己對謝落的愛。


    那愛從來都不在眼淚之中,也不止於言語。


    他在謝落走了以後從來沒再說過愛,卻在今後的人生中,每一個行為都在表達愛和思念。


    蘇媽媽和蘇爸爸勸過蘇星銜,可是他每每扯到這個話題的時候,隻是淡淡笑著,然後舉起了自己的手來。


    “我有妻子了,她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我。”


    夏纖然眼裏含著淚,一時間忽然失去了所有言語。


    所有人都在向前看,唯獨那個少年,獨自徘徊在原地,畫地為牢,等待著他的姐姐。


    他看似不再拘泥於過去,可是他也早已失去未來。


    對蘇星銜來說,沒有謝落的未來,永遠都不會是他的未來。


    自那以後,夏纖然和蘇頡再也沒有勸過蘇星銜什麽。


    蘇星銜運用謝落的名義做了很多善事,當他站到了山區小學建設工程的現場時候,那些孩子對他這樣的人格外好奇。


    有個六七歲的小女孩胡亂紮著幾個小辮,咬著手指,怯生生的看著麵前的大哥哥:“哥哥,你是仙女嗎?”


    “我是男的,不可以喊我仙女。”


    “那你是仙男嗎?”


    蘇星銜:... ...


    自那以後,蘇星銜多了個仙男哥哥的稱號,這在孩子們那裏,甚至成了他的代名詞。


    蘇星銜很喜歡畫風景,在山區生活的時候,他很喜歡出去寫生。


    他的畫裏有孩子們天真的笑臉,也有山村裏漂亮的風景,不過最重要的,還是那個表情生動的少女。


    隻要看過蘇星銜作品的人,都可以輕而易舉的發現,謝落活在他的畫裏。


    蘇星銜無論是畫什麽,永遠都有少女的身影。


    少女有時麵對著他笑,有時背對著他,有時甚至會對他做出各種稀奇古怪的動作。


    每一幅畫裏,都是蘇星銜對於畫上少女澎湃而炙熱的愛意。


    他行走在這世間的每一步,都有他的姐姐。


    就像謝落說過的一樣,他們今後將永不分離。


    “仙男哥哥,這個仙女是誰啊?”


    “她好漂亮啊。”


    蘇星銜眸光一瞬間柔和了下來:“是哥哥的妻子,她當然很漂亮,當年在哥哥住的那個地方,她可是迷倒不少人的存在。”


    “啊?她身上帶著迷藥嗎?迷倒人的不是人販子嗎?”


    之前那個小女孩又湊了過來,說了相當天真的一句話。


    蘇星銜:... ...


    等周二丫長大以後一定會對浪漫過敏的,別問,問就是他蘇星銜說的。


    “那為什麽她不在這裏,你也要給她畫上去呀?”


    “為什麽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她呢?”


    蘇星銜沒有迴答女孩的問題,隻是摸了摸她的頭,答非所問道:“你以後就會知道的。”


    “仙男哥哥一定很喜歡這位仙女姐姐吧?”


    “為什麽這麽說?”


    周二丫揚起頭,快了周圍人一步迴答,聲音很清脆:“因為仙男哥哥提起她的時候,眼睛是會笑的,就像倒過來的小月牙一樣。”


    “而且,仙男哥哥說這個姐姐的時候聲音很好聽,嗯... ...就像是阿春姐姐提我哥哥一樣的聲音!”


    蘇星銜揉了揉她的頭,神情有些溫柔:“周二丫,你這小腦瓜也算是機靈一迴了。”


    “我還以為你腦子裏天天隻有吃呢。”


    “我每天都有很機靈好不好,咦,仙男哥哥羞羞羞!”


    “羞羞羞!”


    “羞羞羞呦!”


    ... ...


    幾個小孩子笑作一團,有些孩子沒有理解過來,卻也跟著周二丫的話一起羞羞羞。


    他們帶著孩子特有的無憂無慮,笑聲慢慢渲染著這個山村。


    蘇星銜這一次卻沒有反駁,反而是和他們一起笑了起來。


    他的眼中,慢慢浮現了一個小女孩和一個小男孩的身影。


    小女孩摔到小男孩身上,無措的拿著手裏的另一個牙齒,而另一個牙齒,就握在男孩自己的手上。


    “嗨,小孩,哈哈哈哈,今天天氣真好。”


    “我在地上撿到了一顆牙,你看是你的不... ...啊哈哈。”


    不出意料的,小男孩哭了,聲音:“嗚嗚嗚,窩嘟鴨!窩陶燕泥!”


    小男孩跑了,場上隻剩下了不斷戳手指頭的女孩。


    那時候的自己,怕是永遠也想不到,明明說是要討厭一輩子的人,最終卻成了他一輩子綺麗而不可得的夢。


    他們也曾無憂,隻是後來長大了,相愛了,分離了。


    “仙男哥哥!你的畫!”


    一陣強風吹過,竟然卷走了他夾層中的畫。


    蘇星銜伸手向上一抓,畫卻拐了個彎,像是玩鬧似的,從他指尖飛走。


    它甚至搖擺著身子,朝少年揮了揮手,亦如那時的情形。


    他露出苦澀的笑意,原來... ...他真的什麽也留不住。


    蘇星銜不再糾結於畫,低下了眸子,將被亂的東西收好。


    “仙男哥哥,你快看呀!畫又飛迴來啦!”


    少年極快的轉頭,那畫正好飛到他的臉上,就像一隻展翅而來的蝶,終於找到了歸處。


    那蝶停在它心上人的額處,落下了個輕柔的吻。


    少年顫抖著手,拿下那張畫,摩挲著畫中少女的笑顏,忽然勾起一個很滿足的笑。


    “姐姐,是你嗎?”


    他的姐姐沒有失信,風是她,雨是她,她真的化為了萬物,與他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了。


    微風輕輕撫過少年的眉,帶來了些輕微的癢意。


    少年張開雙臂,擁抱著微風。


    孩子們被漂亮哥哥這一舉動給弄迷糊了,好奇的問了一句:“仙男哥哥,你在幹什麽呀?”


    少年轉頭,眼底是洶湧的愛意,那愛意被風帶向遠方,又被風從遠方送迴。


    “我在擁抱我的愛人啊。”


    “她是這世間美好的萬物,將永遠與我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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