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傳,青月國七殿下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不少。他終於收起了玩心,跟著夫子好好學習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帝王了。


    隻有慕之迴自己知道,曾經的自己有多麽的罪孽。


    他仗著自己的身份,隨意去傷害了一個人。


    而他卻已經沒有了彌補的機會。


    原來,一直以來,最幼稚最可笑的那個人是他。


    江皓蕪沒有服用聖靈果,服用聖靈果的那個人是他的母親。


    所以,他憑什麽恨啊?他憑什麽不好好的對待一個快要死掉的人啊?


    慕之迴總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迴想,如果自己當初不那麽惡劣的對待江皓蕪,是不是... ...她也可以走的安心些?


    自己也可以安心些?


    他不敢想,他甚至不敢到江皓蕪的墓前去賠罪。


    於是乎,那個曾經肆意的七殿下永遠消失了,現在的他穩重,隱隱有了些帝王之氣。


    他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做追悔莫及,什麽又叫做無能為力了。


    對不起啊,江皓蕪。


    可惜這句話,你再也聽不到了。


    這是他永遠也無法償還的罪孽。


    另一邊,雲霄宮的小劍仙程淩玉,放棄了大師姐的身份和責任。她微笑的拜別淩建禹,手裏拿著那把曾送給江皓蕪的配劍,她的脖子上,貼身玉佩散發著瑩瑩光芒。


    她想,她也應該出去看看了。


    過去,她一直都待在雲霄宮,甚少下山。而如今,她真的想去下山看看了。


    最開始得知小師妹死訊的時候,她還在山下懲惡揚善。


    最後,那個清冷的女仙,握著信,直愣愣的站在雨裏,紅著眼睛,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小師妹特意寫信將劍給了她,劍上還有她親自編的劍穗。那劍穗歪歪扭扭的,一如小師妹一般可愛。


    【師姐,我是阿蕪。當這封信到達你手裏的時候,想必你已經知道前因後果了。師姐是一個非常好的師姐,這永遠都是毋庸置疑的。我還是那句話,師姐在以後沒有阿蕪的日子裏,一定要好好愛自己啊。】


    【另外,師姐送我的劍是一把好劍,用在我的手裏,未免太浪費了。與其讓它陪葬,倒不如歸還師姐,就像阿蕪還在陪伴著師姐一樣。補充一下哦,這條劍穗是我做了很久的,師姐可不許覺得它醜!(它隻是一個小劍穗,它懂什麽?哭泣)】


    【師姐啊,嗯,以後的日子,要開開心心的。對了,以後不要再把責任看的那麽重了,我最最親愛的師姐,阿蕪啊,要睡覺嘍。】


    程淩玉手中不停的撫摸著那個哭泣的表情,心裏又暖又澀。


    暖的是,阿蕪時時刻刻都在記掛她,苦的是,阿蕪已經不在了。


    那個乖巧可愛,又愛憎分明的師妹,永遠離開了。


    她握著手中的劍,溫柔的看了劍穗許久後,才又露出笑容來。


    她要帶阿蕪,一起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一起去做,程淩玉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淩舟是被封玄辯送迴家裏來的,他幾乎是一醒過來,就紅著眼睛揪住人問謝落的下落。


    “善善呢?善善在哪裏?我要見善善!”


    江憂紅著眼睛,有些疲憊:“你先好好養傷。”


    “母親,我想要見善善!”


    江憂忽然一陣無力湧上心頭,她隻能不斷勸說自己,淩舟隻是中毒了,因為中毒所以才會一直做蠢事的。


    她不應該怪淩舟。


    可是她的女兒,就那麽死了啊。


    “母親,我夢見善善死了... ...,可是善善怎麽會死呢?”


    “母親,求求你了,讓我見善善一麵吧,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親自向善善賠罪。”


    江憂的手僵在半空中,忽然嘴唇顫抖,崩潰的不像話。


    “善善... ...,善善已經死了!”


    “不是夢啊... ...。”


    “母親,您在騙我... ...您在騙我吧,善善她才康複,怎麽會死了呢?而且還有戚鬱,戚鬱... ...。”


    淩舟越說越急,但在觸及到自己母親的眼睛時,忽然就熄了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自那以後,淩舟常常出神。他一個人坐在窗邊,一坐就是一整天。


    直到有一天,江映月複雜的遞給了他一封信和一個小木牌:“這是善善留給你的,哥哥。”


    “你中毒了,那些事我們都不應該怪你... ...,可是,你是知道父親的脾氣的,他隻是一時轉不過來而已。”


    淩舟接過那封信,發現上麵隻有一句話,也正是這一句話,讓淩舟的眼眶瞬間發紅。


    一向沉穩的男人,就這麽坐在床上泣不成聲。


    【善善不怪哥哥,但是下輩子,不要再當善善的哥哥了,好不好?】


    “柔柔,怎麽能不怪我啊?是我一直在傷善善的心,是我識人不清,也是我意誌力不夠堅定。如果不是我,善善怎麽會走的那麽狼狽?如果不是我,善善又為何要以身犯險?”


    “中毒不是借口,是我對不起善善,我真的不配當善善的哥哥。每天我都在想,那些話,善善聽了又該有多麽的難過?”


    “是我,是我把善善推進了火坑。”


    “你不知道,我最後竟然還要用善善換向思婉那個女人,我為什麽會那麽笨,連這點伎倆都識破不了呢?”


    江映月眼眶也微紅,她想要安慰淩舟,卻顫抖著唇,站立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她又怎麽不怨淩舟呢?


    那也是她的妹妹啊,她的善善啊。


    淩舟手裏摸著那個破舊的木牌,上麵隻有有幾個小字【希望哥哥平安順遂】


    那是他小時候去廟裏祈福的時候,特意帶給善善的。當時的小姑娘隻有五歲,眼睛圓溜溜的臉卻沒有什麽肉。


    她總是很粘人,但是卻哪裏也去不了。


    她的身子太弱了,連吹點風都會病倒。


    淩舟仍然記得自己拿出那塊牌子的時候,她有多麽的欣喜,那雙圓溜溜的眼睛裏還留著細碎的光。


    “善善可以在上麵寫下自己的願望,這是開過光的牌,許什麽願望都會應驗的。”


    “那我寫上平安順遂也會實現嗎?”


    “當然,善善不用寫也一定會平安順遂的。”


    淩舟當時並沒有想太多,他隻以為是小姑娘想要一具健康的身體,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平安順遂,是替他求的。


    平安順遂,那是一個五歲的幼童,唯一會的成語。


    也是一個五歲的幼童,毫不保留的真心。


    但是,他弄丟了那個五歲的幼童,也弄丟了她的真心。


    他又做了一個夢,那是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夢境,那不是預知夢,那時一個真實到讓人窒息的夢境。


    夢裏的他,是非不分,接受了向思婉的挑撥離間。無論善善做了什麽,都是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對善善也越來越不耐煩。


    最後的最後,他甚至覺得善善多餘。


    夢中中的那個善善,不知流了多少的淚,也不知受了多少的苦。


    最後竟然變得唯唯諾諾,做什麽也沒有安全感了。


    淩舟掙紮過,他多想打破夢境迴去抱住善善,告訴她不是她的錯,他希望善善可以重新拾取希望,他希望善善... ...可以迴來。


    可是沒有用,哪怕他撕心裂肺的喊叫,也沒有一個人可以聽到。


    他隻能看著自己的妹妹,在另一個“他”的對待下,眼睛變得越發灰暗。


    直到善善被向思婉推下蛇窟的那一刻,淩舟徹底崩潰了。


    不應該是這樣的!


    為什麽會這樣呢?


    為什麽... ...為什麽死的不是他呢?


    醒過來的淩舟悵然若失,他望著那個小木牌,心髒仿佛有一雙大手,讓他根本沒辦法唿吸。


    是啊,從他最開始對向思婉的維護開始,他就已經和善善越走越遠了。


    如果善善仍舊和夢裏一樣,沒有人愛護,那走向絕望死亡的日子還遠嗎?


    他真的不是一個好哥哥。


    一直都不是。


    淩舟最後也沒有走出來,他將自己困在房間裏,不吃不喝,甚至一度到了要死的邊緣。


    淩建禹沒有辦法,怨淩舟的同時又不得不去心疼他。


    錯不在他,卻也在他。


    淩建禹沒了辦法,隻能去找聲名大噪的仙醫戚鬱來看看淩舟。


    戚鬱自謝落走了以後,整個人變得都不像是曾經的他了。


    曾經的戚鬱總是掛著溫潤的假笑,漫不經心的態度讓人難以揣測。


    而現在的戚鬱,真正的溫和而沉穩,就像散發光芒的夜明珠一般,無法讓人直視他的光芒。


    但他那雙曾經有著微亮光芒的眼眸,此時卻幽深的宛如一灘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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