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這貨想拿自己開胃?怪不得這附近連鳥都看不見飛,原來是怕成為這廝的午飯。


    不過赫蓮也不是吃素的,拿出斬鬼刀,“哢哢”兩下就斬斷了兩條根須,斬斷的根須竟然還冒出了鮮血,猩紅一片,氣味怪異,令人作嘔,好像臭雞蛋似的,還流著褐色和綠色的不明液體,冒著詭異的泡泡消失在土壤裏。


    突然,赫蓮隻覺得腳下被絆住了,下一刻,自己便被不知是什麽時候纏繞過來的根須從樹枝上拽了下來,“撲通”一聲跌到地上。五髒六腑還在強烈抗議,四周的泥土便開始劇烈的抖動,無數粗大的根須從四麵八方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迅速的纏住了赫蓮的四肢。


    這種動彈不得,迫在眉睫的感受確是不好,赫蓮有力使不出,急的一頭汗,眼看著就要被這棵樹的根須卷在地下,成為人肉豆餅了……


    大概是根須纏的太過用力,赫蓮的手臂上突然蹦出幾道傷口,鮮血直流。


    然而就在鮮血滴到根須上的一刹那,那原本強大的根須卻突然冒起了黑煙,隻一瞬間,便灰飛煙滅。赫蓮隻覺得手臂一鬆,抬眼去瞧,凡是沾染了鮮血的地方,都化作了虛無。


    猛然記起那個曾經襲擊過趙雲揚的人,他手裏的匕首就是被自己的血針化掉的。


    一思及此,赫蓮忙念口訣,將血針穿進雕棠樹的根須中,終於,在快要被根須埋進地下的最後一刻,成功的化掉了所有邪惡的根須。


    赫蓮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身後的雕棠樹轟然倒塌。


    驚的一身冷汗的赫蓮抓起刀就跑。


    這個經曆告訴我們,沒事別進深山老林,誰知道有什麽龐然大物正等著拿你開餐。


    此時,在另一座大山中,黑使君和白使君正耐心的看著樹妖重新生長出來嘴巴。黑使君斜了一眼白使君,都怪你,砍人嘴巴幹什麽!審都審不了。


    “說吧,你跑這兒來是來幹什麽的?”白使君問道。


    “我找山神,我和他是三百年的朋友了。”樹妖直接從脖子下麵生長出兩根觸角似的手,黑使君一看,差點惡心的把隔夜飯吐出來。


    樹妖用兩根觸手將他的殘肢勾過來,然後一邊組裝迴去,突然覺得有點奇怪,胳膊怎麽少了一截?膝蓋怎麽沒了?多了個胳膊,算了不要了。


    黑使君實在太惡心,跑一邊吐去了。


    “山神呢?”


    “他說讓我在這兒等著他,他要去鼓鐙山上幹點什麽。”樹妖一臉諂媚的問道:“被抓迴地府,會被判什麽刑啊?”


    白使君沒理他,抽出刀把那些剛組裝好的手手腳腳再次砍斷。黑使君正好吐完迴來,看到這個場麵,又想吐了。


    “老白,我從剛才就想問你,你砍他……”黑使君看著小瓶子裏的樹妖,極其認真的問道:“為啥用我的刀!”


    白使君看了一眼黑使君,說道:“我的劍弄髒了不好擦。”


    鼓鐙山上。


    野味是沒的吃了,赫蓮隻好把泡麵拿出來煮著吃,算一算,這點糧食連兩天都撐不到。


    休息了兩個多小時,看陽光沒那麽強烈了,阿雨便又撐著傘出來繼續尋找榮草。這裏雖然植物繁密,但畢竟氣候相對幹旱,因此許多植物都喜歡生長在背陰的地方。


    下午的運氣似乎很好,阿雨在一塊大石頭後麵發現了一株榮草,柳條一般的葉子。阿雨正興奮,一邊喊著赫蓮過來,一邊動手挖草根。


    就在這時,頭頂上突然涼颼颼的飄出來一句話:“這才不是榮草咧。”


    阿雨抬頭一瞧,嚇的一激靈,說話的人是個白胡子老頭,長長的須眉遮住了他大半長臉,但聲音卻很年輕。跑過來的赫蓮也嚇了一跳,這貨啥時候冒出來的?


    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這種造型,不是山神就是土地公。


    “你是這裏的山神?”赫蓮問道。


    白胡子老頭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說道:“算你們有眼力價。”


    “這不是榮草嗎?”阿雨疑惑地問道:“柳條形狀的葉子,雞蛋大小的根須,不是榮草?”


    “這當然不是榮草,榮草早就滅絕了,你手上拿著的是鬼草。”山神說道:“你仔細看看它的葉子,它的紋理是橫著的,而榮草的紋理是豎著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嚐嚐,榮草是沒味道的,而鬼草是有輕微的甜味的。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普通人吃了鬼草,會精神恍惚,不停的幻想出一些美好的東西的。”


    不知為何,赫蓮突然想起了毒品,看來這東西跟罌粟還真是有異曲同工之效。


    “沒有榮草怎麽辦?”阿雨急切的問道,要知道這榮草是她和小霍唯一的希望。


    “你要榮草做什麽?驅除寒氣?”山神問道,見阿雨點了點頭,便作出思考狀,想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們從這裏往南走,找一座依軲山,那裏有一種叫做虎獜的動物,吃了它的心頭肉,就可以驅除寒氣了。”


    “虎獜?”赫蓮低聲重複了一遍,懷疑的看了看山神。


    虎獜是什麽東西先暫且不論,這個山神,為何突然出現幫助他們?


    許許多多值得懷疑的事情一齊湧進腦中,赫蓮不知道未來的路還有多少艱難險阻在等待著他們。


    山神說完話,便一個閃身不見了。


    “怎麽辦?”阿雨問道:“可信嗎?”


    赫蓮搖了搖頭,皺著眉頭說道:“我總感覺,有人在盯著我們行動。”


    眼看食物也不多,赫蓮和阿雨趕緊下山,趁天還沒黑,先趕緊離開這個深山老林。不管山神是好是壞,先走為上總是對的。


    隻不過,他們前腳剛走,後腳山頭上便出現了一位黑衣黑裙,麵帶黑紗的女子,山神恭敬地站在她身後。“好久不見,讓我來看看你的能耐,退步了沒有。”女子微笑著,眸中金光一閃,一抹詭異一閃而過。


    在鼓鐙山一頓折騰,也沒找到榮草。赫蓮和阿雨決定跟隨山神的指示,前往依軲山,反正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榮草。如果在那裏能捕捉到一種名為虎獜的動物,就可以防止濕氣入體了。


    赫蓮和阿雨從那條相對平坦的路下山,倒是省了不少時間和精力。半夜時分,兩人便到了城裏。深夜對於阿雨來說,行動更加方便,她幹脆走也不走,直接飄到火車站,路上隻有三兩個行人,帶著醉意,因此也沒有發現一個腳不沾地的東西快速飄過,還當是騎著腳踏車呢。


    兩人分頭行事,赫蓮負責去采購食物,找了個24小時的店,進店就把所有的速食麵都掃樂進去,不過在付錢的時候把西紅柿味的及時撿了出來。很快,空空如也的背包就再次裝滿了。


    在襄陽轉火車的時候,赫蓮給龍樹老頭打了個電話,先是臭罵一頓,然後再進入正題,說了說遇到山神的事情。龍樹老頭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赫蓮的憤怒,心驚膽戰之餘,再也不敢捉弄赫蓮,老老實實的把捕捉虎獜注意要點都告訴了赫蓮。


    對於白胡子山神,龍樹倒也沒說什麽,隻是好奇,常年居住在曆兒山的山神,怎麽跑到鼓鐙山去。放下電話,心裏一直打鼓的龍樹,告訴阿飄不用給自己準備晚飯後,腳步匆匆的走出了家門。


    高鐵上,赫蓮認真的翻閱著古書,查閱虎獜的外形行蹤,阿雨則單手扶額,看著高鐵窗外唿嘯而過的景色,心裏七上八下。


    “黑使君的電話通了嗎?”阿雨問道。


    赫蓮搖搖頭,一直沒打通過,總是在關機狀態。白使君沒有手機,這下怎麽告訴他們,自己走了呢?


    算了,反正他倆是地府的使君,總會有辦法找到自己的。


    與此同時,黑使君和白使君兩人正走在曆兒山的山腳下,山腳下有一戶人家,養了條土狗看門。那土狗看見黑使君就呲牙,好像知道他們是來自冥界的。狗這種陽性生物,在看到屬於陰間的事物的時候,都會對主人發出警告。不過主人好像沒太在意,繼續在灶台邊做著飯。


    黑使君一直走在白使君身邊,盡量跟那土狗隔開。


    “有鏈子拴著呢。”白使君說道。


    “啊,是嗎?”黑使君突然輕鬆了起來,還衝著土狗打了聲口哨。


    誰知土狗“噌”的一聲竄起來,朝黑使君撲過去,鏈子原來隻是個擺設。


    白使君就覺得身邊一個黑影“嗖”的一聲不見了。


    白使君站在原地,抬頭看了一眼大樹。


    “老白,救我!”黑使君一頭汗的看著在樹下撒尿的狗子,時不時的衝黑使君呲牙。


    “大黃,迴來!”主人叫著大狗,邊跑過來問道:“沒事吧,沒咬著吧,哎,剛才好像還有一個人,哪兒去了?”


    白使君微微一笑,說道:“沒有,那是我養的一隻貓。”


    和上次一樣,兩人裝成遊客,有了上次的野外出行經驗,再加上依軲山的山勢沒有鼓鐙山那麽險要,所以兩人加快了腳步,月上柳梢之時,兩人已經走進了深山老林中。


    阿雨一邊紮帳篷,一邊看著火煮飯,赫蓮則四處查看查看,順便把妮妮弄出來放放風,妮妮委屈在那塊紅寶石裏好幾天了,這才有機會出來活動活動筋骨,一頭紮進草叢裏就不出來了。


    這裏的果樹比較多,大概是環境相對鼓鐙山更濕潤一些,所以像野桃、李子之類的果樹倒是挺多,赫蓮借著手電光,采集了一些野果,找了一條小溪洗幹淨後,就喚妮妮迴營地。


    夜鶯伴著月光,普撒整片寧靜的樹林,時不時有風鑽過樹叢的聲音,像頑皮的孩子互相調笑。妮妮將整個帳篷包裹在自己長長的軀體中,紅色的眼睛在漆黑的夜晚中仍然能清楚視物,有它在,赫蓮和阿雨才睡的安心。


    天剛蒙蒙亮,兩人便動身起來,妮妮一夜沒睡,精神不好,赫蓮便依舊把它收進紅寶石中,讓它睡足。阿雨撐起傘,背起行囊,召喚一聲赫蓮,兩人便繼續往密林深處走去。


    清晨的陽光絲絲縷縷照進樹叢,時不時有些小動物一閃而過,頭頂也偶爾傳來鳥兒歡愉的聲音。


    赫蓮仰頭望這一片藍天,不知前途如何。


    走了快半天,到中午的時候,兩人又停下腳步,紮起帳篷。赫蓮覺得後背上有些疼痛,掀起衣服叫阿雨一瞧,才發現是中了熱毒。


    這也難怪,大熱天的行走在悶熱潮濕的深山老林裏,皮膚肯定吃不消。


    阿雨記得走之前阿飄給準備了藥膏,便趕緊把帳篷支起來,讓赫蓮躺進去休息,自己則將背包裏的東西一股腦的倒出來,趴在地上找藥膏。


    赫蓮看著散落在地上的化妝品,問道:“你平時還擦這玩意,怎麽擦?”


    阿雨沒太在意的說道:“就那麽擦唄。”說著,便把一個麵霜打開,用一根手指蘸上點麵霜,然後往臉上擦去。赫蓮就看見那塊麵霜被均勻的鋪成一個圓形,然後在空氣中化掉。


    這……是心理作用嗎?


    赫蓮沒敢發問,阿雨讓自己爬下來,然後將藥膏抹上整片後背。


    “餓了吧,我去煮點東西吃。”阿雨說著,便撐著傘走了出去,在一塊大石頭的背陰處支起鍋子。


    “需要幫忙嗎?”帳篷裏的赫蓮問道。


    “不用。”阿雨說著,便雙手放電,火苗“噌”的嗯一聲就燒起來了,除了稍微有點大,把肉燒糊了以外,還是可以吃的。


    被放出來遛彎的妮妮進帳篷嗅了嗅赫蓮就出去了,不大一會兒的功夫,竟然叼迴來一隻甲魚。阿雨手腳勤快的給燉了湯,讓赫蓮喝了休息。


    “這甲魚湯有清熱補虛的功效,喝了對你後背的熱毒好。”阿雨收拾好東西,也躺進帳篷裏休息,等到下午太陽沒那麽毒的時候再出來。


    睡夢之中,赫蓮隻覺得後背又癢又痛,實在不舒服,索性就爬起來,研究研究地圖。正研究的仔細,隻聽得看邊妮妮突然直起了身子,張開大嘴,發出嘶嘶的警告聲。


    赫蓮出去一瞧,妮妮對麵有一隻野獸,外形好像大狗,但背上竟然生長著厚厚的鱗片,直到尾部。再仔細看,那野獸的爪子也很奇怪。它的爪子十分寬大,像是虎爪。此刻,它正虎視眈眈的看著營地。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隻野獸應該就是虎獜了。


    那隻虎獜不知為何,突然轉身就跑,赫蓮抓起刀跟上去,妮妮也緊隨其後。別看虎獜體型龐大,但十分擅長跳躍,很快就甩開了赫蓮,一個閃身消失在林間了。


    一種不好的念頭突然襲上心頭,糟了,阿雨還在營地!


    赫蓮和妮妮轉身就跑,眼看著營地裏阿雨已經完全變了模樣,她漆黑的目光裏透露著異樣的殺氣,雙手成爪形,隱約可見一些星火。她背靠著大石頭,周圍有三隻虎獜,其中有一隻的爪子有燒焦的痕跡。


    雖然這些虎獜暫時沒法近阿雨的身,但顯然阿雨也撐到極限了,她的肩頭開始被太陽灼傷,出現了黑煙。


    再這樣下去,阿雨會灰飛煙滅的!


    赫蓮心裏著急,拔出刀,一個高跳上虎獜的背,雙手一齊用力紮下去,然而——


    虎獜的背甲好像是鐵一般,雖然有一個深深的刀坑,但顯然沒有傷到要害。虎獜發瘋似的跳起來,將赫蓮卷下地。


    妮妮用尾巴梢纏住滾落在地的赫蓮,將她送到安全地帶,然後用盡全身力氣纏住一隻虎獜,很快這隻虎獜就失去了活力。


    赫蓮保護阿雨先躲進帳篷,然後迅速跑出來,一鞭子將一隻虎獜掀翻在地,還沒等它翻過身來,赫蓮已經一刀紮進它肚子裏。虎獜雖然後背有鱗甲,虎爪有威力十足,但腹部卻是它的致命弱點。


    轉眼間已經消滅了兩隻虎獜,還有一隻虎爪受傷的虎獜,一直沒有參與戰鬥,站在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上,眼看它的同伴都死了,它轉身逃了。妮妮想追,被赫蓮喚住。


    這些虎獜不是普通的動物。


    它們聰明狡猾,是有備而來的,這種智慧已經超出了普通動物的能力。


    這密林深處到底隱藏著什麽?


    阿雨已經受了重傷,虛弱的很,赫蓮連忙給她服了藥。這瓶藥是龍樹老頭精心研製,裏麵有十幾種珍貴的藥材,臨走前龍樹老頭特意叮囑他們,若是受傷了,內服外用一起。


    赫蓮走出帳篷,想要把兩隻死掉的虎獜處理一下,取出心頭肉來,誰知,兩具屍體竟然不翼而飛。地上還殘留著血跡,赫蓮蹲下來看了看,又出現了幾組新鮮的虎獜腳印,看來那隻逃走的虎獜偷偷的迴來,把同伴的屍體帶走了。


    它們果然不是普通的生物。


    休整了一個下午,兩人在討論了一圈之後,決定繼續走下去。開弓沒有迴頭箭,赫蓮意識到從鼓鐙山開始,自己似乎就陷進了一個陰謀中。


    鬼胡子貓會成群結隊的攻擊他們,萬年的雕棠樹像是深海的巨型烏賊肆意的在叢林中伸展著弑人的觸角,怎麽找都找不見的榮草,突然出現的山神……


    種種意外告訴自己,這裏必定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操縱著這一切。


    赫蓮一刀紮進地中,再抬眼時,她如墨的瞳仁越發漆黑。


    不管前路有多少危險,都要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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