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碗香甜的糯米粥叫醒了神遊古代的赫蓮。


    剃掉胡子洗過臉的赫蓮,還有那麽一點帥,所以到廣平郡王府的第一天就成功的吸引了上至媳婦阿婆,下至丫頭小姐的注意力。


    隻是這張大漢臉著實讓赫蓮感到頭疼。


    死老頭,你還我傾世美顏。


    臉成這樣也就算了,任務還出了點問題。


    赫蓮昨夜沒閑著,跟府裏能說上話的人小小的打聽了一遍,愣是沒有一個叫秦秀的人。赫蓮頓時蒙了,查無此人,這任務還怎麽繼續?


    不過赫蓮很快就想到了兩種可能性,一是秦秀隱姓埋名,換了名字,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秦秀。無論是哪一種,都很難辦。


    睡在隔壁的阿特敲了敲門,赫蓮應聲而去。阿特變了一身侍衛裝束,上麵還繡著廣平郡王府的名號。赫蓮知道,她和阿特,都是趙元僖的殺人工具。侍衛,隻是方便他們隨意行走的身份而已。


    趙元僖果然厲害,從死牢裏掏出來個人,居然光明正大的用著,而且這就好像這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似的,一點流言蜚語都沒有。


    那牢頭,不知有什麽把柄在他手上。


    門外,小廝何能已經套好馬車,赫蓮和阿特一左一右,隨著趙元僖出發。


    馬車在楚王府門口停下,趙元僖帶著赫蓮和阿特進去。楚王趙元佐擺了個生辰宴會,不過隻是家宴,皇帝也沒有特意出宮,王公大臣來的也不多,所以隻是他們兄弟三個聚會。


    楚王趙元佐是老大,廣平郡王趙元僖是老二,而老三則是隱藏接班人趙元休。


    看過不少曆史劇的赫蓮知道,趙元休能當成這個皇帝,完全是運氣。楚王被貶為庶人,而廣平郡王又死的早,所以這個皇位完全是撿來的。


    赫蓮悲憤,這等運氣,何時才能輪到她?


    好不容易穿個越,沒有成郡主,沒有成花魁,反而變成了一個滿臉胡子的坐牢大漢,這等運氣,想來也不是人人有的。


    趙元佐和趙元僖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風格。


    如果說趙元僖是烏雲隱藏後的那隻彎月,那麽趙元佐便是晴空萬丈上的耀眼陽光。


    趙元僖心思細密,為人慎重,閑話不多,與趙元佐見了禮後,便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趙元佐知道趙元休的性格,倒也一笑置之,毫不介意。


    趙元僖對麵是趙元休。趙元休的年紀比二人小得多,此刻還是個活潑的少年,與幾個同齡人在說笑。不過,可能他天生就有皇帝命吧,少年趙元休已經英氣不凡,端坐如鬆,眉宇間隱約有一些王者氣息。


    宴會開始,趙元僖和趙元休一同給哥哥祝壽。


    “祝哥哥福壽安康……”趙元僖捧著酒杯,嘴角寫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說道:“早日坐擁四海。”


    趙元佐的臉色變了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說道:“廣平郡王未飲先醉了,福壽安康我接下了。”


    趙元僖也不反駁,唇邊勾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趙元休也舉杯說道:“我也祝哥哥福壽安康,早日添丁!”


    趙元佐聽了此話才展開笑顏,哈哈大笑起來。趙元僖冷眼過去,麵色卻依舊平靜。


    赫蓮一直在趙元僖身後站的腳軟,瞌睡一個連一個的打。古人的宴會就是麻煩,酒足飯飽還不撤,非要玩玩花樣才高興,消消食,再來一頓。


    “諸位諸位,近日我得了一名舞姬,實為尤物,不如叫她出來與大家跳舞助興?”


    話音剛落,四周樂器聲起,一位身穿綠色長裙的女子從大殿的一側跳了出來,舞姿曼妙,驚為天人。


    所謂同性相斥,赫蓮對一切長得比她好看的女性,都抱有一種與生俱來的仇視。


    舞曲結束,女子依偎在趙元佐腳下,溫順的如一隻貓一樣。趙元佐也像貓主人一般愛撫的摸了摸她的長發和珠翠。


    “下去吧。”


    “是,奴家告退。”


    女子溫順的退下,低著頭快步離開大廳,在經過趙元僖桌前時,有意無意的瞥了他一眼,與此同時,趙元僖也瞥了她一眼,眼神極快的交流了一下,然後很快兩人都移開了視線。


    赫蓮心裏猛地一驚,這倆人是認識的!


    趙元佐的舞姬竟然和趙元僖認識!赫蓮心裏頓時升起了一抹不好的感覺,趙元僖想幹什麽?


    她偷偷的瞥了一眼阿特,隻見他卻是一臉冷漠,看不出有任何情緒。


    阿特是趙元僖的心腹,他會不會知道些什麽。


    可是眼下這種情況,她也不好去問。


    酒過三巡,歌舞未停,可赫蓮實在坐不住了,好家夥,光讓看,不讓吃,誰受得了。赫蓮借著尿遁,跟趙元僖告了假。


    剛離開大廳,赫蓮便撒腿就跑,直奔廁所而去,剛進廁所,就聽到幾聲尖利的女聲,劃破天際。赫蓮揉了揉了快要被穿透的耳膜,喊道:“叫什麽!”


    剛說完這句話,赫蓮猛地意識過來,現在自己可是活脫脫一個男人。於是,連忙一邊道歉,一邊飛跑出女廁所,真是跑慢一點,就差點就被各種鞋子砸到頭了!


    赫蓮氣喘籲籲的站在原地,女廁所進不去,男廁所也進不去,不由得再次咒罵龍樹老頭。


    雖然說是這麽說,但還是解手重要。赫蓮等了一會兒,男廁所空出來了,才進去解決。好在自己會化形,把身體變成女人了,不然可真是難以忍受。


    赫蓮解完手走出廁所,又看見那位舞姬,她正和幾個妙齡女子一起在花園中漫步。就在這時,突然對麵走來了一位身穿錦衣華服的女子,這女子雖然不及舞姬美,但十分雍容華貴,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


    舞姬們紛紛下跪,叩首,口中喊道:“拜見側王妃。”


    這位側王妃顯然不是吃幹飯的,掃了一眼一眾舞姬,開口問道:“哪一個是秦若?”


    秦若?


    “當”的一聲,這個名字像突如其來的鍾聲在赫蓮心間敲動。


    隻見那位綠衣舞姬緩緩抬起了頭,微微一笑,說道:“奴家便是秦若。”


    她是秦若?!


    赫蓮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原來她就是秦若啊,生的倒是閉月羞花,隻是眉眼處有一股子風塵味。


    等一等,赫蓮突然覺得不對勁。秦若是趙元佐的舞姬,還跟趙元僖似乎是認識的,那趙元僖幹嘛要殺她弟弟?


    就在赫蓮這略一思考的時候,隻見側王妃鼓足勁兒,一巴掌把秦若扇到在地。秦若捂著通紅的臉蛋,可眸中並沒有絲毫的淚光。


    “收拾你的東西,立刻滾出王府!”


    秦若慢慢站起身,微微欠身,行了個禮,說道:“側王妃,恕奴家不能從命,您若是沒有什麽事,奴家就告退了。”


    “你!”側王妃憤怒的攔住秦若,揚起手,還想要給她一巴掌。就在這時,趙元佐卻正好駕到,赫蓮一個閃身躲在樹後,隻見秦若抬腳撲進趙元佐懷中哭訴起來。趙元佐大怒,責令側王妃閉門思過。


    這個秦若,不是一般人呢。


    楚王府的這場鬧劇結束,赫蓮偷偷避開人群,快速的返迴了宴席之中,趙元佐還沒有迴來,趙元僖正和趙元休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趙元休天真活潑,惹得趙元僖哈哈大笑。


    赫蓮沒工夫去聽他們講什麽,現在有了線索,她倒也興奮起來,第二天一早便守在楚王府外,悄悄的跟了秦若一天。


    隻是秦若逛街,不是買胭脂水粉,就是看戲聽曲,雖然隻是個舞姬,但顯然深受趙元佐的喜愛,隨身跟了侍衛和丫頭,想買什麽就買什麽,沒什麽顧忌。


    現在秦若找到了,她的弟弟秦秀呢?


    秦秀連個影子都沒有,姐姐富貴了,弟弟應該也不能差吧,難道在楚王府當個小差?


    不過赫蓮並沒有灰心,趙家人別的沒有,宴會多的是,進楚王府應該不怎麽費勁。


    赫蓮跟蹤了三天,累的筋疲力盡。看來,這狗腿子殺手也不是誰都能幹的。


    幾天後,一次盛大的宴會在楚王府舉行,太宗皇帝趙光義也大駕光臨,趙元僖的臉上難得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趙光義身形纖瘦,麵容冷峻,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但卻讓他變得更加令人信服,江山難坐,更別說趙光義自來就有名不正言不順的嫌疑,能把大臣籠絡成這樣,可知他下了不少功夫。


    趙元佐沒什麽變化,臉上總是掛著爽朗的笑容,文韜武略,為人豪爽的他與在場的眾多官員關係都很好。奇怪的是,原本活潑的趙元休,今日卻沉默寡言了起來,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旁。可能今日來的都是年紀較大的人,沒什麽同齡人能說到一起吧。


    眾人落座,赫蓮和阿特依舊在趙元僖身後站著。


    酒過三巡,突然從外麵跑進來一名侍衛,直奔趙光義而去,附耳言語幾句。


    不過,這位曆史上著名的老狐狸,隱藏情緒已經成了習慣。


    侍衛告退後,他如常夾菜吃。眾人見狀,也都紛紛夾菜吃飯,飲酒助興。期間,秦若也以一舞為眾人助興。她腰肢扭動,令人心神蕩漾,有些大臣甚至都忘記了吃飯,然而趙光義卻似乎不為美色所動,連看她都沒看一眼。


    一曲作罷,秦若退下,眾人紛紛鼓掌。


    趙光義卻冷冷的掃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和大臣們,有意無意的說道:“對了,房州傳來消息,說四弟病重,已經歿了。”


    “啪嗒”一聲,趙元佐手裏的筷子掉在了地上,他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迴過神來,眼神中夾雜著惋惜和悲傷,雖然他在極力掩飾,但顯然逃不過趙光義的眼睛。


    “四叔……不知四叔葬了沒有?”趙元佐垂著頭,麵色分外凝重。


    “此等罪人,我已吩咐人拉去亂葬崗了。”趙光義說的輕描淡寫,仿佛死去隻是一個無關的人。


    “父皇!”趙元佐聞言“騰”的站了起來。


    “咳咳。”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對麵一位中年官員卻突然咳嗽了幾聲。仿佛在提示趙元佐一般,趙元佐迴過神來,又慢慢坐了下去。


    他此時滿頭大汗,仿佛在為剛才的舉動後悔不已。


    趙元僖瞥了一眼趙元佐,說道:“大哥,你激動什麽?四叔是亂黨,不殺他已經是父皇的恩典了。”


    趙元佐沒有說話,握著酒杯的手抓的更緊了。


    趙元僖裝作沒看見的樣子,繼續說道:“趙廷美就這麽死了,太便宜他了,應該把他吊在城門上掛個三天三夜,然後剖開肚子,挖出來心肝喂狗,告訴天下人,謀反就是這麽個下場……”


    就在這時,趙元佐突然將麵前的桌子掀翻,激動的對趙元僖嚷道:“四叔乃是父皇的親手足,就算他犯了什麽滔天的大禍,人死為大,你也不應該如此對待四叔!難道不怕天下人恥笑!不怕後世的評議嗎!”


    此話一出,殿上頓時一片驚唿。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趙元佐就這麽衝口而出了?!


    金碧輝煌的大殿上,飯菜已冷,卻沒有一個人敢動筷子。歌舞已斷,絲竹管中微微迴響著空蕩的聲音。


    眾人都在靜靜的望著在殿上互相角力的父子二人,大氣也不敢出,氣氛越發詭秘,好像烏雲遮頂一般,壓的人透不過來氣。


    “住嘴!”趙光義氣急,順手將酒杯砸向趙元佐。“不要以為朕平時對你格外寬容,就目無尊卑!趙廷美意圖謀反,罪證確實,如此對待,已經是輕饒了。”


    “那些證據算什麽證據……”趙元佐還想爭辯,卻被趙光義那冷酷的眼神硬生生給壓迴去了。


    “父皇!”趙元僖此刻又開始發話:“四叔謀逆,想必獨木不成林,朝中必有他的同黨,尚未清除,如此禍心,要是包藏,豈不是會危害到大宋的江山。”


    “你有何見解?”趙光義雖然這話是衝著趙元僖說的,可看的卻一直是趙元佐。看來,在趙光義的心裏,這兩個兒子,並不是都寵愛的。


    “平日裏跟四叔關係密切的王公大臣,都具有嫌疑,隻要父皇徹查一番,必定會揪出同黨。”


    “那照你這麽說,這第一個要查的,豈不就是我!”趙元佐怒火中燒,從他的座位上直奔到趙元僖的麵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兄長若是沒做過,自然不怕別人來查。”趙元僖倒也不緊張,臉上反而浮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赫蓮冷眼望去,趙元僖太像趙光義了,陰狠詭譎,簡直是他的翻版。


    赫蓮轉念一想,難道這便是他一直不受寵的原因?


    要趙光義每日照鏡子似的看到他陰冷狠辣的一麵,想必他自己也會討厭吧。


    “你大可去查。”趙元佐冷冷一笑,順勢放開趙元僖,說道:“誰都知道四叔與我自幼一起長大,感情比親兄弟都好。”


    果然,趙元僖聽了這話,眼神瞬間就黯淡了下來。


    “楚王,不可在聖上麵前胡言亂語。”之前那位咳嗽的中年官員看不下去,起身說道:“皇上,看來楚王已經醉了,不如著人扶楚王下去歇著吧。”


    “本王沒醉!寇準,你不用在這裏做老好人。”趙元佐此時怒火中燒,鬆開趙元僖,站直身子,說道:“我這裏有一大堆四叔的信件,你可以挨個去看,看看其中是不是有四叔和我密謀父皇江山的字句!”


    趙元僖唇邊勾起一絲不以為人察覺的冷笑。


    “夠了!”趙光義冷冷發話:“不要再鬧!元佐,你醉了,下去吧。元僖,你也不要再口出狂言!”說這話的時候,趙光義顯然是對趙元僖三番兩次的多嘴感到不滿。


    “兒臣知罪,兒臣隻不過是和兄長玩笑,何曾真的疑心兄長圖謀父皇的江山。隻不過……”趙元僖仰起頭,直視著趙元佐,露出了淺淺的笑意,可趙元佐卻並沒有覺得溫暖,隻覺得有種莫名的寒冷。“既然兄長如此說,不如趁今天大家都在,將兄長與四叔的信件通通翻出來,也好洗刷兄長的嫌疑。”


    趙光義若有所思的看著趙元佐,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就歸於平靜。趙元僖顯然看懂了這個眼神,暗暗咬了咬牙,垂下頭的瞬間,眼中現出從未有過的殺意。


    “廣平郡王的話有道理,不過……”寇準說道:“大家都知道趙廷美與楚王以前過從甚密,這也是正常的事情,有書信是很正常的事情,皇上英明,斷不會為從前的隻言片語而怪罪楚王……”


    “寇大人不必再說,本王願意拿出所有信件,叫在座的諸位都看看,也好叫父皇安心。”


    趙光義抬眼看著趙元佐那無所顧忌的目光,心裏冷冷一笑,他無比喜愛和寵信的大兒子,竟然將了他一軍。


    若是他叫人來查,勢必有人會說虎毒尚且不食子。可若是不查,他豈不威嚴掃地?


    “既然楚王如此自信,就是查了也無妨。”


    趙元佐難以置信的看著趙光義,似乎在說,原來他還是不足以讓親生父親信任!


    不出半盞茶的時間,整整兩箱子的書信已經在趙光義眼前擺好。


    趙光義垂眼看著自己麵前的食具,藏在袖中的兩手不停的交疊,可麵色卻依舊如常。


    “查。”


    趙元佐輕輕的冷笑了一聲,信手將一疊書信拋向空中,然後轉身離開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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