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牛鎮,青萱正在家準備果盤,精心的盛在打包盒內,花痕淚推門而入,“小萱”


    “我在廚房”


    花痕淚走進廚房,靠著門框輕笑,“嗬嗬,這是在為我準備果盤嗎?”


    青萱笑著拿起一顆葡萄轉身塞去花痕淚口中,“呐,你的那份你已經吃到了,剩下的是給青青姐準備的”


    “她醒了嗎?”


    “不知道,手術都已經三天了,應該要醒了,我有預感”


    青萱甜美的笑著,花痕淚忍不住上前從後背輕擁,“小萱你真善良”


    青萱羞澀間扭捏著身子,“哎呀你快讓開,我這還忙著呢,你別搗亂”


    花痕淚乖乖的放開雙手,“小萱,爺爺又想你了,讓我來帶你迴家”


    青萱迴頭,“不是前兩天剛去看過他老人家嘛?怎麽又想?”


    “我哪知道,爺爺今天一早就跟我念叨,這不,我立馬就來請你了”


    青萱點頭,“好吧,那你今天先陪我去趟醫院,晚點再跟你迴去,順便帶點爺爺愛吃的玫瑰花糕”


    “嗯”


    花都遺城,仁愛和平醫院,病房走廊,花敗雪正拎著盒飯走來病房。


    身後一聲輕唿,“雪”


    花敗雪迴頭,花痕淚帶著青萱手挽手走來。


    青萱抬手,“看,我給青青姐準備的水果拚盤”


    “謝謝,不過弱青她……”


    “哎呀你也吃點嘛,我有預感,青青姐很快就會醒來的”


    花痕淚也跟著附和,“就是,快收下吧,小萱忙了一早上特意給你們帶的”


    花敗雪微笑點頭,“謝謝二哥”


    “你別謝我啊,又不是我弄的”


    花敗雪看去青萱,“那,謝謝二嫂”


    青萱微頓,沒好氣道,“敗雪同學,你怎麽也跟殘風一樣胡鬧”


    花敗雪輕笑,“嗬嗬,這有什麽?都是一家人了,難道還要等你們結婚那天再改口啊?”


    “你……”,青萱無奈,“你怎麽越說越離譜了”


    “本來就是,遲早的事啊,對不對二哥”


    花痕淚擺手,“好了好了,別拿小萱開玩笑,她不樂意你就別那樣叫了”


    青萱歪頭看去,“你去買早餐了?”


    花敗雪拎著早餐,“是啊,殘風在裏麵,走吧”


    三人走去病房,卻遇到快步而來的花殘風。


    花敗雪疑惑,“哥,你去哪了?”


    “我看她睡得深沉,就去上了個衛生間”


    花敗雪扭身走進病房。


    花殘風扭頭驚唿,“呀,二哥二嫂也來了”


    青萱無奈,深瞪去花殘風一眼,扭身正要打開房門。


    突然,房門被猛然拉開,花敗雪急唿,“弱青不見了”


    “什麽?”


    花殘風一臉無辜解釋道,“我就去上了個廁所啊?她就醒了?”


    花敗雪衝去服務台,神色焦急,“你好,14病房的陳弱青,她去哪了?”


    小護士起身,“陳弱青,她說她胸口悶,想出去走走,剛……”


    花敗雪聽聞,憤憤不已一拳砸去吧台,“你們還有沒有職業道德?怎麽能讓一個剛做完手術的女生單獨出病房?”


    花敗雪轉身快步跑去,青萱連忙解釋,“不好意思,病人家屬比較激動,沒事”


    幾人快步跟去,醫院廣場,花園,到處都不見陳弱青的身影,花敗雪急得滿頭冒汗。


    青萱趕來,氣喘籲籲,“會……會不會去孤兒院了?”


    “有可能”


    花敗雪一臉慌亂,轉身往馬路邊跑去,幾人急忙跟去。


    臥牛鎮,孤兒院門前,蔥蔥鬱鬱的大樹下,陳弱青身穿住院病服,呆坐樹下石條凳子,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前方,已經是一片廢墟待建的孤兒院。


    不遠處,花敗雪一路狂奔而來,一眼看見大樹下的陳弱青,這才放下慌亂的心,原地喘息,調整著氣息緩步而來。


    花敗雪悄悄坐去陳弱青身邊,靜靜的看著她,慌亂的氣息還在努力的調整著,“弱青,你沒事吧”


    陳弱青呆呆的搖頭,“我沒事,隻是,我的心悶得慌”


    花敗雪點頭,“沒事就好,心裏悶得慌可以告訴我,我陪你出去走走”


    陳弱青扭頭看去,神色平淡,“謝謝你,雪”


    花敗雪微笑,“別客氣”


    陳弱青扭頭看去,“你看,那破敗的孤兒院,是我以前的家”


    花敗雪看去,急忙解釋,“你別擔心,孤兒院還在,之所以拆……”


    陳弱青點頭,“我知道,我聽路過的鄰居們說,是你們花家出資要重建孤兒院,孩子們也被你們帶出去旅遊了”


    花敗雪點頭,“我沒想到,原來你也是臥牛鎮人,還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


    陳弱青扭頭平淡的看去,“沒錯,我以前是個孤兒,現在又成了孤兒了”


    花敗雪搖頭,“不是的弱青,你還有我,我會永遠陪著你的,無論……”


    陳弱青搖頭,深埋下頭去。


    良久,陳弱青抬頭深吸口氣,緩緩開口訴說了自己的身世,“我應該是奶奶收養的第一個孤兒”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坐在奶奶院子門口的台階上,漆黑的夜,冰涼的雨水砸在我的臉頰,我在等媽媽,媽媽說她去辦點事,讓我在這裏等會她”


    “我等了很晚很晚,等來了秋雨,等到雨水都漫起了路麵,媽媽還沒有迴來”


    “夜深了,陳奶奶出來關門看到了我,奶奶叫我迴去屋子裏等,我趴在椅子上睡著了。就這樣,我每天坐在門檻上等,等來了初冬,等來了暖春和炎夏,又是一個秋天來了,媽媽卻沒有迴來,奶奶似乎也不問也不急,每天當自己孩子一樣疼愛我,給我做好吃的,做新衣服穿”


    “有天午後,天氣陰沉,烏雲密布,奶奶陪著我坐在門檻上,如果不是當時的我特別愛笑,誰會知道我已經是一個多麽孤單,多麽可憐的孤兒”


    “奶奶說,小妮子啊,你長得還真水靈,就像是那荷塘裏快要盛開的荷花,白白嫩嫩的,真好看!看到你笑,奶奶就特別開心!不像這鬼天氣,總是這麽陰沉,讓人發悶!以後就叫你若晴吧!我點點頭笑了,從此我有了屬於孤兒院的名字,叫若晴”


    “我從來不當著外人的麵哭鬧,不愛出門,不愛同其他小朋友玩,確實特別愛笑,看到誰都會笑。因為那是我的偽裝,表現的特別乖巧懂事,從來沒有人發現我是那麽害怕奶奶會不要我,所以我不哭不鬧,安靜的留在奶奶家,安靜的每天坐在門檻上等媽媽。隻是我經常半夜睡不著覺,悄悄的爬起來坐在院子裏看天上的星星,每次都悄悄的哭,卻從不出聲,眼淚隻是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長大一點了,我告訴奶奶自己要去城裏找工作,奶奶沒有挽留,點頭同意了。我聽別人說,村子裏的人怕窮,想過好日子,都會去城裏,媽媽之前也這樣說過,所以她應該也去了城裏。當時年紀小沒有正式工作,隻找到一家飯店幫人家洗碗,我特別勤快,老板娘人也比較善良,特別照顧我。閑暇時間,我經常會去車水馬龍的大街上,人頭攢動的廣場,商場,一個人逛來逛去,尋找一張還熟悉的麵孔”


    陳弱青說著不自覺苦笑出聲,“嗬嗬,有一次在一個冬天的夜裏,天特別黑,特別的冷。我走在馬路上,路過一個公交站台,看到一位母親懷裏抱著一位同我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在等公交車,母女倆有說有笑特別溫暖的樣子”


    “恍惚間,我的眼裏不由泛起了淚花,我走上前去問她,阿姨,你可以當我的媽媽嗎?”


    “阿姨詫異的表情看著我,我向她保證,我會很乖的,我不哭也不鬧,我還會做很多家務”


    “阿姨看著我,微笑著拉起我的手,從脖子上取下了一雙棉手套給我戴上。阿姨說,小姑娘,你的媽媽呢?你一定是跟媽媽吵架了吧?這麽晚了怎麽還不迴家?你媽媽她會很擔心你的!快迴家去吧!啊,乖!”


    “我知道她拒絕了我,可我還是沒出息的流下了眼淚,我說我沒有媽媽了,我都好久沒有看到她了”


    “阿姨把我拉進懷裏,那一刻,我感到突然無比的溫暖!久違的溫暖讓我哭出了聲”


    “阿姨說,傻孩子,快別哭了,天冷,別再凍壞了小臉。她說,天底下哪會有媽媽不要自己的孩子,你媽媽一定是有什麽事情耽誤了,她一定會擔心你的,快放心迴家吧!”


    “我衝她搖了搖頭,問她,阿姨,你是不是也不願意當我的媽媽?那你可以多陪陪我嗎?”


    “阿姨笑著,摸著我的頭,沒有說話”


    “沒一會,公交車進站了,阿姨要走了,我慌忙拉住她的衣角。她說,乖,阿姨現在要迴家了,你也要早點迴家去聽見沒?以後不開心了就來這裏等我,我就在這附近上班”


    “我點點頭,不舍的鬆開了手,目送著公交車駛入茫茫夜色,冷風吹的更急了,我戴著那位阿姨送的棉手套,吸了吸冰涼的空氣蹲下了身子”


    “後來,我決定不再去人群中尋找,每天下班便來到公交站台等,等到人群擁擠,等到空無一人。等到寒冬漸去,暖春將來,再也沒有見到那位阿姨第二麵”


    “漸漸的,我好像不是那麽思念媽媽了,因為我越來越不愛笑了,也笑不出來了。脾氣變得壞了很多!工作也不認真,時常打碎盤子,與客人發生爭執,經常夜不歸宿,我跑去酒吧,迪廳,把自己裝扮的人鬼不分。有一天迴去晚了,被老板娘撞見,老板娘說,若晴啊,你要愛惜你自己,不要成天把自己搞的這麽亂七八糟,像個沒人要的孩子!”


    “我當時就瞪大雙眼,當著老板娘的麵,拿起旁邊一箱空啤酒瓶,‘啪’的一聲砸倒地上”


    “從那天開始,我離開了那座城市,來到了第二個陌生的地方。第一天下午,我走在街頭,遇見了幾個男孩子,他們在街頭唱歌,主唱是個陽光暖男,特別愛笑,就連唱歌的時候嘴角都一直是一抹微笑的弧度,第一次與他目光對視,竟深深的被他吸引,絲毫無力躲避,呆呆的望著他的目光,眼角也是暖暖的笑意,帶著攝神的魔力,我癡癡的呆立很久,都忘了當時在想什麽?隻是感覺他溫暖如光的麵龐,伴隨著綿柔動人的歌聲,讓我的心難以抗拒般一步步被拉近。一瞬間,似乎找到了歸宿,那種特別平靜,安心的感覺。那首歌,叫《一定要愛你》,我至今都還記得”


    “隨著架子鼓最後一聲落錘,嘭,的一聲,那個男孩出現在我麵前,我問他,你要走了嗎?”


    “他說,對啊,誰要你來這麽晚?喜歡的話,明天來早點啊”


    “他還說,你不來,我不走!”


    “嗬嗬”,陳弱青再次發笑,笑聲中滿是心酸,“第二天我又去了那個街頭,遠遠就看到了他,當時我特別開心”


    “再後來,我加入了他們的樂隊,他教會了我唱歌,彈吉他,彈鋼琴,打架子鼓,玩很多種樂器,帶著我流浪不同的街頭,穿過不同的人群,唱每一首好聽的歌。給我買漂亮的裙子,高跟鞋,還送了我一把很貴很貴的吉他,上麵寫著一句話,‘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留下了他的名字,許諾”


    “在之後的很長的一段時間,他都占據著我整個心房,我悄悄的喜歡上了他。見到他,我又會笑了,無關媽媽,無關等待”


    “許諾,這個名字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底。我還在自己的腳踝處紋下了一個‘許’字,也在自己的名字前加了個許字!從那以後我就叫許若晴”


    “可是,不久後我與他會經常發生爭執,主要原因是他受不了我每天晚上說夢話,不停地喊媽媽,經常會半夜坐在床上看著窗戶外麵的星空發呆,害他每次半夜被我漆黑的背影嚇出一身冷汗!漸漸的他開始疏遠我,出去唱歌也不帶我了,避開我去新的廣場唱歌,私底下跟其他夥伴說我可能精神有問題!而我卻傻傻的每天醒來就跟沒事人一樣,還是天天膩著他,纏著他,好像之前的不愉快從來沒有發生過”


    “終於有一天,半夜,我與他再次發生了爭執,原因是我半夜坐在陽台看星星,他大聲罵我是精神病,大半夜抽什麽風?我隻是冷冰冰的望著他,不敢說話”


    “那一晚,他摔門而去”


    “我等到天亮,又等到天黑,屋子終於變得空蕩蕩的,讓人發悶感覺窒息。他沒有迴來,再也沒有迴來,從此消失不見”


    “我找遍了這個城市每一個街頭,尋不到他的蹤影!有一些熟悉的粉絲,告訴我,他的團隊被一個大老板看中了,帶他們去了國外發展”


    “我蹲在了街頭的人群中,把頭埋進膝間,第一次放聲大哭,哭了很久。終於再一次被人拋棄,我又恢複了一個人,恢複了孤獨,恢複了一個正常的神經病”


    “再後來,我也離開了那個城市,由於是孤兒,沒有身份證,出不了國。我想著等辦好了身份證就出國去尋他,於是我帶著他送的那把吉他,輾轉國內的許多城市,都沒有找到他,也沒有辦下身份證,所以我迴到了臥牛鎮,奶奶托了關係,竟然神奇的幫辦下了身份證!戶籍上的名字,叫陳弱青,一個特俗特難聽的名字落戶了”


    “奶奶歎著氣,怨罵那些當官的,收了她一筐雞蛋,打錯字了還不給改”


    陳弱青擦去不知不覺溢出的眼淚,接著說道,“沒待多久,我就想出去了,奶奶她知道挽留不住我,從屋裏拿出一個小布袋,遞給我,奶奶說,若晴,你拿著,這些都是你每個月往寄給我錢,我都幫你存著呢!你出門在外,用處多,奶奶夠花”


    陳弱青雙眼微紅,強忍滿心糾痛和愧疚,“我真是個不孝子!十來年過去了,我隻知道背著一把破吉他到處找他,卻忘了奶奶她一直在等我迴家……”


    陳弱青再也忍不住,雙手捂住臉頰,失聲抽泣。


    花敗雪抬手輕拍陳弱青的後背,安慰著,“弱青,我知道這些年你一定過的不開心,奶奶她一樣,她也心疼你,她不會怪你的”


    良久,陳弱青起身,一眼淚汪汪的扭頭看去,勉強挽起一絲笑意,“之後就是遇見了你”


    “我知道”,花敗雪逼出雙眼霧氣,“可是你又要走了,你說,天涯海角,有緣再見”


    陳弱青苦笑出聲,沒有多餘的解釋。


    陳弱青呆呆的看著眼前一片廢墟的孤兒院,起身走去,滿麵傷情,開口悲歎,“久別見故鄉,心歡淚飄零,十年一夢恍如昨,花都再無故鄉人”


    花敗雪起身跟去,滿眼真切,一眼誠摯的目光急忙傾訴心聲,“弱青,我不知道你以前經曆過多少困難和不愉快!不管你心裏是不是被誰深深的傷害過?這都怪我,怪我沒有早點找到你!讓你孤單這麽久!從今往後,你還有我,我花敗雪願意照顧你一輩子,再不讓你有憂傷!留在花都,別再離開了好嗎?”


    陳弱青扭頭,微笑著看來,花敗雪滿眼期待。


    不遠處,花落城小跑而來,“淚,什麽情況這是?”


    花痕淚迴頭,“噓,雪在表白呢”


    花殘風捏著一把冷汗,“答應他,答應他!”


    青萱也是,輕瞪雙眼,一臉緊張的模樣期待著陳弱青的答案。


    陳弱青微笑著,看著花敗雪那熱切和期待的目光,突然感覺到久違的溫暖包裹全身,讓她的心瞬間熱血澎湃充滿力量,有一種想要活下去的強烈渴望。


    陳弱青,狠狠的點著頭,眼中淚花四溢。


    花敗雪胸口壓抑他窒息的千斤巨石煙消雲散,喜笑迎淚,一步衝去將陳弱青緊緊擁入懷中。


    不遠處駐足期盼的青萱一蹦歡跳,“她答應了!耶”


    花落城,花痕淚,花殘風互相拍手祝賀。


    陳弱青和花敗雪緊緊相擁。


    花敗雪緊閉雙眼,一語堅定,“從今往後,我不離你半步,你想去哪兒,我就跟你去哪兒,我要治好你的眼睛,陪你重新看這美好的世界”


    陳弱青雙眼緊閉含淚狠狠點頭,“我不會再離開臥牛鎮了,漂泊在外的苦才讓我知道孤兒的含義,體會到我奶奶的良苦用心,我會接手奶奶的善意,留在孤兒院照顧孩子們”


    “好,我陪你,一起照顧孩子們”


    日落黃昏,太陽壓在了西山山頭上,昏黃的陽光慵懶的披在二人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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