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離去,青萱媽媽趴在小屋的桌子上失聲痛哭。


    良久,青萱媽媽走出小屋,見收銀台上,黑盒子裏的黑石頭端放。


    青萱媽媽端起黑盒子垂眼看去,眼角一滴眼淚悄然滑落。


    青萱媽媽一把抹去眼淚,拿起黑盒子,走出花店,關上店門,騎上自行車往臥牛鎮方向趕去。


    沒多久,青萱媽媽騎著自行車已經趕到家門口,氣喘籲籲的模樣,仿佛是一路趕迴。


    青萱媽媽顫抖的手艱難的打開門鎖,衝進院子,衝進房間,一時呆愣,四處看去好似在尋找什麽東西。


    翻箱倒櫃半天不知所蹤,青萱媽媽努力的保持冷靜,終於想起,在衣櫃的角落,整齊疊放的衣服下麵拿出一個淡黃色的小木盒子。


    青萱媽媽緩步走去床邊坐下,緩緩打開小木盒子,從眾多零散物品中,拿出了深埋在內的,用花布包裹著的玉蝴蝶金釵。


    青萱媽媽一手拿著玉蝴蝶金釵,一手捧著黑石頭,陷入深思。


    恍惚間,埋藏十八年的記憶,被輕鬆喚起……


    那是在無人穀的牛郎山下,當時還沒有三相園,也沒有所謂花家禁地,許多村民還居住在山上,各自打獵維生。


    年輕的青萱媽媽在山間采藥,忽然聽到隱約的唿喊聲,“救命啊,有人嗎……”


    青萱媽媽聞聲尋去,見一個白衣女子靠著樹歪倒在地。


    青萱媽媽急步跑去,女子用微弱的聲音說道,“我中了蛇毒,我的藥弄丟了……”


    青萱媽媽點頭,打小就以打獵為生的山民自然懂的一些急救之術。於是,青萱媽媽扔下背簍,從中翻取出一些藥草,直接塞進口中反複咀嚼,隨後將藥草貼去女子的小腿處,摘下脖子上的毛巾將藥草包紮。


    “你家在哪?我送你迴去”


    女子虛弱的睜開雙眼,指了指山腰方向。


    青萱媽媽背起女子,就往山上爬去。


    終於安全將女子送迴山腰處一間茅草屋,女子似乎有了些氣力,指導著青萱媽媽從一旁的草藥櫃裏抓幾種藥草,熬製成湯,喂女子服下。


    傍晚時分,女子緩緩醒來,走下床來到門前,見青萱媽媽端坐門外台階上。


    青萱媽媽起身走來,“你還好嗎?”


    女子微笑點頭,“謝謝你救了我,我叫葉小柔”


    青萱媽媽憨笑搖頭,“別客氣,你沒事就好”


    “你叫什麽名字?”,葉小柔輕聲問道。


    “我姓魯,你叫我小魯就好”


    “嗯”,葉小柔點頭,“小魯姐,真是謝謝你,不僅救了我,還守了我這麽久,真是麻煩你了”


    “嗬嗬”,青萱媽媽笑著,露出本分山民那憨厚的笑容,“你沒事我就放心了,那我先迴去了”


    “哎,小魯姐,你等下”,說著,葉小柔返迴房間,拿起毛筆在書桌前寫下一個紙條,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布袋,遞給青萱媽媽,“小魯姐,我這裏也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禮物送給你,這是一顆奇特的花種,聽我爸爸說,若是能種出花開,可以救命!你就收下吧,真心的感謝你救我一命!”


    青萱媽媽不好拒絕,於是便收下了葉小柔的禮物。


    迴到家,與鄰居閑聊才得知,牛郎山半山腰住著一位老者,醫術高超,人稱醫聖。閑來無事經常遊走山間為山民免費診療,傳播醫術。自己的這些尋常的解毒術還是醫聖老者傳授而來。


    聽說醫聖老者有一個女兒,生的超凡脫俗,猶如天仙,心地善良。受父親影響,從小熟讀醫書,經常隨父親遊山給山民看病,人稱小醫聖。


    想必那天自己所救之人正是小醫聖,葉小柔。


    這是青萱媽媽第一次遇見葉小柔。


    此後許久,再沒見過葉小柔出現。


    那年冬天,臥牛鎮地區罕見大雪封山,山下居民缺糧少食,青萱媽媽冒死進山尋找可食用的草根。


    在山腳雪地上奮力前行,突然一陣刺耳的嬰兒啼哭聲傳來,聞聲尋去,不遠處一女子蜷臥在地,懷中抱著個嬰兒,嬰兒受凍啼哭不停。


    青萱媽媽急忙將嬰兒抱入懷中,俯身查看,雙眼驚愣,女子正是小醫聖葉小柔。


    青萱媽媽慌忙查看,葉小柔已沒了鼻息,身體冰涼。


    懷中嬰兒啼哭不止,青萱媽媽來不及悲傷,無奈身單力薄,隻好脫下棉衣外套蓋住了葉小柔的身體,抱著嬰兒先行下山。


    青萱媽媽跑去村口的孤兒院,將嬰兒交給了陳奶奶,隨即折返迴山,可是,葉小柔的屍體卻不見蹤影。


    青萱媽媽搜尋無果,隻好下山,從孤兒院接迴了嬰兒。


    從嬰兒的繈褓中,滑落出一根金黃色的釵子……


    青萱媽媽迴神,低頭看著手中的玉蝴蝶金釵,正是當年,從嬰兒繈褓中滑落的那支。


    想到這,青萱媽媽不由落淚,雙手捏著玉蝴蝶金釵和黑石頭,捂著臉,失聲痛哭。


    腦海裏全是那嬰兒可愛的笑臉……


    是青萱嬰兒乖巧的模樣……


    是青萱蹣跚學步時追著自己奶聲奶氣的叫著“媽媽,媽媽”……


    還有青萱騎著自行車,後座載著自己,二人歡快的笑著,行駛在鄉間小路上……


    點點滴滴記憶全部湧現,全是美好的,是不舍得,是幸福的模樣……


    日落黃昏,秋風隱退,昏黃的路燈一一點亮,臥牛鎮衛生所門外,青萱媽媽步履沉重,走進大廳。


    病房門外,青萱媽媽整理著疲憊的麵容,轉而微笑,推開房門。


    病床上,青萱氣色恢複了許多,正靠在床頭,無聊的翻看雜誌。


    見是媽媽,青萱放下雜誌,微笑著輕喚,“媽”


    青萱媽媽微笑著走上前去,“小萱,你睡醒了”


    青萱輕笑,“嗯,媽您怎麽才來啊,我都餓了,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青萱媽媽拉著青萱的手,溫聲說道,“小萱你別著急,我剛問過醫生了,一會你還有一次點滴,明天,明天我們就可以出院了,別急,好好調養著”


    青萱無奈噘嘴。


    青萱媽媽關切問道,“好點了嗎?”


    青萱點頭,見媽媽一雙慈祥和睦的眼睛緊緊盯著自己,看的認真仔細。


    青萱有些不自在的扭捏著表情,“媽,您這是怎麽了?幹嘛一直盯著我看啊?”


    青萱媽媽笑著搖頭,“媽沒事,就是覺得,我的寶貝女兒受苦了”


    看著媽媽微笑著的眼角眯起的褶皺,黑白夾雜的發間,青萱心頭不由升起一陣酸楚,抬手環抱住媽媽的脖子,“媽,我才沒受苦,倒是您,為我操勞,含辛茹苦的把我養大,您才是受苦了呢!有您在,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二人相擁,緊緊不放,各自含淚,又各自隱忍。


    青萱媽媽隱退通紅的雙眼,推開青萱,佯裝責怪,“哎呀,你都多大的丫頭了,還哭哭啼啼的,真是羞死人了”


    青萱卻笑著迴懟,“您還不一樣”


    二人輕笑。


    青萱媽媽輕歎口氣,抬眼看去青萱,“小萱,媽媽問你件事,你要如實告訴我”


    青萱點頭,“嗯”


    青萱媽媽緊握雙手,短暫遲疑間,終於開口,“小萱,今天早上,花家董事長跟你說什麽了?”


    青萱微楞,忽而輕笑,“嗬嗬,我早上不是給您說了嘛,花家董事長就是順路過來看看我,其他什麽也沒說啊”


    青萱媽媽微笑搖頭,“媽不信,你騙我”


    青萱噘著嘴,“我怎麽會騙您呢?真沒有,不信算了,哼”


    青萱假裝生氣,別過頭去。


    青萱媽媽無聲低笑,“小萱,那我給你說件事吧?”


    青萱迴頭看去媽媽一臉嚴謹認真的模樣,似乎心知肚明,“媽,你別說,我不想聽,我困了,我想再睡會”


    說著,青萱歪在床上,背對著媽媽。


    青萱媽媽心頭一陣抽搐,還是勇敢開了口,“小萱,你已經長大成人了,有些事始終是瞞不住的,總有一天,你會發現這個秘密……”


    青萱一動不動,沉聲迴道,“媽,您別說了!我什麽秘密都不想知道”


    青萱媽媽抽動著嘴角,眼角含淚,微笑著,“小萱,媽知道,從小到大你都是很懂事的孩子,能有你這樣的女兒,媽很欣慰……”


    青萱轉過頭來,雙眼通紅看去,聲音低沉沙啞,“媽,我求您了,您別說了,您把這個秘密繼續埋藏下去可以嗎?我就是您的親生女兒,我永遠也不會離開您,我們還是會像從前那樣,開心,快樂的在臥牛鎮生活下去”


    青萱媽媽微笑搖頭,“小萱……”


    “媽”,青萱低聲嘶吼。


    青萱媽媽緊握青萱的手,內心糾結不堪,低頭深唿口氣,終是開口,“花家董事長說的,都是真的!”


    此話一出,早有準備的青萱還是一眼呆愣,別過頭,盯著天花板,雙眼含淚,止不住的從眼角溢出。


    青萱媽媽更是內心苦痛糾結,把頭埋在青萱的手上,輕聲低顫,“是媽對不起你……”


    青萱猛然起身,擁抱著媽媽,一臉堅定,“媽,您別說了!我不是別人家的孩子,我是不會離開您的!我永遠都是您的女兒!不論生活發生任何改變!我們兩個的故事永遠都不會變!”


    青萱媽媽含淚輕笑,“嗬,傻孩子”


    二人含淚相擁,久久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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