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於雙雙預料的一樣,寧陵的出現引來了很多人,但是這些人也隻是遠遠的盯著,沒有什麽異常的行為,看樣子是為了監視寧陵的一舉一動。


    直到寧陵已經睡下,於雙雙還躺在屋頂上賞月,月色是不錯,但是卻不利於她隱藏行蹤。


    寧陵已經來了墨城,隻要他一天不出墨城,身後的尾巴就會不斷,這樣很難有什麽進展,寧陵的身份不簡單,墨城的城主絕對不會讓寧陵在墨城出事,所以他們要做的就是拖住他,隻要半個月的時間一到,到時候清水縣沒有糧食,百姓自然會暴動,但是百姓暴動對墨城有什麽好處呢?


    於雙雙想不通,還是說墨城這是想要這些糧食,但是墨城又不缺糧食,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想了半天,於雙雙還是決定去夜探城主府,畢竟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這批糧食在哪裏,而且這麽多糧食,根本不是普通的地方可以藏的。


    想到就去做,相比第一次,於雙雙這次可熟門熟路的多了,蹲在遠處看著城主府的大門,除了守衛每隔一段時間交班,基本沒有什麽異常。


    但是於雙雙就是敏銳的察覺到,和上次相比,城主府的守衛明顯減少了許多,不由得多留了個心眼,並沒有貿然的進入城主府。


    其一於雙雙是覺得可能裏麵有陷阱,其二便是重要的東西已經不在這裏了,不論是哪一種可能,現在都不能貿然行事。


    整整一個晚上,於雙雙都沒有什麽發現,最後是打著哈欠準備離開,就在這時,於雙雙卻發現城主府的大門打開了。


    於雙雙立刻藏了起來,小心的盯著大門的方向,隻見西墨一身常服打著一把傘走出了大門,抬頭看向晦暗不明的天空,說道:“看來今天要下雨,還好我帶了傘。”


    盯著西墨看的於雙雙有一瞬間覺得背後一涼,甚至覺得自己已經被發現了,但是想到自己躲藏的位置極為隱秘,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隔著很遠就聽到了馬車的聲音,於雙雙腦中飛快轉動,然後做了一件大膽無比的事情,消失在了屋頂。


    西墨站在門前,悠閑的等著馬車,似乎一點也不著急。


    好不容易馬車停到了府門前,西墨卻不著急上車,而是指揮手下的人將身後的東西全部搬上馬車,下人安置好之後,西墨才慢吞吞的上了馬車。


    馬車開始緩慢的向前行駛,於雙雙藏在馬車的底部,聞著馬車內散發出來的香味,頓時覺得饑餓難當,咽了咽唾沫,自己為了盯梢,一個晚上都沒有吃東西,現在肚子都咕咕直叫。


    西墨將桌上的美食端在手裏,靠近馬車底部,另一隻手用扇子扇著風,果然不出意外的聽見了某人的肚子叫。


    “上來吧!”


    清冷的聲音傳入了於雙雙的耳朵,於雙雙嚇得一個激靈,差點從馬車上掉下去。


    猶豫再三,於雙雙決定鋌而走險,直接翻身上了馬車,駕車的侍衛看到於雙雙的出現,還體貼的給她讓出了位置,剛剛西墨的話他也聽到了,所以此刻一點也沒有驚訝,反而相當的淡然。


    咽了下口水,於雙雙一手抓著馬車的邊框,一手挑起車簾,入目便是西墨帶著笑意的臉。


    於雙雙幹脆橫下心,直接坐了進去,不時的偷看西墨,心裏卻感歎這世道太不公平了,居然有男人長得比女人都好看,還不是一點半點的好看,於雙雙覺得傾國傾城用在西墨身上都不為過。


    “我好看嗎?”


    於雙雙立刻收迴視線,一臉老實的盯著自己的鞋子,不發一語,隻是於雙雙不說話不代表她的身體不會說話,比如說此刻的肚子。


    “咕嚕嚕……”


    於雙雙的小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這簡直太丟人了。


    “嗬!”


    清淺的笑聲從旁邊傳來,於雙雙瞪了對方一眼,卻見西墨眼裏的笑意更深了。


    於雙雙本來是很生氣的,但是看著西墨笑意盈盈的臉,突然就怎麽也生不起氣來,更何況自己現在還落在對方的手裏。


    西墨看著於雙雙千變萬化的表情,不由得更加喜愛的幾分,將手上端著的糕點遞給於雙雙,在於雙雙詫異的眼神中說道:“吃吧!”


    於雙雙沒有拿,隻是懷疑的看著西墨,不知道對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再說了,誰知道這個糕點裏有沒有下毒。


    於雙雙並不擅長隱藏情緒,所以想什麽,臉上便不由自主的表現出來。


    西墨依舊笑笑不說話,從盤子裏隨意拿了一塊,咬了一口,將自己咬了一口的糕點遞到了於雙雙的麵前。


    於雙雙眉頭緊皺,這人竟然把吃過的給自己,將臉撇向一邊不說話。


    西墨將手收了迴來,看著於雙雙解釋道:“你不是怕我下毒嗎?現在我已經吃了,可以吃了!”


    詫異的看向西墨,對方正在耐心的等著,於雙雙再次看了眼桌上的美食,拿起一塊糕點直接塞進了嘴裏,大口的嚼著,將兩邊的臉塞的鼓鼓囊囊。


    馬車搖晃了一下,於雙雙差點噎著,麵露痛苦的拍著胸口。


    西墨趕緊倒了一杯水,遞到她的嘴邊,於雙雙趕緊接過一口喝下,“謝謝!”


    西墨笑了笑,於雙雙這才感覺到西墨的手正一下又一下的拍著她的後背,一抬頭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西墨居然已經和她靠的這麽近了。


    於雙雙立刻離遠了西墨,西墨的手空在那裏,隨即也並沒有太在意,又倒了一杯水遞給於雙雙。


    所謂吃人家的嘴短,於雙雙也不好意思拒絕西墨,反正都已經喝了一杯,也不在乎多喝一杯了,接過西墨手中的水杯,再次一飲而盡。


    西墨含笑問道:“你是在喝酒嗎?”


    “才沒有!”


    於雙雙將茶杯隨手放在了桌上,看向西墨,“你什麽時候發現我的?”


    西墨沒有迴答,反而指著桌上的食物,“喜歡,什麽自己拿,多吃一點,段家好像也不窮吧,怎麽把的養的這麽瘦?”


    一聽西墨說到段恆玉,於雙雙立刻辯解道:“跟恆玉沒有關係!”


    西墨在心裏冷笑,還恆玉,臉上依舊還是帶著笑,“行行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那現在能不能再吃一點?”


    於雙雙見西墨幾次三番的邀請,也不太好意思拒絕,再加上自己剛剛也隻是吃了一點,本來不吃還沒事,現在吃了一點之後,於雙雙倒是覺得更餓了,於是便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西墨一直靜靜的看著於雙雙吃,心裏所有的煩躁都在此刻被平複了下來。


    直到吃飽了,於雙雙才發現西墨居然就吃了一塊糕點,想要對著西墨謙讓一下,看了下空空如也的盤子,就隻能尷尬的朝著西墨笑了一下,自己居然把所有的東西都吃掉了,還真是丟臉。


    西墨一點也沒有介意,反而關心的問道:“困不困?”


    本來於雙雙還沒覺得有什麽,被西墨這麽一問,於雙雙頓時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很困,眼皮都開始耷拉下來。


    不行,不能就這麽睡著,於雙雙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下,頓時疼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你還沒說你什麽時候發現我的呢?”


    “從你進這個城門開始,我就發現你了!”


    西墨說完才發現於雙雙已經靠在馬車上睡著了,小心的往於雙雙這邊靠了靠,將於雙雙原本靠在馬車上的頭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於雙雙再次醒來的時候,茫然的看著空無一人的馬車,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


    緊張的四處查看了一番,並沒有什麽異樣,小心的掀開車窗一條縫,向外看去,好像什麽都沒有。


    帶著疑惑的心情,於雙雙下了馬車,環視了四周,才發現馬車停在一個帶著院子的普通農戶家門口,西墨和他的侍衛早就不見了蹤影。


    於雙雙推開柴門,走進院子,院子裏很簡單,曬著一些藥材,還有一棵很大的桃樹,樹下放著一張桌子,樹旁邊還有一口井,房屋的牆邊上擺放著整齊的農具。


    “人呢?”


    於雙雙帶著疑惑的口氣小聲的嘀咕,難道是在屋子裏麵,謹慎的推開門,快速的掃視了一眼,發現屋裏也沒有人,這樣於雙雙更加的疑惑了,這人都會到哪裏去了?


    “再找我嗎?”


    身後傳來的聲音嚇了於雙雙一跳,轉身看向西墨,臉上驚魂未定。


    “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驚訝的神色根本藏不住,於雙雙沉默下來,看來還真是和自己想的一樣,“小土?”


    西墨高興的露出笑臉,“你終於認出我了,雙雙!”


    很多年前,作為質子的西墨被送到了雲帆城,也就是如今的京都,在那裏西墨隻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陛下給西墨專門建了一個宅子,這個宅子看起來很華麗,但是裏麵都是監視他的人,身邊連一個說話的人也沒有,於雙雙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別人都看不見於雙雙,隻有西墨能看見,這也是西墨心裏的秘密。


    沒有人在意一個質子生活的好不好,所以外表光鮮亮麗的遮蓋下,西墨過得很不好,吃的是別人剩下的,大冬天的還隻是裹了一張毯子,凍得瑟瑟發抖,也是於雙雙陪著他一宿一宿的說話,讓他熬過了漫長的冬日。


    後來皇帝似乎想起了他,宣召他去宮裏,也正是這次宣召,讓西墨認識了段恆玉,那時的段恆玉仿佛帶刺,西墨從小在這樣惡劣的條件下生活,自然是知道怎麽才能哄段恆玉開心,果然,有了段恆玉三番四次的探望,西墨的生活條件開始好了起來,同時也變的忙碌起來,於雙雙從來不打擾西墨,很多時候隻是靜靜的陪在他身邊,直到陛下打算讓放他迴去,雖然不知道陛下是什麽意思,但是能夠迴去,西墨還是很開心的,西墨想把這樣的好消息告訴於雙雙,但是於雙雙卻再也沒有出現在他麵前,帶著這樣的遺憾,西墨離開了京都。


    此刻兩人再見,確實站在不同的立場上,於雙雙垂下目光,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樣的心情來麵對西墨,克扣賑災的糧食,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於雙雙抬起頭剛要說話,就被西墨打斷了,“雙雙,久別重逢,來喝一杯吧!”


    於雙雙有很多話要說,但是看著這樣的西墨,突然那些話就卡在嗓子裏,再也說不出口。


    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於雙雙不再猶豫,而是直接問道:“那批糧食到底在哪裏?”


    西墨將酒杯放在自己旁邊的空位上,“雙雙,你就不問問我這些年過得好不好嗎?”


    於雙雙固執的又問了一遍,“糧食在哪裏?”


    西墨的神情變得有些悲傷,樹上的葉片不慎掉落在他的肩頭,顯得蕭瑟、落寞。


    於雙雙坐到了西墨的旁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即開口說道:“或許你有你的苦衷,但是我身後是整個清水縣的百姓,我不能置他們於不顧。”


    說完,於雙雙又給自己斟滿,對著西墨舉杯,“糧食到底在哪裏?”


    西墨端起酒杯和於雙雙碰了下杯,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要是我告訴你,沒了這批糧食,我就會沒命,你還要帶走嗎?”


    於雙雙眨了眨眼睛,定定的和西墨對視,努力控製不讓自己的手顫抖,沙啞著嗓音說道:“我會帶走!”


    西墨突然笑了起來,隻是笑聲中是掩藏不住的淒涼,“好好好!”


    西墨一口氣喝掉杯中的酒,又恢複了往常的樣子,“你想要,那就拿走,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陪我一天,今天,我們之間就當是久別重逢,別人一概不談,可不可以?”


    於雙雙有些懷疑的問道:“是不是這樣,你就會把糧食讓我帶走?”


    聽著於雙雙一口一個糧食,西墨的心更疼了,甚至有些麻木,但仍舊麵帶微笑的說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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