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接了木南的錢,臉上都帶著笑意,對於木南的吩咐的話,自然滿口答應,那些跟著出來的丫鬟婆子,哪個不想鬆快鬆快,不一會,就全部找地方偷懶去了。


    木南辦好了,對著自家小姐使了個眼色,霍雙雙放下手中的布料,和掌櫃客氣了幾句,便帶著木南離開了。


    兩人在出門的時候便帶上了帷帽,快步的朝著前邊的小巷子裏走去,南華街和北華街雖然靠在一起,但是兩邊卻是孑然不同的景象,一個是繁華的商貿地帶,一個是靠著河邊的貧窮百姓住處,不過是背靠背,條件卻相差甚遠。


    現在,霍雙雙就是帶著木南從南華街走向北華街,穿過一條小巷子便到了,霍雙雙仔細辨認著這兒的房屋地形,按照之前打探到的消息,霍庭應該就是住在這裏了。


    木南攔住了一個過路的大嬸,在比劃了半天霍庭的樣子之後,總算問清楚了住處。


    兩人抓緊時間朝著霍庭住的地方走去,卻不想早就被不遠的霍庭看在了眼裏,霍庭垂下目光,臉上是讓人琢磨不透的表情。


    木南敲了一會門,“小姐,沒人,咱們怎麽辦?”


    霍雙雙沒有說話,就這麽靜靜的站著,拉住木南,沒有讓她往隔壁鄰居那裏走去。


    “小姐,怎麽啦?我去隔壁問問,說不定會有大公子的消息!”


    “不必了!”


    木南聽出霍雙雙語氣裏的堅決,隻能無奈的站在一旁,兩個如此出眾的少女站在此地,自然引來了不少目光的關注。


    不過一會,街角邊幾個吃著湯麵的年輕男子,在發現她們二人是孤身在此後,便不懷好意的大搖大擺朝著這裏走來。


    “小姑娘,是不是找人啊?”


    看著滿臉壞笑的幾人,木南一下子就慌了,緊張的靠著霍雙雙。


    “不是,你們走開,我們公子就住在這裏,等他迴來了要你們好看!”


    幾人麵麵相覷,看著結結巴巴說話的木南,然後全都笑了起來,其中一個摸著自己的下巴說道:“小姑娘,口氣倒是不小,但哥哥我也不是被嚇大的,來,有什麽困難和哥哥們說說,讓哥哥來幫你。”


    “我呸!”


    木南被對方一口一個哥哥的給惡心到了,自然顧不得形象。


    眼見對方越來越靠近,而且幾人已經徹底將木南和霍雙雙包圍了起來,其中一人更是伸出手來,想要輕薄霍雙雙。


    就在男子伸手掀起霍雙雙帷帽的一瞬間,手竟然直接被憑空折斷了,那人像見鬼一樣看著霍雙雙和木南,其他的幾人也都開始害怕的向後退去,但是奇怪的事情還在發生,被突然撕開的褲子,流血的小腿和莫名其妙飛出去的人。


    這一切都被周圍人看在眼裏,木南害怕的瑟瑟發抖,但還是將霍雙雙擋在自己身後。


    霍雙雙最終歎了一口氣,看來有些東西真的是強求不來,拉著木南的手就準備離開。


    “小姐,是大公子!”


    霍雙雙沒有出聲迴應,甚至沒有看一眼走來的霍庭,隻是當做陌生人一般的拉著木南離開。


    “你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麽?”


    霍雙雙看著擋在眼前的人,需要費力的抬頭才能看清對方的臉,霍雙雙有些窒息,自從自己死了,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原來傷人最深的往往是自己最愛的人。


    分不清是來自霍雙雙對哥哥的感情,還是於雙雙對母親的絕望,這兩種感覺交織在一起,霍雙雙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喘息。


    全身的血液在倒流,霍雙雙勉強擠出一絲聲音問道:“你是誰?”


    世界安靜了下來,霍雙雙的世界從彩色變成了灰白。


    “啊!”


    霍雙雙倒下時掉落了帷帽,看到了木南滿臉驚恐的表情,她看不見霍庭臉上的表情,心裏覺得還挺可惜的,都怪他長的太高了。


    血染紅了地麵,木南隻來得及接住霍雙雙的身體,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死死的抱住霍雙雙的身體,發瘋似的叫喚著“小姐”,試圖喚醒霍雙雙,她要帶小姐迴家,迴家找大夫,她的小姐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


    霍庭上前趕緊從木南的手裏把霍雙雙抱了起來,飛快的抱著往醫館的方向跑去,木南跟在身後跑著,顧不上擦滿麵的淚水,手指在簌簌發抖,上麵全是霍雙雙的血。


    到了醫館,有了大夫,木南呆呆的看著小姐躺在床上,房間裏進進出出很多人,很多血,但是木南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隻覺得耳邊一直嗡嗡的在響。


    再後來,木南看到了霍雙雙睜開眼睛,不舍的看向她,看向這個世界。


    最後霍雙雙是被一塊白布蓋著抬走的,木南隻會傻傻的跟著,整個人已經魔怔了,最後不知道是被誰一掌劈暈了。


    “小姐!”


    木南驚叫著醒來,看了看蓋在身上的被子,房間內的擺設,心裏鬆了口氣,還好,是做夢!


    快速的穿衣洗漱,她今天要給小姐做她最愛吃的糯米團子。


    看了眼霍雙雙緊閉的房門,木南趕緊去廚房將小姐愛吃的東西都做出來,等雞叫一遍的時候,木南推開了霍雙雙的房間門,想著給霍雙雙蓋一蓋被子,小姐夜裏愛動,老實踢被子,當掀開床幔的一瞬間,木南整個人都呆立在原地。


    木南想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點,但是她做不到。


    霍庭在聽到有人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醒了,這段時間他就沒有好好睡過,疲憊的起身穿著上衣,木南就掀開了床幔。


    “既然醒了,就還是做你原來做的事情吧!”


    霍庭一句廢話都沒有,說完便起身穿好衣服,作為一個軍人,早起鍛煉是他每日的必修課。


    木南極力消化著這些信息,但還是不敢相信,艱難的開口,“小姐呢?”


    “死了!”


    “不會的,我的小姐不會死,她一定還好好的,你騙我!”


    霍庭一把捂住叫聲歇斯底裏的木南,在她的耳邊說道:“雙雙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讓我發誓要保護好你,你要是不想活,就盡管叫!”


    說完霍庭便放開了木南,因為在他的印象裏,沒有人會不想活。


    但是霍庭錯了,大錯特錯,在木南的世界裏,霍雙雙就是全部,是她的救命恩人,是這個世界對她最好的人,既然小姐已經死了,木南也不會獨活。


    霍庭的背後,重重的撞擊聲傳來,霍庭轉身震驚的看著這一幕,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麽霍雙雙就算是死,也要看著他發誓,好好照顧木南。


    大夫很快就來了,木南的傷勢不算嚴重,還好撞的地方是木頭,要是換成別的,早就一命嗚唿了,但是這樣一來,頭上就一定會留疤,大夫的歎息聲第一次讓霍庭有了打心底難受的感覺。


    等一切都料理好之後,霍庭獨自一個人來到後院,利劍出鞘,一招白虹貫日,直接將擋在前麵的樹一分為二,劍招越來越淩厲,速度也越來越快。


    於雙雙知道,這是霍庭在發泄著心中的鬱結。


    霍雙雙死後,於雙雙才從霍庭的眼中看到了後悔和絕望,但是一切都晚了,來不及了,霍庭跪在床前至始至終都不敢相信,還妄圖扇醒自己,不過都是徒勞。


    手中的劍不知何時已經掉落,霍庭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狼狽的趴在地上,沒有起來,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腦海中全是那天大夫說的話。


    “公子,我們實在是盡力了,按照你妹妹的身體,早在幾個月前就應該死了,應該是有什麽事強撐著她,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如今早已是強弩之末。”


    “怎麽可能,你們快看,我妹妹的臉色看起來好多了!”


    怕大夫不相信自己說的,霍庭直接一把將人拉到了霍雙雙的麵前。


    如同霍庭說的那樣,霍雙雙的臉頰上出現了一些紅暈,看起來確實要比之前有生氣。


    但是旁邊的大夫也隻是搖了搖頭,留下一句“迴光返照”便離開了,將地方留給他們兄妹二人做最後的告別。


    霍庭完全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樣聽完霍雙雙說的話,好像直到霍雙雙離開,手腳都已經變得冰涼,霍庭還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抓著妹妹的手,不肯鬆開。


    霍庭翻麵朝上,任由眼淚肆意流淌。


    “哥哥,一直沒來的及對你說,歡迎迴家!”


    隻這一句,就讓霍庭所有的心理防線崩潰,全身顫抖的說不出話來。


    “哥哥,我還有好多話想跟你說,但是好像沒有機會了,隻有一件事,請哥哥一定幫我照顧好木南,她是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了。”


    霍庭麻木的舉起手,在霍雙雙的祈求的目光中發誓,“我霍庭發誓,一定護木南一生平安!”


    “迴家吧!”


    霍雙雙說完這最後一句話便閉上了眼睛,再也沒睜開,無論霍庭怎麽唿喚,從此都不再有迴應。


    霍雙雙的死喚迴了霍庭所有的理智,之後的每一天,霍庭都覺得自己就是個混蛋,為什麽死的人不是他,為什麽老天爺連補償的機會都沒有給他!


    悔恨、不甘和絕望交織在一起,在每天啃噬著霍庭的內心。


    霍雙雙是死在霍府的外麵,而且之前還發生了那種不堪的事情,霍府甚至不願意讓霍雙雙的屍體入門,若不是霍庭堅持,霍雙雙甚至連牌位都沒有。


    正是因為霍家的阻攔,霍庭才能看到霍雙雙身上有那麽多的傷痕,甚至比他一個帶兵打仗的都要多,都是細小的,雖不致命,卻足以折磨的人生不如死,霍庭很難想象自己居然將妹妹獨自一個人拋下,活生生受了這麽多年的罪。


    來日,所有的這些,他霍庭都要一筆一筆從傷害過他妹妹的人身上討迴來,也包括他自己。


    於雙雙已經這樣飄著好些天了,其實她也可以跟著小天一走了之,可是她舍不得,雖然隻有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但是卻感受了來之不易的溫暖。


    好想繼續代替霍雙雙活下去,抬頭看看天空,湛藍的天空上飄著朵朵白雲,不緊不慢。


    於雙雙飄到霍庭的上方,從上麵俯瞰著仍舊躺在地上的霍庭,看他用手臂擋住了半張臉。


    試圖幫霍庭擦拭臉頰的淚痕,手指卻直直的穿了過去,什麽都沒有觸摸到。


    在這個府裏,隻有木南和霍庭還在為她難過,其他的人早已忘記或試圖忘記她的存在,過上和往常一樣的日子。


    日子一天又一天,小天越發焦躁的催促,於雙雙都不願離開。


    直到這天,霍府來了一位尊貴的客人,霍將軍不僅親自接待,還安排了最豪華的宴席。


    於雙雙在看見這位客人的時候都驚呆了,這不是段恆玉嗎?


    雖然段家確實是整個大明國舉足輕重的權貴,但是霍府也沒必要這麽巴結啊!於雙雙實在是搞不懂霍巡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有些憂心的看向段恆玉和他前麵的的中年男人,長相上頗有幾分相似,隻是略顯魁梧了些,甚至比霍巡這個將軍看來還壯碩。


    段恆玉的眼神總是有意無意的落到於雙雙的身上,旁人看不出來,但是於雙雙卻能感受到。


    “你怎麽來了?”


    段恆玉笑了笑,沒說話,平靜的麵容,隻是眼神出賣了他的內心。


    於雙雙自然知道這樣的場合,段恆玉不方便說話,於是不斷的飄來飄去,圍在段恆玉的身邊,有時還用手戳他一下。


    奇怪的是,於雙雙試過無數次,確實碰不到其他任何人,除了段恆玉是個例外,於雙雙不但能碰到,還能和他說話。


    本來在霍府一直鬱鬱寡歡的於雙雙,在看到段恆玉之後,整個人都開心了不少,興奮的竄上竄下。


    “小恆,雖然你來這裏我很開心,但是霍家這渾水,你還是別來了。”


    “我之前還在想呢,這個霍雙雙的父親怎麽突然搞的這麽隆重,原來是為了接待你們啊!”


    “話說迴來,你父親雖然和你有幾分相似,但是怎麽這身材差這麽多,是不是他平時搶你吃的,你看看他,壯的和什麽一樣,再看看你,風一吹就要倒了!”


    “一會你多吃一點,今天準備的好豐盛,我還從來沒見過霍巡這麽大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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