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全家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楚星河,臉上皆是不可思議。


    這麽大點的孩子,是怎麽說出如此老氣橫秋的話的?


    就連一向尖酸刻薄的舅媽都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笑了起來。


    “行,到底還是繼承了興國的優質基因,這老李家一窩熊包,就一個外孫說話帶點誌氣!”


    說著,她還欣慰地拍了拍楚星河的肩膀。


    “到時候借你吉言,舅媽就是就算活出這條命去,也得讓他們把錢吐出來!”


    “秀蓮,你別教壞了孩子!”大舅李宏昌怪罪地瞪了她一眼。


    他知道自己媳婦素來就是這種心直口快不分對象的性格,但好歹人家爹媽也在這呢。


    楚興國夫婦此時還沒從震驚中走出來,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心裏不禁犯嘀咕。


    這小子到底是哪根筋撘錯了,自從在學校出事之後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


    可楚星河卻是人小鬼大,根本不給他們審視自己的機會。


    “爸媽,姥姥姥爺舅舅舅媽,沒什麽事我出去玩啦?”


    “去吧,注意安全,不許往山上跑,下河也不行聽見沒有?”


    李淑芳跟在屁股後麵警告了一路,最後哀求似的看向李倩。


    “要不——”


    “我去看著他。”


    李倩知道自己這個姨娘在想什麽,趕忙起身追了出去。


    雖然事情還遠遠沒有解決,但大舅李宏昌能夠認清現實還是令大家夥兒都鬆了一口氣,至少心裏舒坦了不少。


    “行了,這眼看太陽都到頭頂了,做點飯吧!”


    “是啊,淑芳跟興國起大早過來,是不是還沒吃呢?”


    姥姥姥爺的臉上也有了笑容,紛紛忙碌了起來。


    唯獨舅媽坐在那紋絲未動,伸著脖子目送窗外楚星河二人出了院門。


    看著自己媳婦被太陽曬得暗紅的臉,李宏昌心裏很是過意不去。


    自從過年開始他就一直東奔西走想辦法搞錢還債,家裏這些雞鴨鵝,洗衣做飯,甚至有時連菜園子都要她一個人打理。


    “媳婦兒,我——”


    “你什麽你?”


    舅媽仍是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語氣沒有半點客氣。


    “去把菜園子澆了,還真等著我去幹呢?”


    “是,是是——”


    李宏昌不敢有半點遲疑,拔腿就往屋外跑。


    而另一邊,楚星河剛出了院門就順著門前的土坡下了小河套。


    那裏有塊周圍婦人平日裏洗衣服的青石板,上遊涓涓流水清澈見底,下遊則是個水泡子比較深,岸邊濕地裏的水草足足沒過膝蓋。


    眼看著楚星河直勾勾地奔著危險區而去,李倩嚇得一把拉住了他。


    “你幹什麽,不要命了啊?”


    “這下麵都是淤泥,你想死別賴上我!”


    聽到這話,楚星河大無語地翻了翻白眼。


    “大姐,咱們小時候可光屁股在下麵那個水泡子裏撲騰,現在你跟我說害怕?”


    “那是你光屁股!”


    李倩氣得兩眼直瞪,“我穿了內,反正是穿了的!”


    “穿不穿不都一個樣——”


    楚星河話還沒等說完,就見到李倩四下尋摸起兇器來。


    “好好,我說正經事行了吧?”


    “快下來幫我摸鴨蛋,時間緊迫,待會再跟你解釋!”


    摸鴨蛋?


    李倩微微一愣,頓時顧慮道。


    “可是,這裏的鴨蛋不是我們家的呀?”


    “就當是我們借的!”


    楚星河頭也不迴地彎下腰摸索起來,嘴臉還不忘自我安慰道。


    “就摸幾十個而已,應該無傷大雅……”


    “幾十個!?”李倩失聲叫了出來。


    楚星河嚇得趕緊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心想這瘋婆娘怎麽就知道大驚小怪的呢。


    “你要不想你爸蹲號子,就趕緊過來幫我,而且你摸的越多,你爸就越安全!”


    “這——”


    李倩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些什麽,但聽到能救自己的父親,她還是硬著頭皮下水。


    “先說好,不許弄太深聽見沒有?”


    “行行,你快點吧,我都等不及了!”


    兩個人貓著腰在水草裏摸摸索索,時不時傳來幾句拌嘴聲。


    “嘶,你摸的時候看著點啊,褲子都被你弄濕了!”


    “哎呀濕就濕唄,你能不能小點聲叫喚,待會讓人發現我們倆了!”


    就這樣,二人在累了半個多小時之後,氣喘籲籲地坐在河邊滿頭大汗。


    “夠了嗎?”


    “應該是夠了,這下你爸安全多了!”


    楚星河一邊查數著那些鴨蛋,一邊從褲兜裏將剛才買冰棍給的方便口袋掏了出來。


    一共十六個鴨蛋,六個鵝蛋,可謂是收獲頗豐。


    “接下來我們怎麽做?”


    見他望著鴨蛋兩眼放光,李倩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


    “你該不會是想著等張三那幫人找上門來的時候,用著這幾個破鴨蛋就能讓他們還錢吧?”


    誰料,楚星河還真就點了點頭。


    “不過,不用等他們找上門來,我們現在就走!”


    說著,楚星河示意她把腿清洗幹淨,然後放下褲腿轉身就走。


    李倩一頭霧水地跟在後麵,直至走到差不多村子中央位置,這裏是村裏的大隊。


    “你帶我來村委會幹嘛?”


    “不是去村委會,而是去後麵的村長家!”楚星河頭也不迴就往胡同裏走。


    李倩神色微變,急忙追了上來。


    “你想給村長送禮,讓他幫咱們?”


    “難道你不知道村長跟老張家是實在親戚嗎?”


    聽到這話,楚星河嘴角不禁泛起一絲冷笑。


    “屁的實在親戚,都不是一個姓!”


    “我覺得你好像在嘲諷我?”李倩頓時又有些火大。


    楚星河滿臉黑線地指了指自己,“我是在自嘲而已,我媽跟你爸還是親兄妹呢,你家向我們家借錢的時候不也遭拒了嗎?”


    在他看來,什麽實在親戚都是狗屁,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誰沒有自己的軟肋和顧慮?


    “反正誰要是能在關鍵的時候雪中送炭,別說是實在親戚了,讓我叫親爹親媽都行!”


    說著,楚星河滿臉嚴肅地迴過身來。


    “待會你一句話都不要講,看我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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