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失去。


    好像一句咒語砸在他身上。


    他覺自己的心再往下沉,沉到最底了,卻想不到還有更深的底,沒有盡頭。


    「鍾霓。」男人推開她,揉揉她眼角,揩掉她眼淚,「我沒事,你也沒有失去我。」


    「你要提前告訴我,如果……」鍾霓使勁搖頭,沒有如果。她忽然安靜了,抬眼盯著他,擦掉眼淚,講:「還是請你提前告知我,我不想我剛結婚就沒有老公,你提前告知,我好找下家。你講對不對?」


    傅時津眉頭一挑,失笑:「你已經跟我結婚——」


    「原來你也知我們已經結婚,那你做任何事情之前,可不可以給我打個預防針?痛,我不介意。隻請你先告訴我,不要再跟半年前一樣,你知不知我很反感這樣毫無預兆!你讓我失去你半年,好,沒理由,沒身份要求你,現在我是你太太啊,我可以光明正大要求你啊!」她一口氣吐出自己心中所怨,講完便喘氣,一口氣講好多話好累。


    講完話,得不到迴應,隻得傅sir發愣,她抬手敲上他額頭,「歸位啦!耶穌不會關照警署!」隻有關公鎮守。


    今日,天空好藍。


    傅時津忽然擁住傅太太,貼著她耳畔,「我知了,日後無論什麽事情都向madam鍾報告,好不好?」


    鍾霓不作聲,摸到他耳朵,輕輕觸摸。隻差一點,隻差一點,子彈不是擦過耳廓,而是正中紅心。她閉上眼睛,想起之前做過的噩夢,用力抱緊他的腰,埋進他肩頸裏。


    肩頸裏一片濕濡,他唿吸都疼了。他不是不怕死,是太有把握,白頭佬開槍,打不中,即便打中也要不了他的命。無數個黑夜都好漫長,做爛仔,被人追打砍傷,是他的家常便飯,早已煉出一身硬骨頭。


    傅時津——


    他多想以陸欽南的身份告訴鍾霓,告訴她,無間獄惡鬼,沒那麽容易死翹翹啊。


    他嘆氣,安撫受了傷的小狐狸,在她耳畔滿是愧疚、自責地道歉。「鍾霓,你知不知有一句話點講啊?」他輕拍著她發顫的脊背,笑了,「禍害遺千年。」


    鍾霓在他懷裏噗一聲悶悶地笑起來。


    傅時津一邊嘆氣一邊笑,擦掉她眼淚。「眼淚這麽多,流給我一人解渴就夠,千萬別流給別人看,知不知?」語畢,他輕輕吻她濕漉漉的麵頰。


    「流給別人看會怎樣?」


    「我也不知。」他笑容淡淡,眉頭匪氣一挑,「要不然,你試試看?」


    流給別人看,他大概會很生氣。


    沒得緣由。


    她隻能靠進他懷裏索取慰藉、軟弱、掉眼淚,這些東西,他安撫,他幫她消化,這些他都可以做到。


    傅時津,斯文彬彬,溫柔和煦。


    陸欽南,狠厲無情,陰險卑劣。


    但,現在,陸欽南是傅時津,傅時津的斯文彬彬、溫柔和煦,陸欽南可以做到,並可以做到最完美。


    然後,徹底取代他。


    他垂眸,收起眼底陰鷙,隻表露溫柔。


    安撫好madam鍾,萬事大吉,事事順心。原來宣文汀講的話還是有真的,哄好身邊女人,真的會萬事大吉、事事順心。


    鬼佬莊被廉署扣押十幾個小時,欲要放人時,新聞爆炸,想放也放不了。在民眾眼裏,香港警方容不得一點汙漬。


    「白頭佬死了,那些叔伯先不講,鬼佬莊是宣文汀收買,他被拉下馬,宣文汀第一個懷疑對象一定是你。」張家誠很焦躁,越想有這個可能越焦躁,「懷疑到你,他一定也會懷疑到我啊!」


    傅時津按住他肩膀,正要說什麽時,張家誠的手機響了,是宣文汀別墅號碼來電。傅時津抬抬下巴,讓他安心接電話。


    接了電話,是阿粒的聲音。她講今晚幾個叔伯會來半山別墅。


    「點算?」張家誠看向傅時津。


    傅時津捏著指間香菸,慢慢轉弄,片刻後,他摁進菸灰缸中,煙屍已堆成山。


    「今晚,我們過去。」他沉眸看向張家誠,「放心,你是堂堂正正的警察,他們無需懷疑你。」


    張家誠噤了聲,有句話,他差點就要講出來。


    那些人不懷疑我,但一定會搞你啊。


    入夜,收工。


    傅時津從辦公室出來,喊住鍾霓。幾個同僚都望住他們。


    鍾霓眉頭一擰,迴頭,搶先講話:「今晚,我有事啊。」講完,用力推了下程宇年,「走了。」程宇年看了眼傅時津,靠近鍾霓,小聲講:「當著頭兒的麵搞我,你什麽意思啊,我職級比你高啊,懂不懂禮貌啊你。」


    兩人靠得太近。


    傅時津麵色無異,麵上仍帶笑,看著他們,無需他開口講今晚不迴去了。他點頭,「嗯」了一聲,側過身,摸上袖扣,指腹用力按壓上去。


    鍾霓一手擰過程宇年的手腕,暴力地推著他往外走,走到門口,突然又折迴來,喊住推門進辦公室的傅時津。


    「bye。」話音一落,人立即閃了。


    傅時津站在辦公室門口,怔愣片刻,按壓著袖口的手指倏地鬆開,無聲笑笑。


    *


    出了警署,程宇年大喊大叫:「鍾霓!我警告你啊,你再跟我動手,信不信我還手啊。」


    江月冷不丁哼笑:「明明是同期,點解你做督察,我跟阿霓做你下屬啊。」


    一個男人哪裏幹得過兩個女人,且其中一個動不動就十足暴力,哪裏幹得過?於是,程宇年慫了,舉手認輸、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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