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龍突然停下,望住林阿芬笑臉。他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明晃晃,「你多笑,別老哭,多笑好看。」


    酒店前廣場,煙火瀰漫,夜光海景也好燦爛。


    婚紗禮服是昨夜才送到,樓小姐連夜趕工製作才出成品,新娘換上禮服,又出小問題,樓小姐當場修改,時間太緊,連婚照都沒來得及拍攝——姑媽隻罵她急於結婚,現在沒資格來抱怨。


    於是,伴娘江月便要充當上攝影師。


    換上婚紗,一身雪白,白得神聖。鍾霓不習慣,但也覺自己好靚,喊江月快拍照,每秒動人時刻都要拍下。


    新娘坐在鏡子前,一動不動,由人拍照——這一刻,她真做足了淑女相。連江月都要忍不住為她拍掌誇讚:「鍾小姐,原來你安靜不動,才最俏麗動人。」


    走到鍾霓身後,幫她梳理頭髮的樓亦棠聞聲笑笑,「鍾小姐性格也很動人。」


    江月嗤之以鼻:「何止是動人,簡直是嚇人。樓小姐,你知不知警署同僚喊她什麽?」


    樓小姐表示好奇。


    鍾霓拎起裙擺,抬腳就踢過來。江月迅速避開,指著她婚禮服,講:「鍾小姐,你小心破相,小心傅sir嫌你啊。今晚,外麵好多靚女啊!個個靚得過關之琳啦,李嘉欣啦,王祖賢都不在話下——」話音未落,鍾小姐已恢復淑女相。


    江月捂嘴憋笑。


    關於關之琳,江月記得是警校有一次難得放假,傅時津身邊出現一位長相氣質酷似十三姨,要風情有風情,要嬌俏有嬌俏,令人挪不開眼。自那日起,鍾霓最看不得十三姨。


    想到傅時津還沒見過自己這般模樣,她急不可耐要去他麵前轉一圈,樓小姐笑盈盈地勸住她,講:「這麽漂亮的一刻,放在最重要時刻展現才令人印象深刻,鍾小姐,你講是不是?」


    江月當即贊同,「對!樓小姐講得對!」


    鍾霓沉下一口氣,指著自己的臉,問樓小姐,她妝容是否花了?


    樓亦棠幫她整理鬢角花飾,「鍾小姐,今晚來客是名門望族,你姑媽再三叮囑我照顧你,鍾小姐,今晚很重要。」


    很重要,重要到她要做一個完美淑女,連表情都要管理好。


    見識過林知廉奢侈生日會,沒想到姑媽會更奢侈,一場婚禮幾乎請來全港所有名門望族,鍾家旗下產業除工作中的員工,都請入婚禮宴會,不是她想像中幾十桌場麵,是幾百桌宴席大場麵。但這麽大的場麵,竟沒有狗仔入場。


    江月咬了口蘋果,「我聽你姑父講,警察家庭過度曝光不合適。我覺得很有道理,但你姑媽真是疼你,這麽盛大的婚禮,不是傅sir給你,是你姑媽給你,你什麽感受啊?」


    姑媽疼她,要給她最好,她心情酸澀;傅時津經濟有限,給不了她這麽大的物質化婚禮,她不在意。但,心情好複雜,她往椅背一靠。


    今日婚禮,她是鍾小姐,是鍾嘉葦名義上的女兒,不是鍾柏年女兒。


    心情似是又要接近暴躁了,於是,她講:「結婚,當然開心。」


    江月一副瞧不起她的眼神,「你中毒不淺。」


    跟不愛之人結婚,荒誕至極。愛不愛,誰也分不清,到底誰荒誕?


    鍾霓笑了,「你是醫生?」


    「我不是醫生,但我有比醫生——」


    「你不是醫生,瞎診斷,我可以告你啊。」


    ok,ok,惹不起madam,收聲收聲。(收聲:閉嘴)


    鍾家在香港不是一朝一夕成就,是幾十年積累,經歷過1973年股災,1983年港元危機,經濟前景再如何蕭條悲觀,能於亂中存活就絕非一般本事。


    傅時津站在一側,靜靜地看著招唿來客的鍾嘉葦。鍾嘉葦沒有子女,隻疼愛鍾霓一人,不溺愛,管教甚嚴,真難以想像她是如何說服鍾嘉葦進警校做警察。


    他望向三樓,燈火通明,不知今晚新娘是什麽模樣。


    張家誠推了他一下,講:「喂,來人了。」


    他斂神,轉過身。


    張家誠與他小聲介紹,對方是灣仔警署督察靳童,和鬼佬莊有點關係,更關鍵的是,和傅時津本人是警校同期,能力不夠,上位全靠鬼佬莊;雖講不是了解傅時津的人,但也需注意。


    鍾嘉葦舉杯與友人碰杯,瞥向傅時津方向,傅時津應付他人比起他們這些人還要嫻熟,跟不善社交的高楚傑比起來,毫無可比性,她皺起眉,不禁深思,今時今日的傅時津似乎大變樣?


    一場婚禮而已,張家誠沒想到鍾家在香港有這麽大的社交圈,望著前廣場人頭攢動,嘖嘖有聲,看到林家少爺,特意指了指。


    傅時津望過去。


    鍾霓講林知廉長得靚,身材不錯,高學歷,海歸派——


    今日一見,不是假話。


    傅時津收迴視線。


    相比較他,林家少爺的確出色太多,若不出意外,他應是鍾霓的最佳伴侶,至少門當戶對。


    「我很好奇,太好奇了,鍾霓生在這樣的環境中,怎會變成cib人人都嫌棄的惹禍精?」張家誠自顧自說著,轉過身看傅時津,一副深沉模樣,這人活得太壓抑了。


    「傅時津,有一件事,我想你應該不知。」張家誠怕人沒興趣,又講與鍾霓有關。果不其然,傅時津深沉目光轉過來。


    他看了眼張家誠手中的雪利酒。酒品太差的人也就隻敢喝入門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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