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母祭的當日天氣並不好,黑雲堆疊,風很凜冽。


    神廟內室裏的蟲母們紛紛走出來,潔白的臉,精致的眼,或是高貴,或是嫵媚,或是純潔。


    羽翅或是純色鑲邊,或是五彩斑斕,有大團繁複的花紋。


    睫毛長且卷曲,非常美貌。


    它們在寒冷的風裏走向祭台中央,所有蟲族凝視著自己的神。


    “帝王蝶”在祭台上空旋轉,跳一支奇異又美麗的舞,大大的羽翅在風裏飛舞。


    等它落下來後,所有蟲母割開指尖,綠色,黃色,黑色,白色……各種顏色的血液匯聚到碗中。


    一枚解紅沙熟悉的羽毛浸透混色血液,飛起繞行穿梭在所有蟲母間。


    最後,落定在了一位有著波浪綠色長發的蟲母麵額之前。


    從解紅沙的視角看過去,那支羽毛初始竟是直直朝她的方位飛來,隻是猶猶豫豫,忽進忽退,最後落在了綠色長發蟲母的位置。


    綠色長發蟲母喝進混合血液不過片刻,她的頭發瘋長,蔓延至祭台下方,眉角眼梢盡是生機活力。


    屬於它的蟲族們滿目繾綣,喜極而泣。


    蟲母祭結束後,蟲族們散去,四周恢複了寂寥與荒涼。


    “帝王蝶”從帝王蝶的身體裏掙脫而出,竟是一隻眉眼淩厲的銀蝶,是那晚解紅沙看見的放大版,但一樣的夢幻,蠱惑人心。


    它放蕩不羈地坐在透明櫃上,櫃裏擺放著帝王蝶沒有唿吸的身體,由四隻蟲族抬著。


    路過解紅沙時,它身後銀色羽翅翩躚,指節分明的手輕敲透明櫃,櫃體發出清脆聲響,四目相對,無人說話,擦肩而過。


    帝王蝶心想,原來半蟲母也會為為自己犧牲的蟲族流淚。


    白蛾蟲母坐上寶座,儀仗隊開始返迴聚集地。


    儀仗隊的最後,綴著一輛小車,解紅沙坐在上麵,身邊堆砌著一個個包裹。


    天牛推著車,薄翅螳螂走在左側,熊蜂走在右側。


    在它們的後方,還斷斷續續跟隨著幾隻蜂與幾隻蝶。


    “阿兄,和我們一起迴族群生活吧。”


    “阿兄,和我們一起走吧。”


    ……


    解紅沙有些於心不忍,頻頻迴頭。


    熊蜂抹著眼淚,倔強著沒有迴頭。它與族群裏的阿爹、老頭不對付,可是卻與這群有著半血緣的弟弟妹妹玩得極好。


    它輩分雖高,可到底破殼才不過數月,實則與這些蟲蟲們是同齡人。蟲蟲們會排隊來找它玩,與它分享自己每日的見聞,都極可愛軟萌。


    熊蜂抽抽噎噎,“嗚嗚,我好舍不得它們。”


    薄翅螳螂迴頭看了幾眼,皺了皺眉,“前些日子,這些蜂蝶脖子上,手上,腰上與腳上都戴著貴重的金飾寶石,怎麽今日看起來素淨得很,什麽也沒有,空蕩蕩的。”


    熊蜂聞言從褲兜裏掏出一大把金燦燦,“它們都給我了。阿爹壞,不給我金子。它們就把自己有的都摘了給我了。”


    薄翅螳螂譏笑,“你倒是到哪兒都與蟲玩得好。我天天的溜眼瞳蟲,它們還要對我瞪眼,你倒好,不過偶爾賞它們幾個果子,它們見你就眉開眼笑。”


    解紅沙點頭,熊蜂真的是招蟲喜愛。


    前方,所有儀仗隊全部振翅飛了起來,前方的一隻蟲族慢下來,展開極大的羽翅,把解紅沙的車、螳螂與天牛全部背負著輕盈飛起來,熊蜂飛舞著自己的翅膀快速跟上。


    解紅沙迴望神廟,廟頂竟站著春生的身影,小小的,遠遠成為一個小綠點。


    天牛也迴望了一眼,等到阿姆離開這個星球,它就要迴到神廟為春生工作50年,這是它與春生的約定,是它今後使用各地神廟資源的代價。


    中途休息時,白蛾蟲母主動走了過來,它看起來與解紅沙飲花露的那日一樣的蒼白纖弱,但解紅沙不會忘記它要砍殺她頭顱時的冷靜。


    它坐到解紅沙身邊,伸出樹枝挑撥著篝火,“你的小蟲們養得不錯,尤其是綠色的那一隻,殺傷力很強。”


    解紅沙警惕地望著它。


    它低聲咳了咳,鼻間都因此泛了紅,弱不禁風,楚楚惹人憐愛,“你別緊張,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帶你迴我的領地,我不會傷害你,不會剝奪你,我們可以成為朋友。”


    解紅沙聞言想冷笑,“上次,我差點死在你的手下,現在,你和我說要與我做朋友?我怎麽敢信?我不奢求你善待我,隻要留我一命就好。”


    白蛾蟲母臉上泛起紅暈,“我那是被嫉妒衝昏了頭腦,銀蝶它的眼眸裏一向沒有任何蟲母的存在,可它主動搭話你。現在我知道了,因為那具帝王蝶的身體是你的小蟲,所以你們才會三番四次地講話。”


    解紅沙有些奇怪地看向這隻蟲母,“我以為蟲母不會嫉妒。”


    白蛾蟲母的臉大麵積燒起來,“可能因為你是半蟲母,所以不明白其實蟲母也會有偏好的。”它迴頭看了看自己與蟲族們的距離,小聲說道,“許多蟲母其實隻想和一隻或者幾隻蟲子共度一生。”


    解紅沙點了點頭,如果因為嫉妒想要殺掉情敵,在野蠻的蟲族星球似乎並不難以理解。


    白蛾蟲母接著說道,“是我錯怪你了。再和你說個笑話,五日前我見銀蝶指尖有紫色花粉,不久後又見你捧出一束紫色花,我還以為是它送你的。好在都是誤會,畢竟紫色花太常見了。”


    解紅沙掏紅薯的動作頓了頓,那束花,真的是銀蝶給她的。確切地說,是殘留在身體裏的帝王蝶意識,在銀蝶陷入沉睡之際,悄悄送過來的。


    “隻要你不與銀蝶接觸,不主動招惹它,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白蛾蟲母笑起來麵頰上有小小的酒窩,眼睛也亮晶晶的。


    解紅沙點了點頭,把滾燙的紅薯塞進嘴裏。對不起,如果不是為了返迴自己的星球,我一定不會去招惹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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