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通道又深又長,昏暗又潮濕,偶爾還會伸出一兩根粗壯的藤蔓,好幾次,解紅沙快要跌跤的時候,螳螂或熊蜂或天牛及時拉迴。


    “阿姆,您到我懷裏吧,如果某次拉迴不及時,阿姆不小心摔到地麵上,我會很難過很難過很難過的,比自己摔倒還要痛苦。”熊蜂再次嚐試著讓阿姆主動接觸自己。


    解紅沙看了看前麵仍舊昏暗的一片未知,深知以自己人類的速度,走出這片黑暗還要許久許久,她有些遲疑地把雙臂勾上熊蜂的脖頸,熊蜂立刻托起她。


    在黑暗裏,仿佛可以看見熊蜂黑漆漆的笑臉。


    果不其然,螳螂在前麵開道,天牛在後方守衛,熊蜂帶著解紅沙走的速度是之前的三倍不止。


    看似遙遙無期的黑暗,在一陣忍耐中,也進入了一片光亮。


    這片光亮裏,有一個巨大的蟲族神像,莊嚴肅穆,長得不像任何一個科屬的蟲,卻每個角度都能看見不同的蟲族寶相。


    比起外麵那個粗製濫造的蟲神像,眼前的這個,更有令蟲虔誠跪拜的衝動。


    牆壁上被掏出一個個規整的洞,洞內放置各類器物,與人類。


    解紅沙一眼就看見了熟悉的麵孔。當初把她丟棄在這個星球的兩位侍從官。


    他們雙目緊閉,胸腔居然還在淺淺起伏。


    除此之外,每個洞內都存放著不屬於這個星球的物種。某種程度上而言,這個神像在捕捉外星際來客。


    解紅沙趕忙尋找星空倉。


    黃綠蟲沒有撒謊,這裏確實有星空倉,而且不止有一台,有成千上萬台,密密麻麻堆積在無數個洞穴裏。


    星空倉造型奇特,有簡陋的,有華麗的,有科技感十足的,也有木製的。


    解紅沙興奮地上前,可是,沒有一個星空倉裏裝有星際導航圖。仿佛就是當初囚禁她的那口星空倉。


    沒有導航圖的星空倉,隻有一億分之一的概率可以走上正確歸途。解紅沙渾身的氣力一下子抽空了,她強打起精神在整個空間內查找星際導航圖,螳螂們則是四處尋找著黃綠蟲的蹤跡,恐怕也隻有它能給出解答。


    活蹦亂跳的黃綠蟲沒有找到,堆成山的華麗弧紋螳空殼找到了一堆又一堆,就在一個隔間裏,門一打開,華麗弧紋螳的殼就全部湧了出來,仿若這一種屬的集體墳墓。


    就在蟲子們轉身時,天牛突然迴首,從一堆空殼裏捏出一隻黃綠蟲,一開始它是僵直的,熊蜂怎麽戳它都沒反應,直到螳螂說要把它削成蟲蟲片,它才猛然睜開眼睛,“喂,不要太過分!”


    螳螂捏著它晃了晃,“那些星空倉怎麽使用?裏麵的星際導航圖呢?”


    黃綠蟲不說話,嘴巴卻使勁往神像的方向撅,眼神也示意神像的方向。


    “那些種族是怎麽迴事?到這個星際的外族人都沒有離開過嗎?那兩個人類它們還活著嗎?”解紅沙也拽著黃綠蟲的後肢,黃綠蟲疼得麵目猙獰。


    “還活著,但是也不會醒了。這裏的每一個生物都還有生命,但也永遠不會蘇醒。它們的記憶全部被共享了。輕點!你拽痛我了,你這個半人半蟲母的東西!”


    解紅沙一下子鬆了手,黃綠蟲的腹部在空中彈了彈,劇烈抽筋。


    外麵一陣騷動,在他們進來的位置,一隻又一隻巨大的華麗弧紋螳爬進來,整個空間瞬間變得狹窄擁擠,黃綠蟲整隻蟲放鬆下來,“趕緊放開我!我說了,你們要徹底完蛋的,今天你們就一定會被我賣到地下市場,讓你們這幾個小蟲挖礦挖到蟲生終結!”


    “你不是說沒有蟲會來救你的嗎?”熊蜂戳戳黃綠蟲。


    黃綠蟲張嘴追著熊蜂咬,“你腦子有坑嗎?嘴巴長在我身上,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你們這幾個不守規矩的強盜蟲!”


    巨型華麗弧紋螳漸漸逼近,它們鋒利的爪尖高高豎起,寒光對準解紅沙。


    即使螳螂的爪越收越緊,黃綠蟲越發覺得窒息,但是巨型華麗弧紋螳仍在一步步逼近,逐漸圍攏成一個小圈子。


    解紅沙皺眉,“它們不怕你死嗎?”


    黃綠蟲大笑,“我早說了,它們並不在乎我的死活。比起它們,你們不是更在意我的存活?你們殺了我,它們會繼承我的意誌把你們賣到地下蟲場,接著,它們就有資格接手這座廟宇。我的命無所謂,但我決不允許有蟲在我的場子上命令我!”


    “如果我們跪伏,祈求你的原諒呢?”解紅沙突然開口,她認真的眼眸緊緊注視著在螳螂爪中無謂彈跳的黃綠小蟲。


    “哦,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人族星際褚石星球的三公主要對我跪拜呢!”黃綠蟲大聲吟唱。


    熊蜂把解紅沙攔到身後,“不是她,我們可以對你無數次跪拜,她不可以。”


    黃綠蟲眼中兇光大盛,“我稀罕你們這幾隻小蟲崽的虛假的敬意嗎?你阿父,曾祖父,無數次跪拜在我祖先足下虔誠祈求,我還稀罕你這個小臭蟲?”


    熊蜂的尾刺滋啦滋啦戳黃綠蟲,“我是小香蟲。我每天都喝花蜜,用花露水洗澡,用花粉撲在身上,比你香多了,你這裏得有一百年沒打掃過了吧,到處都是蜘蛛網!”


    “那隻是一句罵蟲的詞,並不是真的在說你臭。”黃綠蟲翻了一個大白眼,“而且,那些蜘蛛網是毛蜘蛛的產床,等到它們孵化出來並成長,你們這些入侵者怎麽可能進入得到這裏?你的反應和別的蟲不一樣,別的流浪蟲一般會關注阿父、曾祖父這樣的字眼,你不是一般的蟲。”你是條傻蟲。


    “我才不在乎,反正它們把我丟到了萬蟲坑。”熊蜂毫不在乎。


    “才不是!才不是!你不知道你的蟲父多麽愛你,你的家族為了你的誕生又付出了些什麽?這是我自有意識以來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幾代蟲的心血凝聚出來的寶貝蟲,居然會認為自己是被拋棄的!”


    熊蜂有些無措,“真,真的嗎?”它搓了搓腹部的茸毛。


    其中一隻巨型華麗弧紋螳不耐煩,“你到底在閑聊些什麽?宰了這幾個就可以占有這座廟宇的征集令是否還算數?”


    黃綠蟲大聲嚷嚷,“當然取消了!它們中最尊貴的在對我表示臣服,它們要成為奴仆服侍我,為我掃地,為我擦牆壁……。”


    解紅沙本人:???


    螳螂和天牛和熊蜂:???


    一圈的巨型華麗弧紋螳伸出爪尖:“付違約金。”


    黃綠蟲麵露菜色,“那些削掉的金磚你們可以取二分之一走。”


    數隻巨型華麗弧紋螳潮湧般來,又潮湧般退去。


    黃綠蟲跳到蟲神像之上,眼神睥睨,“好了,人族的公主,現在你可以向我行禮了。”


    解紅沙跪地膝行大禮,三叩九拜,華麗又至尊高貴,極力滿足了黃綠蟲的虛榮心。


    它從蟲神像頂部爬下來,站在蟲神鼻梁上,前肢叉腰,挺著鼓鼓的小腹,“現在,你們害我丟了一大半的金子,又把我的廟宇弄得亂七八糟。你們得留下來做我一個星辰的奴仆,時間到了,蟲神自然就會把星際導航圖交給你們。”


    它指著解紅沙,“你,負責貼身伺候我。”


    它轉向螳螂,“你,負責在外神像處做打手。”


    指向天牛,“你,負責去重鑄黃金牆。”


    又轉向熊蜂,“你,負責賠償我大批量黃金。”


    熊蜂抖抖翅膀,抖抖身體,示意黃綠蟲看向自己腳下。


    黃綠蟲不解。


    熊蜂慢悠悠開口,“瞧見沒,我現在身上連花粉都沒有,哪裏能賠償給你大量黃金?”


    “你沒黃金,可你的蟲父有黃金,你的阿祖有黃金,你的曾阿祖有黃金!”黃綠蟲咬牙切齒,“它們擁有的黃金量足以把這座廟宇的每一個角落都鋪上金子!”


    “原來我是有黃金蜂。”熊蜂喜氣洋洋拉住解紅沙的手,“阿姆,太好了,我是有黃金蜂,以後可以保護好阿姆,我們一起住在舒適寬敞的大屋子裏,一起種植盛開百花的花園,一起在明亮的地麵上曬太陽,我們再也不需要辛辛苦苦地賺取黃金了。”


    解紅沙明顯感知到,熊蜂在為可以與她共享黃金的歡愉而快樂。她的視線停留在星空倉上,熊蜂注意到後,雀躍的聲音一點點消沉了下來。


    它意識到了,無盡的黃金隻會更快地將它推離它摯愛的阿姆。


    黃綠蟲帶大家重迴前殿。


    路過黃金牆時,黃綠蟲被殘留的眼瞳蟲射了好幾根尖刺在足下,它罵罵咧咧,“喂,你們看清楚我是誰!認認蟲,以後這幾蟲一人進出就不要浪費尖刺了。隔三差五去給你們找尖刺也是很累的。”


    它勾勾小指,示意天牛,“待會兒你就去城東摘三萬五千根尖刺。”


    天牛點頭。


    過蜘蛛門簾時,它吹了一聲奇怪的曲調,粘液門簾自動兩分,一隻又一隻蜘蛛勾著粘液使勁往兩邊拉,解紅沙通過的無比順暢。


    隻是到了無邊水池,黃綠蟲歎氣,“這個我也沒辦法。這惡水六親不認的,隔一段時間就要幻化成水麵上通行而過的生物。要小心,如果被它先到岸邊,你就會被關進水池底了。”


    解紅沙往平靜無波的水池望了望,“可是這看起來是透明的,下麵沒有其它顏色。”


    黃綠蟲搖頭,“隻是看起來而已,總之你們要小心。看到神殿內部那麽多的蟲殼了吧,全部都是它戰勝過我的軀殼。它幻化成水池上的生物可以保持一段時間,之後就會化成軀殼。瞧見沒,我裏翅剛剛就是被它拽得七零八落。”


    它掀起完整的外翅,露出殘破的裏翅,缺口的位置和解紅沙進來時路上瞧見的碎片完全吻合。


    “它不服管的。”黃綠蟲的話音剛落,水池裏伸出一隻透明的爪,打了黃綠蟲好大一巴掌,響聲迴蕩在無邊泳池上空,無比清脆。


    黃綠蟲立刻癱坐在地,“你打吧,你打死我算了,看以後誰還帶獵物給你玩。”


    無邊水池咕嚕嚕冒泡,後又變迴沉靜無波,緊接著是更大的咕嚕嚕冒泡聲。


    熊蜂在解紅沙身旁咬耳朵,“阿姆,這個水好像在罵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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