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薄翅螳螂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解紅沙,“阿姆,您,又給熊蜂吸食血液了吧?”


    它的眼神冷冰冰的,解紅沙往皮毛後麵縮一縮。


    注意到她的動作,薄翅螳螂冷嘲一聲,“阿姆,別怪我沒提醒您,蟲族是占有欲非常強烈的種族。您施舍給一隻蟲族的越多,它就會越貪婪,到最後它會把您生吞活剝了的。”


    注意到解紅沙臉上有些驚懼的神色,它又俯下身子湊近,聲音嘶啞又低沉,“或許,您可以適當地把寵愛分一點給其它的蟲族。”


    其它的蟲族?是指你嗎?解紅沙沒有問出來,這是迴答很顯然的問題。阿郎它,好像在那次嚴重受傷後,逼得她越來越緊。


    薄翅螳螂一條腿搭上厚厚的皮毛上,它的爪尖輕蹭過解紅沙紅潤的臉龐,“比如,阿姆可以坐在我的懷裏就餐。”


    解紅沙垂下了眼眸,纖長的睫毛陰影落在白皙臉龐上,在光亮裏顯得格外動人。薄翅螳螂渾身都躁動起來,心髒好像在叫囂著,吃了她,吞了她,把她撕碎。


    “阿郎,你上次答應我,會幫我問問星際旅行的事。”


    薄翅螳螂內心暗歎,瞧瞧,蟲母都慣會拿自己做生意。可是它抗拒不了,每次想到阿姆可能會許諾給它的獎勵,它就有點不管不顧地在格鬥場上廝殺。


    就是因為數次在格鬥場上沒有點到即止,它摘了對手的頭顱,卸掉了對手的部分軀幹,撕爛了大大小小的翅膀,它被這些戰鬥蟲族背後的勢力視作眼中釘。


    那次重傷,是一位極優秀的戰鬥蟲族給它造成的,它是幾家戰鬥家族集體請來的除掉這隻不知好歹的黑蟲的高手。


    對方很強,強得它熱血沸騰,可那也是它第一次在那個格鬥場吃虧,差點連命都虧沒了。


    那個腹部有灰白斑點的蟲族說,“你很強,如果這次你能活下來,以後你會有機會登上金色格鬥台,那裏的酬勞是每一隻蟲終生向往的,到蟲母的身邊,有機會讓蟲母為你繁衍後代。”


    它阻止了擂台方要把它丟進蟲族屍堆的打算,“讓它走。”


    薄翅螳螂輕輕地笑了,“問到了,阿姆許諾給我的也會做到吧。”


    解紅沙有些難堪地點頭,但是它說問到星際旅行的事又令她雀躍,她有機會離開這裏,她可以盡快迴去救姐姐了。


    在蟲族宮殿裏,她有過打算問宮殿裏的一些蟲族有關離開蟲族星際的事,但是每一隻蟲族雖然閃著濡慕的目光但都守口如瓶,而那個有身份的貴族蟲除了偶爾召見帝王蝶,更是不會接見它們一行。


    由始至終,那個貴族蟲看上的都是帝王蝶的軀體,它才完全不在乎她這個“蟲母”。


    這個認知當時令她非常恐慌,雖然被認作蟲母有令人窒息的追逐和難堪的結果,但如果不被認作蟲母,她隻會成為蟲族的口糧。她就像一隻兔子,或者一顆蘋果,被某個出來覓食的蟲族捉住。


    她會被割成一條條肉,被塞進一張充滿利齒的口腔。就像阿郎帶迴來的那些肉類。


    之後,在知道蟲族宗廟會解答所有問題時,她覺得可以去宗廟提問,但是提問的門檻非常高,需要的金幣數量非常之多。


    三隻蟲族不知道她要去宗廟提問什麽,但是會外出以自己的方式賺取金幣,現在已經積攢了一小把金幣了。


    在得知阿郎找的是格鬥場工作時,她把星際旅行的事提了出來,如果正常的白色的道路上得不到解答的問題,在黑暗的流動的河道裏總是能找到答案的。


    也許,在積攢到足夠多的的金幣之前,她就能知道離開蟲族星際返迴自己星球的正確辦法。


    為此,她給了阿郎一個許諾,作為驅使它的代價。


    她仰起頭,“你先告訴我。”


    薄翅螳螂冷嗤一聲,“壞蟲母。”


    “阿姆,非常規渠道離開星際的辦法,是乘坐一隻巨型蟲族,但是進入到星際間的勝算不足一成,搭載的蟲族更多是被時空撕裂或黑洞吞噬。”


    解紅沙整個人都愣怔了,不行,她不能采取這個方法。她是要活著迴去解救姐姐,而不是隨意作踐姐姐為她求來的這條命。


    薄翅螳螂巨大的身軀彎下來,壓迫感逼近,“阿姆,我們不要這個方法,等我攢到足夠多的金幣,宗廟裏自會告訴我們一條安全路徑。現在,阿姆您該給我獎勵了。”


    “你要什麽?”解紅沙有些畏縮怯懦,熊蜂迷戀她的血液,薄翅螳螂想要吃她的肉她也不會驚奇。


    薄翅螳螂露出一個生硬的笑,“阿姆,給我一個擁抱。”


    解紅沙難以置信地抬頭,遲疑了一會兒,她張開雙臂。


    薄翅螳螂卻把她的手推開了,它蹲下身子,整隻蟲以一種仰視的姿態看著蟲母,她瑩潤白皙的臉龐,小巧挺立的鼻尖,就連垂目眨眼的頻率都是它喜歡的。


    它被這隻奇怪的蟲母俘獲了。在記憶傳承裏,從來沒有過這樣形態的蟲母,沒有蟲族形態,沒有可以大量孕育子嗣的腹腔。它本來不應該喜歡這樣的蟲母的,柔軟不堪,繁衍能力弱。


    可是,前不久它在格鬥場看見了正常的蟲母,可是它沒有任何激素波動,甚至排斥那隻蟲母散發出的味道。它覺得,蟲母的味道應該是濃鬱又清淡的,而不是像那隻睡臥在籠子裏的蟲母散發出的銳利逼人的馨香。


    它想念解紅沙了。


    隻是外出賺錢金幣兩個小時不到,它就想念那隻被藏在地下的蟲母了。


    它裂開嘴笑,“阿姆,這個擁抱留著,等我們找到安全去往星際的辦法後,您再給我。”


    如果,在今後,某一天,阿姆可以自願擁抱它就好了。它保證,會乖乖地把前肢鋒利的一麵收好,那些張開的利刺也會緊緊貼著外殼,不會傷到阿姆的。


    “阿姆,我出去賺金幣了,今天我會賺得比昨天更多,堆滿一個小罐子。”


    今天留在地下守護蟲母的是熊蜂,它一大早就飛到了城外,渾身喜氣洋洋沾滿各種花粉,它把各種顏色的花粉搓成一個個小球,然後小心翼翼一個個粘到自己背部,一串又一串,五顏六色。


    它神氣活現地往迴飛,快活極了。


    與薄翅螳螂擦肩而過時,薄翅螳螂譏諷道,“醜死了。”


    眼淚瞬間就堆積到熊蜂的眼角,它整隻蜂瞬間就萎靡了,它哭哭唧唧,“關你什麽事!我要告訴阿姆,你欺負我!”


    “你也就這點本事,哼。”薄翅螳螂在躍步離開前,盯著熊蜂的上下仔細打量,留下最後一句話,“你少吸點阿姆的血液,你快炸了。”


    熊蜂淚泡眼看了看自己的軀幹和肢體,確實可以看見隱隱約約的裂紋,它有點害怕了。螳螂說得沒錯,它營養過剩,它的皮兜不住裏麵的養分了。


    在進入地下前,它費盡心機地把早上辛辛苦苦粘到後背上的花粉球一個個摘下來。可是黏上去容易,隻要把花粉球鋪在地上,後背蹭上就好了。可是,沒有其它蟲幫忙,要想把大大小小的花粉球全部摘下來,著實費了它好大一番功夫。


    熊蜂有點生氣,它浪費了好多本可以陪伴阿姆的時間,嗚嗚,難受得要命。


    等到終於到地下時,阿姆正坐在皮毛墊子上為它們縫補大鬥篷。這裏有時會起極大的風沙,鬥篷可以擋住大部分的塵土。猶記得第一次遭遇風沙時,薄翅螳螂與它兩隻蟲灰頭土臉地迴來,渾身抖落下來的塵土都能堆成小山丘了。


    它露出一個乖乖的笑,雖然眼角還堆積著一點點水跡,“阿姆,昨晚休息得好嗎?”


    它昨夜負責地上守衛,沒有辦法守著阿姆入睡。但它在上麵來來迴迴、反反複複走動時,腦子裏全是蟲母的睡顏,很寧靜,很美好的樣子。


    解紅沙召喚熊蜂過來,讓它蹲下來,她捏起它後脖頸的一處黃色花粉,“這是什麽?”又把它後背粘的兩團綠色花粉拿下來。


    熊蜂扭扭捏捏地說,“想送給阿姆好多好多花粉球,我把它們都粘在了身上。”


    “那,花粉球呢?”


    熊蜂有點沮喪,“螳螂說,那些花粉球都很醜,我把它們都摘下來了,放在地上了。”


    解紅沙卻笑了,她戳戳熊蜂的後背,“本來應該很好看的。阿郎沒有審美的,下次你不要信它。”


    為了不被其它蟲族捕獲,她生活在地下的時間很多。她知道熊蜂是為了她開心,所以會做許多看起來沒有意義沒有價值的事情,比如每天帶各種顏色的植物迴來,比如迴到集市上買一些新奇的小食品,比如還會買一些不值錢的稀奇古怪的小玩具。


    這個地下洞穴,被熊蜂堆積得越來越有生活氣息。


    熊蜂瞬間哭炸了,“阿姆,阿姆,我被阿郎騙了,它肯定是見不得阿姆越來越寵愛我,它是故意的,嗚嗚嗚嗚,阿姆,阿姆……。”


    大大的熊蜂撲在嬌小的解紅沙懷裏,哭得哼哼唧唧。


    解紅沙自然地拍著熊蜂的背部安撫著。


    隻是想到阿郎的那個請求,她拍撫的動作慢了下來。


    隻要撲上來就好了,即刻就能得到一個擁抱,為什麽要這個作為一個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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