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謨站定在原地幾秒,終於保持著穩重,又向前嚴謹地邁了一步。


    少年不動,隻睜大眼睛看他,有點乖巧,慵懶,又有點新奇,打量。


    居然還敢靠近他麽?


    少年薄嫩飽滿的唇微張,潛意識裏,他不想傷害這個人,很奇怪,他要看看他想做什麽。


    就這樣,柯謨幾乎是被縱容著,謹慎地邁出了一步又一步,離紅眸少年近了一寸又一寸。


    身後的軍人們都繃緊了全身的神經和肌肉,一絲一毫不敢鬆懈,見這個來路不明的清俊青年被允許靠近後,眼裏均不可自抑地流露出了克製的警惕。


    對少年,也對這個陌生男子。


    幸存者在角落顫栗。


    有人小心地調整了槍支的角度,微不可見,卻在下一秒便被那突如其來的光網,給徑直割裂了槍管。


    漂亮白皙的少年,漫不經心地勾了勾唇角,透金的紅眸拂過,帶著冷意,像是警示。


    警告旁人不要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而後,少年散漫中帶點愉悅的視線,又迴到了緊抿著唇的柯謨身上。


    看著這個人一點點走近,眼底沒有懼怕,少年純然的眼神,變得有幾分可愛,他歪著腦袋,倚著透明的營養艙。


    直到柯謨走到了他的身前。


    青年站在離他還有一米遠的距離處,而自己因為坐著,坐在這高高的看台上。


    看上去,很像跳下去就會被接住一般。


    會嗎?


    少年眨了眨剔透的眼睛,有一圈泛金的瞳眸乖巧地盯著他,似在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


    柯謨感受到氣氛的壓抑,身後所有人的警戒,仿佛在持續升壓,不斷逼近某個足以打破這一切對峙的臨界點。


    他稍仰頭,看著坐在高高台子上不為所動的人,對上他漂亮又幹淨的臉,那一瞬間竟然感到和愛撒嬌的蘇白有幾分重疊。


    明明這個殺人如麻、好似不懂人倫道德為何物的少年,眸底隻有一片對異類的打量和掃視。


    毫不見情感。


    柯謨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握了握,斂眸,思量了兩秒。


    有可能會是他嗎?


    柯謨不敢下定論。


    但至少得嚐試一下,哪怕冒生命危險。


    於是柯謨抿了抿唇,鬆開握住的手,向他伸去。修長勻稱的手,自然地落在半空中,沒用力,也不畏縮,似乎隻是給少年一個觸碰的機會一樣。


    圍繞在四周、大氣不敢出的人群均是一窒,有人甚至不敢再看地閉上了眼,唯恐下一秒便是漫天血雨的驚悚景象。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恐怖的場麵遲遲沒有到來,一直慵懶懶的少年,漸漸坐直了,瞳眸裏有著初生小獸般的懵懂好奇,左右輕搖著腦袋,視線纏繞在柯謨白淨的指尖上。


    少年的剔透漂亮,是經過淡藍色營養液常年浸養的瑩潤,他全身上下都是完美的,依據最合適的人體數據設置而成。他是人,也不是人,他有著人類的身體,人類的大腦,卻沒有人類的情緒,人類的限製。


    ——因為還來不及安裝寫有命令的芯片,他便已經蘇醒。從全人類的希望,變為了一個定時炸彈。


    柯謨眨了眨眼睫,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少年有所迴應。他最終思索,指尖輕微地往裏蜷了蜷。


    原本沒有動作的少年,眉眼細致地捕捉到了這一動作後,莫名有些不安,他在自己都未反應過來前,便乖乖地伸手,握住了柯謨手指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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