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遲硯仍是沒有閃避,反而環抱住幽王的腰親了迴去,似是要主動嚐嚐他唇舌間留下的苦茶味道。


    幽王猛地推開他。


    柳遲硯沒再上前。


    幽王冷聲說道:「你心裏想的那個人早就死了。」他伸手攬住柳遲硯的腰,把柳遲硯帶迴自己懷裏,居高臨下地望著柳遲硯平靜的眉眼,第一次當著柳遲硯的麵提起那惡靈的存在、透露自己知曉他們過往的事實,說出口的話卻滿含惡意,「他怎麽死了,你不會忘了吧?就算他還存著那麽一星半點靈識,也絕不會再對你有半分情意!」


    柳遲硯淺淺地笑了。


    他本就長得好看,笑起來更是宛如皎月出雲、灼灼耀目。


    「過去的事,我自然不會忘。」柳遲硯神色十分自然,仿佛什麽靈魂轉換、什麽書裏書外,全都是無關要緊的小事。他抬手幫幽王理好微微淩亂的衣襟,清俊的眉眼不帶絲毫勉強,甚至還有閑心調侃,「隻不過我不記得我和誰有過什麽情意,殿下這麽說不免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幽王被柳遲硯的話弄得心頭髮堵,一口氣全憋在胸腔裏散不出去。


    經柳遲硯這麽一說,他們過去確實什麽都沒發生過,這傢夥甚至還追著要那惡靈還政於新皇,哪裏有什麽情深意切的模樣?都是那惡靈自己一廂情願!


    說到底,柳遲硯就是個趨炎附勢的傢夥,早前還試圖和他二皇兄眉來眼去,這會兒見他馬上要當太子便改弦更張來討好他了!


    這種人有什麽值得喜歡的!


    幽王冷冷盯著柳遲硯半晌,早膳都不在府裏用了,滿麵怒容地拂袖而去。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氣什麽。


    柳遲硯卻是一點都沒擔心把幽王氣狠了。


    打從昨日看到那香囊開始,幽王好幾次沒頭沒腦的發飆都找到了根由。正是因為這人什麽都知道,所以這人會用孤本引他主動送上門、會輕易看出他有意轉投二皇子、會因為他錯喚一聲「大兄」而勃然大怒、會說出「換成我是太子你就不效忠了嗎」這種話……


    這世上有另一個人記住那一切,甚至還為那一切憤憤不平,給柳遲硯的感覺還挺奇妙的。


    柳遲硯獨自用了早飯,領著高泰迴國子監上課,傍晚迴來後就看到開陽偷偷摸摸抱著個藤箱子來朝他復命。


    柳遲硯讓開陽把藤箱子放到書房的坐塌上,就著熱茶隨意地從裏頭取出本書翻看起來。


    秋闈在即,他本不該看這些閑書,隻不過近來國子監氣氛不對頭,張博士他們都沒心情給他們出題,學業便比往日輕鬆許多,所以他每日寫完功課仍有許多閑暇,放鬆一下倒也無妨。


    柳遲硯翻閑書翻到飯點,聽開陽說幽王迴來了,放下書去與幽王一同用膳。


    幽王見了柳遲硯,心情仍不太好,沒與柳遲硯說什麽,自顧自地坐下吃了起來。


    柳遲硯沒在意,嚐到喜歡吃的菜還和幽王分享了兩句,見幽王冷冷地看過來也沒帶怕的,反倒慢條斯理地和幽王商量起來:「我在書房放了箱書,殿下不在意吧?」


    幽王道:「這種小事不必特意和我說。」


    柳遲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吃過飯後,柳遲硯把功課寫完,又倚到坐塌那邊翻看起來開陽給他搜羅迴來的閑書,瞧著很有鑽研精神。


    幽王把底下人送過來的軍務處理完,卻見柳遲硯在那捧著書看得入神,不時還停下來反覆揣摩,似乎從中得到了不小的啟發。


    他起身走過去,想瞧瞧什麽書值得柳遲硯研究一整晚,走近一看卻見上頭不是文字,而是一幅不堪入目的春宮圖——怪石嶙峋的假山之中,一個油頭粉麵的公子哥兒壓著個小廝白日宣淫。人物畫得不怎麽樣,兩人到底是怎麽胡來的卻畫得一清二楚!


    幽王隻覺一陣氣血隻往腦門上沖。


    他抬手抽走柳遲硯手裏的書,啪地往矮幾上一扔,怒道:「你看的是什麽東西?哪裏來的?!」


    柳遲硯看得那麽認真,他還當柳遲硯是自己弄來了什麽孤本,沒想到看的居然是這種汙穢不堪的玩意。若是普通的話本也就罷了,這種把兩個男子胡來的事明晃晃畫出來的書他也敢弄來看?想到讀書人素來把風流當雅事,幽王便覺怒火中燒:「你平日裏閑下來就是看這種書?」


    柳遲硯迴答:「我剛叫人買迴來,才看了兩三本。」他一點都不怕幽王那仿佛要把他灼出個洞來的眼神,不慌不忙地給幽王解釋道,「殿下不是總要我好好伺候您,我不多學些本領怎麽能把殿下伺候好?」


    幽王得知他仔仔細細看了兩三本這種玩意本就氣不打一處來,再聽他還說什麽「我都是聽你的話才找來看的」,頓時更氣了!


    他冷著臉叫人進來把那藤箱子搬出去一把火燒了。


    柳遲硯見幽王眼神裏寒意森森,湊近摟著他脖子往他抿成一條線的唇上親了一口。


    幽王伸手攫住他窄瘦的腰。


    柳遲硯摟著幽王的脖頸低笑:「殿下莫氣了,女子出嫁時都有避火圖壓箱底,這有什麽看不得的?男子沒有現成的避火圖,我才叫開陽幫我去買些閑書迴來看看而已。這些書看多了也就這樣了,掃過幾本就發現其實也沒什麽新鮮的。」


    幽王道:「沒什麽新鮮的?我看你還看得挺認真,眼睛都快黏在上頭了。」一想到柳遲硯的目光在那兩個光裸的小人兒身上流連,他就覺得惱火不已。幽王冷笑起來,「想從這些書上學本領?要不要我送你去南風館讓你學些更實在的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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