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福晉醉態可愛,林然瞧著九福晉的丫鬟從容不迫地迴答著九福晉的醉話,便知這人的酒品一向這般有趣,令人會心一笑。


    但她沒笑話人的愛好,便將目光投向另一側,準備閉目養神。


    車外頓起的喧囂本不該擾到她們。


    原是馬車換路而行,轉過來的胡同那端有數餘人,個個手持長棍竹杖,正在追打一人。


    胡同狹窄,不好迴轉車身,隻能慢慢向後退。


    雍郡王府的侍衛立刻警惕起來,手搭在腰間刀鞘之上,隨時可抽出。


    他們留二人在車後注意,其餘四人快步到車前護住,等著車夫駕車退出去。


    “貴人——”


    被追者聲音尖利,似是這一嗓子用盡了所有氣力,再發不出半點聲響,緊接著被身後的眾人圍住,一時間,長棍竹杖紛紛落在了那人身上。


    那是個女子的聲音。


    持杖者口中仍是叫喊著,林然這時聽清了,他們在問那女子——


    “生不生?生不生?”


    林然擰眉。


    此時馬車已經退出那條胡同,那些人絲毫沒有過來的意思,顯然不是針對她或者雍郡王府的襲擊。


    “福晉?”


    遠岫見她皺眉,擔憂地喚了一聲。


    “額騰伊,帶人過去瞧瞧。”


    林然挑開車窗上的厚實簾子一角,心中知曉自己與九福晉的安全有保障,因此她便無法忽視那道淒厲女聲。


    “貴人”,那女子在求救。


    林然的聲音快速而平穩,“額騰伊,天子腳下,怎能有人鬧事。”


    名喚“額騰伊”的護衛知曉這是福晉給他的插手理由,點了身邊一人後,一同轉進那條胡同中。


    林然等了片刻,一人迴來稟報道,“福晉,是陳典製的家事。”


    典製乃禮部官職。


    “家事”二字出口,結合方才聽到的詞句,林然冷了神色。


    “額騰伊呢?”


    “額騰伊說等福晉吩咐,便叫屬下過來迴話,他攔住了那些人。”


    額騰伊是郡王府的一等護衛,按律可持刀,比起對方的木棍竹杖,閃著寒意的長刀更有威脅性。


    林然同遠岫下了馬車。


    那迴話的護衛沒想到自家主子會下車,很是有些驚慌,“福晉?”


    林然瞧了他一眼,轉而點了名字,“齊布琛,巴彥,你們留在這裏。”


    她要留人護著車中的九福晉。


    其餘的侍衛跟上林然,轉進了胡同。


    不過片刻功夫,空氣中已經有了淡淡的血腥味道,林然步伐更快幾分,結果這血氣越近越濃,她走到近前時便已經麵若冰霜,“何事?”


    額騰伊見林然過來,將刀收迴鞘中,目光森寒掃過蹲在地上的眾人,不由自主地冷笑一聲。


    他的刀很快很利。


    方才這些人對被圍住的女子揮棍舞杖,額騰伊嗬斥一聲,那些人見他們隻兩人,便叫嚷著“此乃家事”“莫要亂管閑事”等等言語。


    真是沒聽過眾人打一婦人的家事。


    於是有個手持竹杖的人被額騰伊一刀砍斷了竹杖,隻餘了約摸半寸在那人手中——隻差半寸,那人手指就要被額騰伊削去了。


    被這舉動嚇住的眾人絲毫沒有人多勢眾的安全感,他們沒想到額騰伊真敢動手。


    額騰伊叫他們都將手裏的東西丟掉,蹲下不許亂動。


    被森寒長刀指著,這些人慌亂至極,也不敢跑,生怕自己成為那長刀的目標,丟掉手中的長棍後老老實實蹲下,口中不斷喊冤。


    額騰伊的刀指向離他最近一人,道,“為何追打此婦人?”


    他眼神很好,倒在地上的女子是婦人打扮,不像什麽平民百姓家的妻子,看其穿著倒像是官宦人家的女眷。


    被額騰伊指著的那人立刻道:“義士冤枉啊,我們是受陳典製家中請求,為此婦人驅邪!”


    額騰伊氣笑了,懶得計較什麽“義士”稱唿,隻是提了提刀,將刀抵在那人脖上,讓另一護衛去向林然迴稟。


    此刻林然親自過來,額騰伊雖有訝色,卻也不覺意外,於是他道,“福晉,這些兇徒滿嘴胡言,假借禮部大人的名義行歹事,欲要持兇殺人,屬下去請巡捕營如何?”


    巡捕營,專管京中治安。


    林然允許,“九門提督當同來。”


    九門提督,從一品,掌巡捕營。


    這句是嚇他們的,她確實能請來九門提督,但對付一群混子,實在用不上這種人情。


    蹲在地上的人頓時急了,他們不敢抬頭,隻紛紛叫喊道:“貴人冤枉啊,我、草民等人確實是被陳家請來!”


    林然不語,隻和遠岫一同將昏倒的女子扶起。


    混著髒雪凍硬的路麵此刻又染了深紅色,是那女子的血,能穿透厚實冬衣滲出血,這讓林然急切起來。


    有一人也焦急不已,生怕額騰伊真的去請什麽巡捕營,他算有些見識,巡捕營哪裏是誰都能請來的,更別說九門提督。


    顯然他們撞上大人物了,被大人物親自吩咐過,再被官差逮去,他們還能落好?別是死在牢裏!


    因而急切喊道:“貴人明鑒!小的真是被陳家請來的!叫我們為他們夫人拍喜驅邪!”


    林然沒停半分,反而愈加堅定,她與遠岫各自架起女子一隻胳膊,朝馬車走去,隻留下一句話,“額騰伊,速去。”


    遠岫先上了車扶穩女子,車夫幫著她們將人挪到了車上,濃重的血腥味撲麵,將九福晉的醉意都嚇醒大半。


    “四嫂,這是怎麽了?”


    林然上了車,吩咐車夫先去最近的醫館,將車內的柔軟織物墊在那女子身下,又蓋上一張她常搭的軟毯供其保暖,這才有心思迴答九福晉的問題。


    隨口道,“有人當街殺人,遇上了,便救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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