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初選這日是賈敏與林然來送的。


    林如海三年前送了林然,為著黛玉能順利落選,也為著向人落實他更的確更重視大女兒,他隻一早在家中殷殷叮囑,並未前來。


    連林老夫人都被黛玉勸住了,隻說初選不過走一遭,何必勞動祖母。


    這些時日林老夫人身上不大好,黛玉是不願她出門的。


    於是最後,一輛馬車中坐了賈敏林然與黛玉三人,緩緩行駛向皇宮。


    黛玉著一身寶藍旗裝,對著賈敏與林然笑過後轉身去了宮門處。


    那裏自有人候著引領秀女。


    “娘親,玉兒的事……您和爹爹如何想的?”


    “她如今一心撲在你給她的事上,雖說有自刻的渠道,但你也知道她是編的蒙書,還有那什麽標點,這種書還是走官刻的路子好。”賈敏侃侃而談,顯然是極了解黛玉近些日子忙什麽的,“隻是走官刻,不知要等多久才能輪上號,又要過了官府審查才行,且等著呢。”


    林然莞爾,“黛玉之靈氣,隻將她囿於一方天地實在委屈了些。”


    賈敏眼中略有擔憂,卻還是撫著林然的發頂,溫和道:“總歸,能護住她的。”


    賈敏能想到被人知悉出書之人是女子後,會引起多大的風浪,可她隻有這兩個女兒,怎麽舍得不讓女兒憑心意做事呢?


    “娘親……”林然親密地依偎在賈敏身旁,念道,“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既是寬慰賈敏,又是對黛玉的信任。


    日漸偏西,已有不少秀女被送出宮門,接送秀女的馬車各自散去,倒是空曠了不少。


    黛玉出來的時辰比她那時稍早些,同車夫坐在外麵的留荷眼尖,隔著老遠就看見宮門處的一抹寶藍色身影,頓時道:“太太,福晉,奴婢瞧見二小姐了。”


    這麽幾句話的功夫,黛玉走近了許多,她同身旁的幾個姑娘相互見禮拜別,不欲叫人知曉林家的馬車中有誰。


    “玉兒,快上來。”


    留荷把車簾與車門俱關上,找好位置坐穩。


    車內,踩著花盆底站了一日的黛玉此刻很是疲累,歪在林然懷裏,“這一日功夫,可是叫我好不自在。”


    “車內就咱們娘仨,把那鞋換了吧。”賈敏拉著黛玉的手,心疼道,“且先歪一歪,等到了家裏,你再好好歇著。”


    林然攬著黛玉,忙將早早備下的甜梨湯和果子拿來,“渴不渴,餓不餓?先墊幾口。”


    黛玉的臉頰有些紅,額上隱有汗漬,“隻是站得有些累,旁的倒沒什麽。”


    她自覺無事,可卻是難得的嬌氣,在同親近之人抱怨。


    這叫賈敏林然一個母親一個姐姐心疼得不行,一個拈了果子喂她,一個捧著梨湯等她享用。


    複選定在八月,因著傳來山西大旱的消息,往屆一月的複選縮至二十日。


    康熙在前朝氣瘋了,山西的官員找死,為了獻上的所謂祥瑞,便狗膽包天地瞞下四個月無一滴雨水的旱情,生怕叫人疑心為何出了祥瑞的地方會有災禍。


    更可恨的是,這期間山西往來的官員、商戶、學子都閉口不言,俱是不說這旱災。


    至於百姓,隻需一道命令就能將他們困住,倒是不用擔心。


    山西來的秀女遭了殃,無論家中是否摻和進去,連複選都沒能待滿二十日就被請離了紫禁城。


    倒也省得前腳選上,後腳就得知家中獲罪,現在可以直接迴家等著一起獲罪了……


    這些官員暫時不殺,隻是因為他們最熟悉當地的情況。


    隻等著賑災結束後,這時候都沒派上用處的人,最後除了砍頭,也給他們想不出第二個去處了。


    一時間前朝後宮連帶著京城都風聲鶴唳,龍顏大怒,誰不得夾著尾巴做人。


    此屆選秀很是平靜,最後的殿選由幾位後妃負責,康熙連去都沒去。


    於是黛玉十分順利地迴了家,沒有半分波折。


    “姐姐辛苦。”黛玉迴家後握著林然的手,“姐姐竟然連題跋都擬好了。”


    “?”


    林然扭頭看了眼桌麵上的紙張,恍然道:“那不是,是我隨手寫的閑文,再說你不是已經寫好送去刊刻了嗎?”


    “我一直覺得還能改改,反正還沒排上,換一換也算不得什麽。”


    “這倒是個難得的好消息了。”林然指向黛玉書房的方向,“你自去瞧瞧。”


    黛玉眸中異彩連連,驚喜說道:“可是送了樣書來了?”


    林然今日一早迴林家是為了瞧黛玉。


    而那樣書是前兩日底下人拿迴來的,林如海捧在手裏翻了又翻,得意地不行,胡子都要翹飛了。


    林然聽賈敏說起,倒是還沒看見樣書,見黛玉顧不得休息急急忙忙趕過去,倒也有些期盼,想要一睹那樣書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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