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打人一案很快便水落石出。


    這事本就是隆科多占理,能罰罪於他的無外乎是出手過重致人死亡。


    但大理寺的人找到那瘋子的屍首時,卻是人人驚懼。


    那瘋子姓劉,單字一個棐(fei三聲),被發現時全身早已潰爛腐臭。


    當日劉棐被隆科多打了個半死,在長階上奄奄一息之時,有寺廟的僧人為其包紮了傷口。


    隻是醒過來的劉棐精神萎靡,言語混亂,人如同失了魂兒一樣。


    僧人要留他養傷,他卻拒絕了,癡狂地奔向家中。


    再被人發現時,便是大理寺的人尋到他家。


    “大人,這劉舉人可是犯了事兒?”


    周圍的鄰居大著膽子詢問,一開口反而將大理寺的人鎮住了。


    合著這苦主還是有功名在身的舉人?


    如此,這事倒是更難辦了。


    ……


    “夏無識,你這易容偽裝倒也精妙。”


    聽林然誇讚,夏無識嘿笑一聲,“能派上用處,才是不辜負主子的期待。”


    林然莞爾,旋即道:“大理寺的人該是發現劉棐的屍首了,叫人暗中推一把,隆科多大人為官多年,養尊處優的,怎麽可能打死人呢?”


    夏無識了然,領命而去。


    正如他主子說的,隆科多大人怎麽會沒有分寸,定然是那害人的東西致使劉棐死亡。


    這劉棐的舉人身份不假,來京城也是為著殿選。


    在江南劉棐偶去放鬆時,便愛上了這茶館專供的福壽膏,服用少許,便覺頭腦清明,讀書時更通順了。


    於是入京時,劉棐特意購置了一批帶著,隻等著來年殿選時一舉奪魁。


    日複一日,劉棐對這名為福壽膏的東西越發依賴,少許的量已經不能滿足他,沒多久便全部服用光了。


    劉棐是個讀書人,但他並非出身大富之家,沒有多少銀兩供其花銷。


    沒了銀子,又沒了福壽膏,劉棐的毒癮上來時便無可奈何,常常哀嚎,痛苦不堪的聲音惹得周圍的鄰人害怕不已。


    若挨過去,便算忍過一日;否則,這嚎叫聲往往要持續到他昏過去。


    林然在江南的人手查到劉棐這樣一個人,頓時列在了名單上,交由林然最後定奪。


    名單上有官宦人家的少爺,也有腰纏萬貫的皇商,林然猶豫不決時,一眼瞧見這已經入京的劉棐劉舉人。


    林然想著與其做個交易,命人去劉棐的住所時,久敲無人應答,執行任務的人怕被鄰人發覺,索性翻身進了院子。


    院中空寂,靜無人聲。


    “竟是死了?”


    林然得到匯報亦是驚詫,本欲另尋他法,誰知夏無識主動請纓道:“屬下可扮成那劉舉人,他本在京中無親無故,不會有人認出來的。”


    隆科多每月都會抽一日陪他的愛妾出門,這是粘杆處早有的記載。


    林然選定坑一把隆科多,除了他身份極為合適外,多少有些私人情緒——雖說她不認識隆科多的福晉赫舍裏氏,卻知道隆科多“致元配若人彘”。


    這事在後世自然不知是誰所為,許是隆科多的心肝兒李四兒,亦或者是別人,可無論如何隆科多本人都逃不了責任。


    如今事情未發生,選定隆科多也是叫天下人瞧瞧這人在李四兒的事上糊塗到了什麽地步,或者說,縱容到了什麽程度。


    林然對別人家的家務事沒興趣,若不是人彘一詞所代表的含義太過恐怖,她也不會插一手。


    不管今日隆科多的嫡妻是誰,林然既知後事苦難,能搭把手時也自然不會吝嗇。


    多年前她便選擇救了甄英蓮,如今救一把這赫舍裏氏也是舉手的功夫。


    隆科多的身份妙極,正能讓康熙親自過問。


    林然不想讓這事兒止於大理寺或者順天府。


    那唯有康熙親自過問時,將這阿芙蓉的危害供於麵前,才能最大力度地打擊此物。


    到時候隆科多自然是“蒙冤”之人,但“動手”一事畢竟是真,佟佳氏多少會給劉棐在江南的家眷一筆銀子。


    而隆科多與其福晉和小妾三人間的糾葛落到了明處,隆科多自然要束手束腳些。赫舍裏氏若有本事,便將日子過好,若沒本事,早早保命才是正道。


    旁人能幫她一時,可幫不了她一輩子。


    她身後可是有赫舍裏氏,膝下有隆科多的嫡長子。林然又會借著阿芙蓉之事將隆科多的心剖給了世人看,若再立不起來,林然也無可奈何了。


    而阿芙蓉,既然入了康熙的眼,就休想猖獗起來。


    到時候,林族長的危機自然迎刃而解。


    林族長自然沒理由帶著幾個孩子在林家待著——這可是要過年了。


    林然從圈椅上坐直身子,伸了個懶腰舒緩四肢,院裏隱有香氣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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