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獮歸京後,迎春敏感地發現,探春同自己的關係疏遠了些。


    往日去給賈母請安的時辰是固定的,哪怕她與惜春迴了大房,卻也不曾晚過一分。而自打她此次歸家後,每每碰上探春,對方的目光總是很複雜。


    有不甘、有憐憫,亦有些別的情緒。


    從前不說日日都來,但每過三五日,她們府裏幾個姐妹都會小聚片刻。如今都過了一旬,探春不是說身子不適就是不巧在別處,姐妹三個再沒能聚一起了。


    “姐姐得大姐姐看重,姐姐雖不在意,可這正是三姐姐求不來的,她怎麽會不難受。”惜春一語道破,小小的姑娘冷著一張臉,似乎為探春的疏遠不滿。


    迎春撫著最小的小妹妹的發頂,無聲地歎了口氣。


    探春與她的情形不同:她們同為庶女不假,可自家嫡母邢夫人並無子嗣,她的生母李姨娘早早就去了,她與邢夫人如今是貨真價實的母女;但探春生母趙姨娘健在,又得二叔的寵愛,嬸母王夫人一向將其視為眼中釘,探春自小被養在嬸母跟前,偏偏又沒記在嬸母名下,她夾在嫡母與生母之間,如何好過?


    好在探春是個爽利聰慧的,這些年她討好著王夫人,將就著也過來了。若說以前家中沒複籍時,她一個小小庶女的婚事被掐在王夫人手中,如今恢複了旗籍的探春,卻也有希望在選秀時奮力一搏。


    探春如何不知選秀看的就是家世地位,可這卻是她唯一的機會。


    既如此,大姐姐召迎春一同去秋獮的事兒,無異於絕了探春的念想——大姐姐寧可扶持一個隔房的堂妹,也不願意抬舉一下她探春。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探春不由憂心起下屆選秀,賈家的人脈雖淡了,讓她落選還是綽綽有餘的。


    “三妹妹恐怕不願見我,既是憂心我的性子,又是因著心結。”迎春柔聲道,“四妹妹,你替我走一趟好不好?”


    惜春雖不滿於探春的態度,卻也擔憂探春這個姐姐,隻是嘟囔道:“姐姐叫我跑腿,我去就是了。”


    迎春一笑,道:“三妹妹恐是鑽了死胡同,你隻消告訴她,她到底想要的是寵愛還是尊重。”


    迎春與妹妹們一同生活了許久,怎麽會不了解探春呢?


    那姑娘比誰都知道身為庶女的苦楚,更知道妾室難做,哪怕僥天之幸做了皇妃,又何嚐不是一個妾室?


    何況能選秀入宮的,無一不是家中有權勢之輩。


    她不行,探春不行,即便是身為東府嫡女的惜春也不行。


    迎春腦中浮現賈璉得了秀才功名後的喜悅臉龐,淡淡微笑起來,二哥日後若能為官,她這當妹妹的何嚐不能拚上一把呢?


    二房自兩家分產後便搬出了榮慶堂。


    索性賈赦知道賈母尚在,兒子賈璉如今又是考科舉的,為了名聲二字,他將幾處平日少人居住卻又寬敞的院子給了二房,且不說王夫人背地裏咬牙咒罵了多少句,就連賈政都皺著眉頭,讓王夫人添置了許多家當才稍稍滿意。


    惜春來時探春與李紈姑嫂二人正坐在一處繡花,探春抬頭看見惜春,不禁笑道:“四妹妹過來了。”


    惜春心中賭氣,麵上便不自覺帶出來些許痕跡,李紈觀其神色,笑道:“你們姐妹一處玩去吧,我去瞧瞧蘭兒。”


    待李紈走後,探春方笑道:“平日裏你最不愛出門,今日難得過來。”


    惜春不語,探春便拉她的手,輕歎道:“是不是二姐姐叫你來的?”


    仿佛瞧不見惜春訝然的神情,探春將人拉到了自己屋中,又叫侍書在外麵守著。


    “我這兒隻有寶玉給的些茶葉能勉強入口,妹妹湊合用些吧。”探春替惜春斟了一杯茶,半是愧疚地笑著,“我知道你的來意,也…對不住二姐姐,隻是唯有如此,我才能保住自己。”


    惜春不解,探春不忍將這些鏊糟事講給她,隻留她喝了茶便將她送走。


    侍書進來默默收拾起茶具,不知忍了多久,方開口道:“姑娘為何不同四姑娘說清了呢?”


    探春苦笑一聲,“四妹妹還小,何必髒了她的耳朵。”


    倒是迎春,聽了惜春帶迴的話後立刻恍然。


    惜春不悅道:“姐姐同三姐姐一樣,也要瞞著我嗎?”


    迎春想了想,隻道:“你三姐姐沒變,隻是為了保住她自己。”


    迎春不會接下元春拋來的橄欖枝,元春無人可用,也隻能盯上探春這個庶妹,而此時探春同迎春疑似決裂,隻會叫王夫人疑心探春的野心。


    探春的生母可還是賈政的寵妾呢!


    王夫人怎麽允許一個庶女有了前程,更不允許趙姨娘有了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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