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下朝迴來,剛一進府就紮進了書房,到了晚膳時分也不見人。


    今日是大朝日,想必是胤禛的折子入了康熙的眼,隻是她還不知道康熙的態度。


    是留用,還是沒了下文。


    蘇培盛這些日子都在林然身邊服侍著,眼見到了晚膳時間,胤禛還沒過來一齊用膳他不由道:


    “福晉,可要奴才去瞧一瞧王爺?”


    林然擺了擺手,和聲道:“你去告訴小廚房,等會子把飯菜擺到書房去,我先去瞧瞧四哥。”


    書房伺候的人見到林然過來,忙上前請安行禮。


    林然揮手讓他們自去,推門進了書房。


    胤禛正伏案於公文間,聽到開門聲不由皺眉,他早在迴府時便吩咐了不要發出動靜。他眉頭緊蹙,看到是林然才舒展了些,“然兒,我將這些看完便去用膳。”


    “我讓蘇培盛將飯擺到外間桌子上,等會子先用幾口。”林然將散亂的公文擺放一番,道,“瞧你這架勢便是要熬大夜的,不先填飽了肚子怎麽有力氣?”


    胤禛卻是長舒了一口氣,試圖將今日的鬱氣一同吐出,“汗阿瑪允了追繳戶部欠銀一事,隻是今日見那些朝臣為此事爭得麵紅耳赤,不由心寒,他們到底將國庫當成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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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然心中吐槽,卻不想將這話刺激胤禛,畢竟胤禛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那汗阿瑪是什麽態度?”


    “汗阿瑪下朝後召見了我與戶部尚書,屬意追討欠銀。”


    這恐怕是唯一一個好消息了。


    隻要康熙的心在這邊,其他人無論如何都攔不住的。


    “戶部尚書要高興壞了。”林然將桌上的硯台推了推,“有你這皇阿哥衝在前麵集火,他隻管坐收漁翁之利。”


    “哪有這種好事。”胤禛哂笑道,“汗阿瑪朝陳延敬發了好大的火,責令他擬出追討欠銀的章程來。”


    “這事兒?”林然驚訝不已,“居然沒落到你頭上嗎?”


    “汗阿瑪心中誰最重要你還不知道?”胤禛想起胤礽的態度,不由晦澀了眼神,“如今苗頭還不明顯,可大哥與太子相爭不是一天兩天了,太子為了籠絡人,從戶部可是借了不少銀子。”


    正所謂生恩不及養恩,胤禛的玉碟雖沒改,可他養在佟佳皇後身邊十年,佟佳氏哪怕隻做了一日皇後,胤禛的身份也是皇後養子,算得上半個嫡子——除胤礽外,諸皇子中身份最高者。


    於是眾人眼中,四阿哥從來是太子一黨。


    胤禛今日這份奏折,卻將這份默契撕開了一個口子。


    康熙何嚐不知國庫空虛,卻沒想過國庫裏堆積如山的不再是銀子,而是欠條。但胤礽的大名在欠款人單上名列前茅,康熙歎了口氣,沒讓胤禛負責此事。


    他總要給太子留些臉麵,不然被自家兄弟追債實在不是什麽美事。


    林然嗤笑出聲,康熙既要追討欠銀,又要維護儲君臉麵,哪兒有這樣十全十美的好事。


    胤禛也知曉這點,在他看來朝臣的欠銀反倒好說,大頭是宗室中人,而太子更是重中之重。


    陳延敬再如何,也隻是一介臣子。


    指望陳延敬從胤礽處要迴銀子,實在有些妄想。


    那不是個小數目,太子即便要還,也不能一下拿出這些現錢,恐怕要抵換些東西出去。


    以康熙對太子的看重,未必不會從私庫裏掏錢貼補。


    “若是這樣。”林然話語頓了頓,“這件事恐怕會不了了之。”


    胤禛握了握她的手,“不會,汗阿瑪心中警惕北邊,此前準噶爾戰事時雖震懾了沙俄,但此前傳來消息,恐怕又是蠢蠢欲動了。”


    有沙俄這虎視之輩在旁覬覦,康熙自然有心整頓國庫、充實糧草以此威懾,甚者算是為可能的北伐做準備。


    所以追繳欠銀一事,康熙下定了從未有過的決心,無論誰都不能影響。


    哪怕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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