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長林停下腳步,凝神盯著他的眼睛看,像要從中窺探出什麽蛛絲馬跡來。


    “你瞞著我藏錢了。”


    蔣遼等了會兒不見他說話,正要下樓,聽到這句險些踩空。


    他迴頭看廉長林:“你做了那麽久的賬,能從你眼皮子底下藏錢,我怎麽不知道我還有這本事。”


    家裏的錢賬和錢莊的票子都由廉長林經手,預留在家裏的錢完全夠用,蔣遼不管賬更是從不過問,真要藏錢的話怎麽都輪不到他。


    他說完走下樓梯,沒發現身後的廉長林垂下的眸色淡了幾分。


    蔣遼是沒到外麵物色過什麽地方,但他當時說的太自然,顯然是有過這想法 。


    他想開酒樓,卻沒跟自己說。


    廉長林抬眼看去,蔣遼迴頭跟他說話時,他視線輕垂掩去眼裏的情緒。


    做給孫明耀的那些菜,蔣遼讓免費給店裏的客人送去當做今日的福利,客人高興大堂裏更是熱鬧,外麵經過的路人聽到了都忍不住要進去湊個熱鬧。


    東福酒樓以前的生意雖不好但還過得去,今年換了新的東家生意就一落千丈。


    如果是為了酒樓的生意買方子倒說的過去,但東福酒樓和長盛齋在鎮上各占一方兩不相幹,完全沒必要不惜花大價錢要把他們店買下。


    狠話都已經撂下孫明耀肯定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蔣遼倒是無懼,他們不願意還能被強買強賣不成。


    不過還是要弄清楚那邊的情況才行,能這麽耀武揚威又是從縣上來的,應該不是普通人能認識的,蔣遼打算去問問餘楓。


    結果沒等他第二天過去餘宅,店裏就出了事。


    第127章 白玉


    “就昨兒家裏煮菜沒鹽了,我讓東子出門買,迴來路上碰到了些混混,”胡氏說著就來氣,“東子好好走著路就被他們給打了,昨晚拖著腿迴來的,疼的早上都起不來床。”


    劉東渾身是傷躺在床上動都動不了,劉誌夫婦滿臉憂色。


    侄子好不容易闖出點名堂讓家裏能吃上好的,這都是什麽事啊。


    劉東不會與人結惡,本身就有點小聰明見事不對更不會湊上去,對方隻怕是專門衝著他去的。


    蔣遼問:“大夫給他看過沒有,傷的嚴不嚴重。”


    “昨晚一迴來我們就去請大夫了,”劉誌說,“那些人下手太重,東子的腿都給打斷了,大夫說起碼兩個月內都不能用腿。”


    想到侄子昨晚迴來臉上腫的都看不出人樣,又是血又是傷的,胡氏又心疼又怨憤:“要不是那會兒街上正好有人路過,東子就得給打出命來了。”


    孫明耀昨天剛威脅完他們,劉東晚上就被人打到出不了門,聽完他們說完蔣遼和廉長林對視了一眼,很難不懷疑到他身上。


    劉東上工後都在廚房給李二泉打下手,他們私下觀察見他人品沒問題做事又肯吃苦,便和他簽契子讓他上手燒菜,現在他已經是店裏的二掌廚。


    他的傷沒有一兩個月好不了,後廚事情一多就靠李二泉掌廚會忙不過來,需要找人頂他的班。


    但事關做菜的方子,不是來個人就能放心上手的。


    而且劉東這時候出事,兩人不能不多想,招人的事要謹慎些。


    平時劉東休假都是劉誌頂上,但劉誌隻能燒些簡單的菜,剩下在廚房幹雜活那些人,人品是都過得去,但都不會廚藝。


    如果隻是簡單招人來後廚做事倒不用顧及,就怕事情真是孫明耀讓人做的,那他多半還會再有後招。


    蔣遼和廉長林神色都有些嚴肅。


    孫明耀要買長盛齋的事李二泉還不知道,他聽完想了一會兒,說道:“蔣遼,現在廚房後麵已經多做了幾個新灶,不好找人也沒事,一兩個月我能頂上。”


    “再說劉叔不是能幫忙燒菜,要是趕集日忙不過來,實在不行就讓我娘來幫忙,反正我娘廚藝不比我差……”


    到後廚做事要找信得過的人,尤其是掌廚的,一時半會兒確實不好找,目前隻能先這樣。


    劉東住的地方有些偏遠,下午蔣遼和廉長林坐馬車過去。


    那邊巷子雜窄馬車進不去,到地方下車,讓車夫守在外麵,兩人走進去。


    劉東傷勢很重,傷腿纏著木片固定,整張臉腫的眼睛都要睜不開,靠在床上艱難開口:“對不住啊蔣哥,我這樣,去不了店裏幹活了……”


    他前段時間還說要給家裏多添月錢,誰知道突然就出了事,治腿要花很多錢,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治好。


    後廚事情多店裏肯定要找人接他的活,等他傷好了再迴去,怕是都沒有他的位置了。家裏還有一幫弟弟妹妹都要他顧著,劉東心裏發苦。


    “你先安心養病,別的不用擔心,藥錢店裏給你出,月錢也會照樣發給你。”他想拒絕蔣遼又道,“二泉還等著你迴去好使喚你,說別人使喚起來不習慣,你別讓他等太久了。”


    工作不僅能保住還能領月錢,劉東簡直不敢想,感激道:“謝謝蔣哥,謝謝林哥,我一定聽大夫的,早點讓腿好起來。”


    “不過我沒去店裏幹活,月錢就不用給了。”


    劉東會受傷說起來還是被他們牽連,萬幸沒傷到性命,月錢和藥錢長盛齋肯定要給,劉東推脫不了隻能接下,心裏是更盼著早點好起來好迴去幹活。


    “對了,昨晚的人你看清樣子沒有,”蔣遼問,“他們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雖然知道這件事和孫明耀脫不了幹係,過來了兩人還是想確認一下。


    “當時巷子太黑了,沒看清他們長什麽樣,”劉東說,“他們什麽都沒說,衝上來就打。”


    路人聽到聲音過來後那些人都已經跑了,不知道樣子報不了官討公道,劉東隻能自認倒黴。


    現在迴想起來,當時對麵應該有五六個人,被打時他擔心傷到手影響幹活特意護著手:“他們開始,拳腳一直衝著我手和胳膊來……”


    專門衝著斷劉東手腳去讓他無法幹活,除了孫明耀不會有別人。


    昨天在店裏落了麵子,這是給他們的警告。


    開店到現在鎮上沒人敢到長盛齋鬧事,就是知道他們跟知府能說上話。


    孫明耀敢口出狂言要拿下長盛齋,見事不成又對他們店員下手,絲毫不怕事情鬧大。


    又是從縣上來的,背後估計有些來頭。


    “這還等什麽,不得報官去。”過來得知這事,趙潭說道,“他身份再大還能大得過王法?”


    “劉東沒看到那些人的長相,就算報官查出來,抓到的不過都是些替罪羊。”廉長林道,這樣費時費力根本傷不到背後的人分毫。


    “那怎麽辦,就這樣吃下悶虧。”趙潭想著就不得勁。


    孫明耀看樣子是要非買下長盛齋不可,為人喜怒無常要讓他打消念頭不是易事。


    在沒弄清他的身份之前,他們不能貿然行事。


    店裏除了羅英和羅紛,其他店員都是男子,住的地方在一處,過來店裏都是三兩作伴有個照應。


    羅英她們已經從娘舅家搬出去住,路上要是有人對她們下黑手,兩個姑娘家手無縛雞之力根本抵抗不了,事情沒解決前得請人暗中護送才行。


    和廉長林商量完,蔣遼要去鏢局請護衛,邊上安靜下來的趙潭突然開口跟他們攬活。


    “你們就快關店了,這會兒去請人再迴來不知道得什麽時候,我送她們迴去吧。”


    “你今晚送她們迴去沒問題,明天還能趕早送她們過來?”蔣遼問,“你不用去碼頭了?”


    廉長林也奇怪看他。


    “那邊不都是那些事,少去個一兩天耽誤不了。”趙潭受不了被他們這樣盯著看,厚著臉說,“免費給你們幹活還不樂意,擱這兒挑刺呢。”


    趙潭和碼頭那些管事相互處不來,上次聊過後沒再聽他提起,最近他來店裏實在有些勤快,蔣遼不免懷疑他已經跟人鬧開了。


    “碼頭那邊出什麽事了?”他問趙潭。


    “老樣子,能有什麽事。”趙潭說,“行了你去請人吧,不用送我就不送了。”


    廉長林不注意可能沒看出來,蔣遼還是知道的,事關羅英她們的安危,哪怕請了人護送趙潭私下也會跟著,蔣遼讓他注意點別給人發現了。


    蔣遼去完鏢局還要去餘宅問情況,以防店裏有事廉長林沒一起過去,牽著馬站在店門外,看他接過韁繩翻身上馬。


    蔣遼驅馬出去,見他欲言又止,問道:“怎麽了?”


    廉長林仰臉看他,猶豫了片刻,最後搖搖頭:“沒事。”


    看天色已經不早了,蔣遼說:“迴來應該會晚點,迴村的話不用等我。”


    “我在店裏。”廉長林望著他,眼底帶著抹執拗。


    等他迴來肯定天都黑了,廉長林很堅持蔣遼就沒勸,這小子要是強起來反正是勸不住的。


    “東福酒樓我倒是了解。”聽蔣遼說完,餘楓道,“孫明耀這個人沒什麽身份,不過他的胞姐是尚縣縣令的小妾,這小妾很受寵,最後連他都跟著住到了縣令府上。”


    “孫明耀在縣上經常仗勢欺壓百姓,最後還鬧出人命,縣令怕引起民憤暫時把他送到這邊避風頭。”


    “前段時間縣令大壽他迴去祝賀,他姐就是再受寵他也不過是寄人籬下,其他幾房哪能甘心讓他一個外人騎到頭上,他這趟迴去自然是落不到好。”


    所以孫明耀開始隻是想買方子,現在急需做出成績迴去長臉,才勢必要拿下長盛齋。


    仗勢欺人一直都有縣令給他兜著,小鎮上的知府他自然是不放在眼裏了,蔣遼理清了關係問道:“何大人不能動他?”


    “倒不是不能動。”餘楓想了想,繼續道,“這麽說吧,以何大人的業績其實早就可以高升,卻一直在鎮上做他的小知府,就是因為上頭有個縣令壓著。”


    蔣遼聽完了然。


    何墉是可以替他們出麵處罰孫明耀,但上麵的縣令如果追究起來對何墉會很不利,官大一級壓死人,隨便一個罪名就能撤走他的官。


    蔣遼和廉長林不會就怎麽讓人欺負到頭上,何況孫明耀不僅是傷他們的店員,更是要吃下長盛齋。


    即使何墉這裏行不通,他們也會換別的法子。


    餘楓端著酒杯觀了片刻,仰頭喝完,拿來酒壺斟滿酒:“這樣吧,不管你們要怎麽做,先別輕舉妄動,我讓人給縣裏寄封信探探口風。”


    蔣遼轉起酒杯,裏麵的月色被晃散。


    區區一個孫明耀,要收拾起來他有的是辦法,但孫明耀背後是縣令就不好冒然出手。


    餘楓沒跟他們透露過自己的身份,蔣遼能猜出他身份非同一般,自然也看得出來他不想和上麵的人有所牽連。


    “會不會影響到你。”蔣遼問。


    餘楓聞言笑笑給他倒酒:“要說影響的話,還確實有點,所以你們想想事後怎麽謝我吧。”


    換以前蔣遼做事不會顧慮太多,但現在,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把身邊的人置身危險之中,所以餘楓的好意他拒絕不了。


    他抬手跟餘楓碰杯,由衷道:“多謝。”


    “我就隻寄封信,別的什麽都不做。”餘楓道,“真要謝我,等事成之後再謝不遲。”


    出來時廉長林幾次欲言又止,蔣遼是想早點迴去,不過他到餘宅時已經是傍晚,最後又和餘楓喝起酒,等到散場已經巳時了。


    到底什麽事?


    廉長林想讓他早點迴去。


    還一定要留下來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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