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給你買了新的,”蔣遼問,“又看完了?”


    “沒有,林子哥看完的書經常翻來看,宋先生說多看能,嗯能……”宋惕文的話文縐縐的石塊複述不了,卡殼想了會兒,“能看的更懂。”


    “挺好,看吧。”蔣遼把書放進櫃台後麵的落地書櫃,迴頭看到石塊正躡手輕拍書頁上的折痕,傻乎乎的還用嘴唿氣,好像這樣就能把折痕吹平。


    廉長林看書翻頁時不小心弄上折痕都會小心複原,對他的書都特別寶貝。


    蔣遼看著看著,發現石塊不止是這習慣隨了廉長林,連看書皺眉的樣子都很像,看入迷了感覺不拉著他都能竄進書裏麵。


    近朱者赤嗎?


    蔣遼不由得想到這麽點大時候的廉長林,看書肯定一個樣,說不定更講究,生氣時也是,寶貝書合起來拉到一邊就不管了,跟個全身氣鼓的河豚來點風都能上天。


    跟李家籠子裏那隻團吧著身子逮誰瞪誰的兔子也很像,氣洶洶的實際沒半點兇相和威懾。


    哧,這麽一對比,蔣遼覺得挺好笑,不過廉長林迴來後他就笑不出來了,這小子氣性是真大,一天下來沒賞過他半個眼神。


    這麽下去可不是辦法,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現在晚上還睡一起。嘖,年紀輕輕怎麽能氣那麽久呢,小姑娘都沒他難猜,現在就這樣等搬出去了別真給他來個離家出走。


    蔣遼實在無計可施,都開始考慮起剛才看不上的建議,要不今晚就給他下廚?


    “咋的又歎氣了?”李二泉拿過周梅收拾的碗碟放到清洗池,迴頭問她。


    周梅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唉……你不懂。”


    “你跟我說我不就懂了。”前幾天開始老聽她唉聲歎氣,後麵知道不是她和孩子有事兒,李二泉緊提的心才敢放下。


    “說了你也不懂。”周梅說完又歎起氣。


    這氣歎的,要不是他媳婦兒依然每天能吃能喝好胃口賊好,李二泉真得嚇出毛病來。


    “那能別老歎氣不,”李二泉給她捏腰,“孩子該以為咱兩不歡迎他呢……”


    周梅一巴掌唿他手臂:“都要當爹的人了,淨胡說八道。”


    “嘿嘿。”李二泉傻嗬嗬輕撫她肚子,“爹跟你娘說著玩呢,你乖點,別鬧你娘……”


    沒等兩人多閑聊幾句,廚房來活了,李二泉進去忙活,周梅迴到大堂時,蔣遼正要領客人去二樓廂房,這才轉身走出去廉長林目光就跟著黏過去,人走上樓梯都看不見了還眼巴巴望著,哪兒還有剛才對蔣遼待不搭理的樣。


    周梅不知道他們兩最近鬧了什麽矛盾,就看廉長林這樣,不好受的還不是他自己。


    她想過要勸,但除非他自己能放下不然肯定勸什麽都沒用,周梅想著就愁。


    現在她和李二泉都是在店裏住幾天才迴趟家,羅英她們上手後她更多時候能閑下來,還是迴去歇幾天算了,總歸勸不了隻能在一旁幹著急。


    “客人裏邊請,今兒吃點什麽菜?”羅英剛歇下見有客人進店,迎上前招待,“新上的酸辣魚片嚐過沒有,給您來一份?”


    客人看到她愣了愣:“啊?不,我、我找店老板。”


    “小老板在聽學,蔣老板剛從外邊迴來,去了後院。”


    “我過去找他。”沒等她說完,客人挪開眼匆匆走開。


    羅英招待過鄭武和餘楓他們,沒見他們有誰過來就往後院去,後院和廚房不是誰都能去的,這客人應該也是蔣遼的朋友,在窗口的石頭看了眼過來迴頭繼續上菜,她就沒阻止。


    “你們店,什麽時候又請人了?”


    “就前段時間……”蔣遼站在廚房門口瞅眼看對麵木屋,聞言轉頭,心裏想著事並沒發現趙潭一個大漢子突然有些不爽利起來,“你多久沒過來了,碼頭這麽忙?”


    “忙不忙你不都知道,年前碼頭事兒最多,哪兒有閑空過來。”趙潭說,“上迴還說給我送酒,我天天抽空擱碼頭上瞧,人影兒沒見來一個酒壺子也沒見著。”


    “最近忙事兒給忘了,今天跟你喝個盡興。”蔣遼笑道,最近都想著怎麽哄好廉長林,真把這事給忘了。


    “下迴吧,我這趟待不久,隻夠喝個兩三壺。”


    趙潭過來都是在涼亭或者木屋一樓喝酒,現在廉長林在聽學,他走去涼亭等蔣遼拿酒。


    蔣遼帶了幾壇上好的陳釀,沒拿碗跟他論壇喝。


    趙潭酒癮上來喜歡聊碼頭上的趣聞,這迴卻沒提碼頭的事,他雖是個小主事,做事仗義底下十幾號人隻服他,總有心胸狹隘的管事看不順找他茬,現在又是忙的時候更容易出摩擦,嗆起來是時有的事。


    蔣遼跟他碰了碰酒壇:“有要幫忙的,你說。”


    “都是小事,那些人你知道,興不起多大浪來,”趙潭一口酒罐下去什麽都順暢了,“不提那些,來,剩半壇子一口悶了……”


    時間趕注定喝不痛快,喝空兩壇趙潭就打住拎酒先迴,蔣遼送他出去,關上後門往迴走,從木屋窗戶看進去,宋惕文拿著書站在廉長林前麵,垂眼看桌上的紙,眉間布滿愁緒。


    廉長林很有資質,第一次給他講學宋惕文就說他以前無法上學很可惜,所以廉長林的學業不至於能讓他發愁。


    宋惕文給人講學應該不會談論和學業無關的事,更不該露出那種、像是有求於人的表情?


    兩人有除了教學外他不知道的事,看著並不是短時間才有的。


    什麽事連他都要瞞著……蔣遼看著廉長林,心裏不知道什麽滋味。


    第115章 報複


    冬至這天作坊建成完工,蔣遼監督收尾沒去鎮上,在村裏跟了一天。


    說出作坊建完他就搬出去那天起,廉長林再沒去看過作坊,也不想聽他說任何作坊的事,下午結完泥工隊的工錢,蔣遼猜他迴村後應該不會過來。


    然後又想都大半個月了不至於還接受不了他要搬走,而且作坊是他們合夥建的,總不能以後這邊的事都丟給他。


    廉長林迴來會從外麵經過,避免跟他錯過蔣遼就沒先迴家,最後卻隻等來周梅和李二泉。


    路過拐個彎走幾步就到了都不樂意進來,迴家要是發現……蔣遼想著有點頭疼,估計到年底都不一定會搭理他了。


    廉長林一進到家就發現了異樣。


    這段時間蔣遼給他買了很多東西,吃的用的淘迴來一大堆,早上出門前還隨意擺在高堂的零嘴已經用竹筐歸類放好,小書架裏塞滿的書也整齊有序排開。


    屋子特地打掃過,一眼望過去全是他的東西。


    看到後院空蕩蕩的晾衣竿時廉長林愣了愣,轉身快步走迴去推開蔣遼房門,驚在了原地。


    房間的物品一直都少,現在入目隻剩零星的擺件,被褥疊放在床尾,衣箱包袱貼靠在門邊等著隨時取走。


    廉長林垂眸緩迴神。


    又想先斬後奏,就這麽迫不及待,一刻都等不了嗎?


    一點痕跡不留下,是以後都不打算迴來了……廉長林失神落魄關上門。


    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起的,他不想從蔣遼嘴裏聽到離開的話,作坊竣工期越近他心裏越煎熬。蔣遼執意要搬出去,除了迴避他什麽都做不了。


    做不到若無其事,更不敢麵對等下迴來跟他開口的蔣遼,廉長林漫無目的走出去。


    推開院門抬頭看去,天邊火紅的雲霞燒得刺眼,低低垂垂就要掉到地上。


    “林子你上哪兒去?我也要去!”壯子突然從旁邊躥出來。


    他跟村裏的小夥伴瘋了半天,別人都被叫迴家了就他沒玩夠專門跑來找廉長林。


    “是不是捕魚去?去吧去吧,你都多久不帶我去捕魚了……”壯子又催又勸纏著帶他去,棉衣敞開滿頭大汗都不消停。


    以前經常帶壯子去河裏捕魚蝦,這時候魚蝦太小吃不了他都能玩半天,廉長林無奈笑笑,給他抹掉腦門的汗迴去拿魚簍。


    路上碰見幾個勞作迴來的村民從旁邊的小路出來,小路比外麵低中間又隔著草木,他們顧著聊天沒注意到外邊有人。


    “去一趟縣裏得花多少錢啊,要給人打點自個兒也要吃喝,他們家還出得起錢?”


    “要擱以前家裏還有地肯定能行,現在估計夠嗆,欠那麽多錢指不定還到什麽時候呢。”


    “家裏頭省著點吃,攢起來要不夠再找人湊說不準能湊出來,也說不準人到時候巴結上有錢的員外了,哪兒還用得著愁錢的事。”


    “得了吧,要能巴結早巴結上了,不看看她兒子啥樣,沒出發呢就整得跟考上了一樣,那氣派需要巴結誰?再說人有錢的又不傻,光拿著錢嘩嘩扔出去打水花啊。”


    “要說還是林小子有出息,看看這生意做的,多大的坊子說起就起了……”


    今年趕考的人都已經迴來,廉青鬆榜上無名。


    廉長林不關注這些,會知道是最近村裏人都在談,路過時免不了會聽到幾句。幾個村民繼續聊著走出去,後麵說的什麽他沒留意。


    村裏捕魚基本都是去山腳下的大湖,廉長林沒帶壯子過去,而是去旁邊的小溪下魚簍。


    壯子貪玩,魚簍下水沒放好就撲進旁邊的草叢追麻雀,草長得高又茂密,他貓下身子廉長林就隻能從抖動的草葉間確定他的位置。


    帶他過來十次裏有八次會跑開,不是抓蜻蜓逗螞蚱就是撲兔子,根本靜不下來。


    壯子經常到這邊打青草附近的路都跑熟了,雖然貪玩但不會跑遠讓他找不到,廉長林迴頭重新挑地方放好魚簍。


    家裏整天不是罵罵咧咧就是哭哭啼啼,今天因為一點小事又吵起來,廉青鬆心煩氣躁看不進書摔門出去。


    村裏都在議論他趕考落榜,礙於現在他是村裏唯一考秀才的人,不敢當著他麵說什麽隻會躲在背後嚼舌根,廉青鬆出來聽到黑著臉往小路走。


    天越來越冷,他出來的急沒穿外衣,很快被凍得直打哆嗦,準備迴去時突然看到遠處的人,廉青鬆氣不打一處來走過去。


    賭坊的人去書院鬧事,他被打得臉上全是傷躺了兩天去不了雅集,交好的同窗和他離心,學業一落千丈,這一切都是廉長林害的。


    趕考前偶然得知王丁家裏缺錢,廉青鬆慫恿他偷錢就是不想廉長林好過。


    人心貪婪隻要他嚐到一次甜頭,以後肯定收不住手,誰知那個蠢貨沒得手幾次就被發現了。


    王丁根本不足為懼,廉青鬆不擔心會被他拖下水,結果廉長林沒把他送官就隻是辭退他。對別人仁至義盡,親奶奶去找他卻避而不見,廉青鬆當時就發誓日後中榜一定加倍找他還迴來。


    現在家裏沒錢再供他讀書,湊不到錢他明年就無法去縣城趕考,賭坊的人隔三差五上家裏磋磨他們,廉長林害他們每天都過得水深火熱,他自己的日子卻越過越好。


    僅憑一張水車圖就攀附上知府,在鎮上開鋪子不愁生意,前段時間得到宮裏的賞賜如今更是在村裏開起作坊……小時候比不過他,現在連他啞了都比不過,廉青鬆不甘心。


    “現在你滿意了?!看我笑話你很得意吧!”


    壯子又躥的沒影,廉長林走出小溪,聽到這聲他轉頭看去,廉青鬆站在溪口處,冬衣新服遮不住周身狼狽潦倒,在他麵前卻依然氣傲心高。


    不想跟無關緊要的人浪費時間,廉長林很快轉開目光,望了眼一動不動貓在遠處草堆旁的壯子,他走到外麵空曠處方便注意草叢裏的動靜。


    又是這幅冷淡不屑的模樣,別人都可以看輕他,廉長林一個啞巴憑什麽看不起他!


    廉青鬆看了眼不遠處的湖,眼裏的狠惡一閃而過,邊走過去邊道:“奶奶以前明明對你很好,你就不好奇,她後來為什麽對你們不上心?”


    廉長林並不好奇,不過停下了腳步。


    “因為你根本就不是廉家的種,”廉青鬆恥起笑,“你是你娘背著你爹”


    聽到前麵廉長林已經猜到他後麵會說什麽,走過去握緊拳頭用力朝他揮去,廉青鬆半邊臉瞬間腫起,被打得頭暈眼花沒機會再吐出一個字。


    和蔣遼習武到現在,廉長林已經不會輕易被任何人激怒,更不屑主動對沒有身手的人動手,但不代表他會任由別人惡言侮辱他母親清白。


    眩暈過後廉青鬆艱難穩住身體,看到廉長林那張永遠孤高冷淡的臉出現破裂,他扯了扯嘴角憐憫道:“這事家裏所有人都知道,隻有你跟你爹被瞞在鼓裏,要不是我們死守著沒說出去,你們家,在村裏就是個笑話……”


    廉青鬆說著話暗暗蓄起力,廉長林穩住腳步,不動聲色留意他的舉動。


    “林子我抓到了!”


    壯子高舉雙手突然喊他,廉長林分神看過去,廉青鬆猛地衝上來,廉長林被他推進湖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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