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又被捂住,屢次被打斷蔣遼氣血上頭感覺腦袋更暈了,垂頭扶額按了按太陽穴,同時扒開廉長林的手。


    “算了,”他這會兒實在沒心情應付廉長林,開口趕人,“你迴房間吧。”


    廉長林沒配合走出去,起身給他揉按起太陽穴,隨後手掌下滑搭到他肩膀往後施力。


    “剛才偷喝酒了?”蔣遼再次拍向肩膀上的爪子,沒拍掉。


    見他神色不耐廉長林收迴了手,在空中稍作停頓又向下托起他的手背在掌心寫字。


    “這有什麽好問的,你要成家了我自然是要搬出去。”


    廉長林站在床邊垂著頭看他,聞言周身氣場徒然冷下,籠罩在蔣遼身上的燭影都帶上了霜凍。


    一雙眸子晦澀難明,又背向著燭火,蔣遼更窺不清他的想法,突然間想起上次齊百德提到和離時他也是這樣,不過現在的抗拒要比那時候強烈多了。


    房間安靜了半晌,蔣遼問他:“不想我搬出去?”


    廉長林垂下眼默認,走上前又想讓他躺迴去。


    好像是從最近開始的,蔣遼發現廉長林特別喜歡動手動腳,他現在不想躺下隻想收拾人。


    “你三歲小孩離不開人?都要成家了還要我跟著住,打算讓我住到什麽時候,到你當爹了還是到你七老八十?好歹是做生意的人,別這麽意氣用事。”


    不知道是被其中哪些字眼刺中了,廉長林眸光發,蔣遼的手被他用力抓著都變了型。一而再再而三,蔣遼憋著火抬眼看他,手上桎梏的吃痛感才逐漸消退。


    廉長林冷著臉覷了他一眼,鬆開手轉身端水盆走出去,門都沒給他帶上。


    蔣遼:“……”


    一言不合就甩臉子,也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


    今晚喝的酒比較烈,剛才穿著裏衣坐在床上並不覺得冷,廉長林一走開狹窄的視野變得開闊,蔣遼感到冷意襲來。


    廉長林不知道在後院那邊做什麽,半天沒聽到他走迴來,蔣遼在床上又坐定了一陣後起來關上房門。


    廚房灶台上的陶罐蓋子劈啪作響,廉長林燒水時就熬上的解酒湯好了,他拿濕布打開倒進碗裏。


    再次迴到房間,蔣遼平躺在床上側著腦袋麵向外麵,下頜微微抬著,眼睛閉的很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著了,被子隻蓋到胸膛,一隻手還搭在腰上也不怕半夜被冷醒。


    廉長林屏息在床邊站了一陣,伸手試探地碰了碰他的臉。


    沒醒。


    曲著的手指展開順著輪廓撫上他的臉,指腹從他眼角輕繪而下就要觸到雙唇,蔣遼睡得很沉絲毫沒有察覺。


    不讓他喝酒自己卻喝那麽多,連基本的警覺都沒有,換在平時他進房間蔣遼就該發現了。


    清醒的時候就知道挑些他不愛聽的話來說,現在睡得這麽死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廉長林手上忍不住用了些力在他臉上輾轉,睡夢中的蔣遼皺了皺眉,他放輕了唿吸卻沒馬上停住手。


    蔣遼和李嬸一樣希望他早日成家,現在還會跟他商量和離的事,要是知道自己對他存了什麽心思,怕是會直接搬出去,真到了那時他不可能攔得住。


    廉長林手指僵停下來,蔣遼的眉頭舒展迴去對他剛才的所作所為渾然不覺,他視線掃過蔣遼的下唇,定定注視片刻後克製地收迴手。


    


    等廉長林畫出作坊的圖樣,蔣遼和請來的泥工隊交代了些建造的要求,現在他們已經開始動工。


    打地基大概要半個月,再建房子還要花個十來天,蔣遼請了李叔幫忙監工,這些天就都在和藥店雜糧店商談以後進貨的事,避免日後突然供不上貨還多物色了幾家能合作的店。


    “長林哥。”


    這日早上打開院門廉長林被人喊住,是個十六七歲的姑娘,手裏提著兩包捆紮起來的東西,看樣子在門口等了有一陣子。


    她看了眼旁邊的蔣遼,繼續對廉長林道:“這個給你,我娘一大早做的,你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帶的不知道是什麽吃的,蔣遼隱隱聞到了糯米香,他看向來人,隻知道是村裏的人,不過對她並沒什麽印象。


    廉長林看了眼她手裏的東西,沒做考慮就衝她搖了搖頭,並不打算接過。


    東西沒送出去她不好交差,邊上有人看著吳小蓮不好多說,有些局促地看向蔣遼希望他能先走開。


    估計是礙於他的“身份”,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在她變得更拘謹之前,蔣遼沒等廉長林表態,轉身走出去把空間留給他們。


    等他牽著黑牛從牛棚出來,人已經走遠,廉長林兩手空空沒收下特地送來的早食。


    “這小姑娘是誰?”過去後他問廉長林。


    廉長林先是觀了他片刻,像是想要從他臉上窺探出什麽,這才在他手上寫字。


    吳姓,蔣遼一下就想到單方麵和廉長林父母有過口頭娃娃親的吳家。吳小蓮跟吳張氏並不像,也不怪他看不出來是吳張氏的女兒。


    前麵一個何瑞雪不夠,現在又來個吳小蓮,不管日後會不會再有別的什麽人找上門,他還跟廉長林住一起的話總歸不太好。


    現在建作坊的那塊地都用完了,起房子就得物色別的地方,隻是建造住房並不費時間,但要在村裏找個合意的地方、之後還要跑衙門辦手續就不是短時間能辦完的,蔣遼想到這腳步逐漸慢下。


    廉長林走上車架,背後突然長了眼睛,察覺到身後的異樣轉頭看過去,蔣遼抬眼掃了他一眼,隨後坐上牛車。


    其實要找個住的地方用不著多費事,他完全可以在鎮上買個宅子隨時都能搬進去,但是至今為止他竟然都沒往這想過。


    廉長林在他旁邊坐下,蔣遼抓著韁繩駕車出去,不管廉長林再不習慣再怎麽抗拒,他還是得盡快搬出去才行。


    月底楊鎮來取辣醬,了解到越來越多商人到長盛齋拿辣醬,年前他還能再跑一趟大延鎮,這次預定的辣醬就翻了一倍。


    按著蔣遼的計劃,作坊建好後不出意外是能在年前出一批辣醬的,不過到時候招人上工還有運作這些都充滿了不確定性,所以這次就沒有說滿,隻答應辣醬做出來後會先留出他預定的量。


    帶人裝完貨送走楊鎮,蔣遼迴到大堂。


    現在快到飯點,他讓石塊先去吃飯,進去剛要坐下突然聽到門口外響起激烈的吵鬧聲,他和廉長林走出去查看。


    第113章 房契


    “你們放開我小妹!還有沒有王法了光天化日搶人?!你們憑什麽帶走她!”羅英抓著妹妹的手,硬是把人拉迴來護到身邊。


    “嚷什麽嚷!你娘舅欠了我們的錢還不上,把她抵給我們怡春院了!”為首的男人亮出賣身契,“這上頭白紙黑字都寫清楚了,就是鬧到衙門她今兒都得跟咱們走!”


    身後一幫護院打扮的男人走上前要動粗,羅紛抱緊羅英,害怕的直掉眼淚。


    “我們隻是借住在娘舅家,還付他們房錢,他有什麽資格賣我小妹!這根本做不了數!”羅英氣道。


    “我管你借不借住,橫豎她已經是我們怡春院的人,”那人兇惡起臉,“你再誤了迴去的時辰,惹得客人不高興了有她好果子吃!”


    “姐救我!我不去!”


    羅英一介女子,力氣自然比不上一幫漢子,羅紛被他們生生拉了過去。


    “幾位大哥,我娘舅欠了你們多少錢?我替他還上,求你們放了我小妹。”眼見羅紛要被帶走,羅英急得跪地懇求,“隻要寬限我幾天,我一定能把錢湊齊”


    “就你幹那點散活得湊到什麽時候,要我說還不如從了咱們怡春院,跟你妹妹也有個伴……”


    羅英比羅紛年長十來歲,穿著灰撲撲的粗布糙衣,仔細一瞧模樣倒不輸她妹妹,怡春院的小管事流裏流氣盯著她看,剩下的人都不懷好意笑起來。


    得知被賣去怡春院羅紛就害怕的不行,現在那些人打起羅英的主意,更擔心大姐被她連累心裏又慌又急。


    娘舅好吃懶做到處欠錢,她們投奔過來就指著用她們掙錢,怡春院的人拿的確實是羅紛的賣身契,羅英隻能頂著黏在身上的惡心目光跪在地上強忍著。


    怡春院的人想把羅英也弄迴去,他們客人多得是喜歡這種要費時間調教的,不過現在要緊的是帶小的迴去交差,他使喚人把羅紛拉走。


    家裏沒落敗前她們姐妹雖然不受寵,但吃穿用度都不缺,小妹這麽年輕更沒受過什麽罪,到了怡春院這輩子就毀了,羅英心急如焚不管不顧衝上去。


    蔣遼和廉長林出到外麵,看到的就是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粗魯地扣著一個奮力掙紮的小姑娘。


    小姑娘目測十五六歲,頭發衣服都淩亂的不成樣,臉上髒兮兮的全是淚水。對麵和她樣貌有些相似的年長女子,正死命推開攔住她上前的幾個男人。


    看架勢,活脫脫的強搶民女。


    “怎麽迴事?”蔣遼嚴聲問道。


    鎮上誰不知長盛齋的兩位老板和知府有交情,怡春院的管事慣會欺軟怕硬,態度一轉巴結著解釋起來。


    “蔣老板,她們家裏頭把她賣給我們怡春院了,”他指了指羅紛,“這死丫頭太倔了死活不跟我們走,我們也是按規矩辦事,蔣老板見諒,我們馬上把人帶走。”


    然後迴頭惡狠狠盯著羅紛:“趕緊跟我們走,耽誤了蔣老板做生意你擔待的起嗎?!”


    羅英沒見過蔣遼和廉長林,但聽說過他們,情急之下撲通跪下不要命地磕起頭。


    “求蔣老板救救我小妹,怡春院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我小妹去了肯定會沒命的,求蔣老板救救她!”


    這是唯一能救羅紛的機會,羅英沒磕兩下額頭就見血了,廉長林眼疾手快上前阻止、扶她起來。


    “姐……”羅紛哭成淚人。


    圍觀的人越聚越多,有些看得不忍心但到底沒敢多管閑事,畢竟賣身契在人手上,隻能歎這兩姑娘倒黴攤上那種黑心娘舅。


    小姑娘哭的眼睛都腫了,盯住救命稻草般望過來,要是沒碰上倒算了,現在都已經鬧到他們店門口,蔣遼自然不會坐視不理,他轉頭看旁邊的廉長林。


    無聲交流片刻,廉長林頷首迴他,他迴頭問怡春院的人:“她的賣身契多少錢?”


    模樣好又年輕的小姑娘多的是,錢和人他們總得拿一樣迴去交差。要換作別人想多管閑事怡春院肯定會獅子大開口,長盛齋背後有知府撐腰,他們要插手怡春院不敢得罪,老老實實告知。


    “五十兩,蔣老板這是要把她買下?我們怡春院不幹那種強買強賣的事,既然她肯,您隻要替她出了錢,她自然就歸您了,您想怎麽處置都行。”


    不管怎麽樣都好過被賣到怡春院,羅英剛覺得小妹得救了,在看到廉長林聽完後皺了皺眉頓時又提緊了氣。


    廉長林神色隨常看了看她們,轉身走進店裏,從櫃台取出五十兩銀子。


    剛才聽到吵鬧聲周梅跟著出來,廉長林拿迴羅紛的賣身契,羅紛踉踉蹌蹌撲到羅英身邊,靠近了周梅發現她手上又青又紫新傷疊舊傷,平日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盯著怡春院的人拿錢都離開後,羅英才徹底放下心來,對著兩位恩人又是道謝又要跪下磕頭,蔣遼製止她們:“錢是我們店裏借你們的,以後把錢還迴來就行。”


    圍觀的眾人聞言一陣交頭接耳。


    羅紛羅英長得各有姿色,長盛齋好像還沒有老板娘,肯定是要收了她們,在看到廉長林隨後把賣身契還給那小姑娘,覺得沒什麽熱鬧看了就要走的人都停下了。


    五十兩銀子對蔣遼他們來說不值一提,但也是一筆不小的錢,羅英姐妹不像欠錢不還的人,他就沒提打欠條的事。


    家裏的生意倒了,羅英的母親不是正房,沒有親娘護著她們被趕了出去,這才投奔娘舅家。她今天在外麵幹著活,好心的鄰居急急忙忙跑過來說羅紛出了事,她招唿來不及打丟下手頭的活就追出來,那邊不缺人幹活,現在肯定是迴不去了。


    長盛齋和別的地方都不一樣,女子也能在大堂做事,蔣遼說完就要和廉長林迴店裏,她急忙開口:“蔣老板,讓我們到你們店裏幹活抵債吧,我們不用工錢,每天有個糊口的飯吃就行……”


    “我家以前是做小生意的,我姐會記賬會打算盤,要不是忌諱我姐是女子不讓她去鋪子幫忙,家裏大哥他們都比不過我姐!”羅紛一著急又跪下了,懇求道,“我會的東西不多,但什麽髒活累活都能做,兩位老板求你們讓我們留下吧,我們會努力幹活還錢的”


    “你先起來。”蔣遼示意。


    “這大冷天的,有話說就行,哪兒能動不動就跪地。”周梅扶她起來,羅紛穿的就少,地板又冷又硬,這下更是被凍的直打哆嗦。


    蔣遼沒打算讓廉長林一直坐櫃台收賬,更沒想過以後時刻都要在店裏盯著,所以從開始就有意栽培周梅和石頭。


    周梅現在掌管大堂除了收賬之外的所有事宜,得知她懷孕的後兩天店裏就招了個跑堂的小二減輕她的工作量,日後接替她的人還在物色中。


    總歸都要招人,羅英羅紛人看著都不差,蔣遼覺得讓她們試試也行,他轉頭眼神詢問廉長林。


    要接替周梅的人人品要過得去,加上最近忙著建作坊有些耽誤,他們還沒開始招人。蔣遼的意思廉長林明白,他看了眼神色迫切虔懇望過來的羅英和羅紛,思索少頃後對蔣遼點了點頭。


    “明天開始,你們先過來試工,”蔣遼對她們說,“三天後可以的話就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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