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摸黑走迴去的除了他們還有另外兩戶村民,進村口後與他們分開,蔣遼和廉長林轉道去周家還了木桶。


    到家後蔣遼點了兩盞油燈,留了一盞放在堂屋,他端起另一盞往房間去。


    “飯菜都在廚房裏,你看一下要先吃飯還是先洗澡。”轉身走之前他對身後的廉長林說。


    蔣遼端著油燈進了房間,忙動的燭影映在門窗上,廉長林略帶不解看了一陣,不知道他突然要找什麽。


    汗濕的衣服貼在身上不太舒服,他提著油燈先去了廚房。


    把飯菜都端出來放到餐桌上,他迴房間拿了一身換洗的衣服,出來時對麵房間的門還維持著半開合的狀態,蔣遼已經迴了堂屋。


    等他洗完澡出來迴到屋裏,看到桌上的飯菜完全沒動過,蔣遼垂頭坐在桌邊,握著筆在紙上寫著什麽。


    桌邊雜亂散開放著的幾張紙都塗畫了東西,廉長林端著油燈疑惑走過去。


    紙上露出的圖案有些奇怪,他放下油燈拿起紙張低頭看起來。


    兩盞油燈將餐桌這處照的橙亮,蔣遼不知道他看不看得懂,暫時也顧不上跟他介紹,忙著完善手上的圖紙。


    廉長林看了兩張紙,上麵的圖案都畫的潦草,他擰眉盯著看了好一陣依然沒看出什麽眉目來。


    然後不得不放棄,拿開這兩張紙放到一旁,看起後麵的。


    接下來這幅和前兩副畫的都是同樣的東西,畫的終於沒那麽潦草了,廉長林還是沒能看出來畫的是什麽。


    最後一幅比起前幾幅畫的相對完善些,能看出點樣子,由多個同樣的……


    沒猜錯的話,畫的應該是箱子?緊密拚接成的閉環。


    廉長林看的越發疑惑。


    他把這些紙重新歸放好,低頭看蔣遼手裏的紙。


    紙上的圖案已經畫出了雛形,跟剛才看的都不一樣。


    是個車輪形狀的東西,不過比起普通的車輪,它的外端多了一圈、看形狀有點類似平常用來裝水的細長水鬥。


    廉長林猜測這應該是用來取水的。


    但具體要怎麽用,他實在看不出來。


    一頭霧水站在旁邊,再著急想知道也隻能耐心等蔣遼畫完。


    屋內靜逸無聲,桌上的燈燭被夜風吹得輕微悠晃。


    蔣遼費了點時間,盡可能地將要畫的東西完善地呈現出來。


    盡管這兩樣東西在他腦海裏每個部分都記的挺清楚,但是他的作畫水平畢竟有限。報廢了幾張紙,直到這張畫完才總算差強人意了點。


    他一停下筆,廉長林匆匆抬眸看去,目光緊鎖地望著他無聲催促。


    “你先坐好。”蔣遼扭頭看他。


    這不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清的,廉長林站著不嫌累,他還嫌仰頭看他累脖子。


    知道廉長林好奇,蔣遼不吊他胃口,等他坐下後把手上的圖紙放到他前麵介紹起來。


    “這叫水車,專門用來取水的。”


    “隻要牢固地建在河流邊,就能將河裏的水提到岸上。”


    剛才已經猜到這是用來取水的工具,聽到蔣遼肯定,廉長林盯著紙上的水車,眼裏流露出了更深的疑惑和不解。


    蔣遼瞥了他一眼,指著上麵一處繼續說道:“這是刮板和水鬥,分別用來刮水和裝水。將車輪的一部分放到流動的水裏麵,借著水流可以推動整個輪軸。”


    “這裏裝滿水的水鬥會逐漸升到最高,再自然往下轉的時候,裏麵的水就會倒進這裏,”蔣遼手指挪過去點了點,“水通過渡槽,可以流去任何需要的地方。”


    廉長林聽完微微睜大了眼眸,烏黑透亮的眸子裏滿是震撼。


    能活動的輪軸。


    再借助水勢流向。


    確實能做到蔣遼說的這般!


    隨後想到了什麽,他拿起剛才看過的圖紙,翻看後從裏麵抽出一張放到蔣遼前麵。


    這上麵的“箱子”想必也是用來裝水的,跟剛才的水鬥是一樣的用途。


    但這是長鏈一般的形狀,並沒有輪式水車中間固定平衡的支撐點。


    那又該怎麽取水?


    廉長林目光在圖紙上流動,隱隱想到了一點,心裏又不能肯定。


    蔣遼垂眼看到這張圖紙時,短促地蹙了下眉,突然有點不知該從那裏說起。


    沒聽到蔣遼說話,廉長林側臉看去,然後微微皺起了眉。


    難道他猜錯了?


    這不是取水的工具?


    瞥見他開始自我懷疑,蔣遼開口說道:“這種叫龍骨水車,像水池裏這些靜止的水,就可以用這種水車運出來。”


    “和剛才的輪軸水車一樣,都是借助外力將水運到岸上的水槽,再流到別的地方,這種水車通常是用人力或者畜力來驅動。”


    “像紙上這種,支撐點在這個位置,上麵這個地方使用畜力拉動,可以取位於低處的水。”


    廉長林聽到這恍然大悟。


    想到塘遠山的田地,他眸光輕顫難掩激動。


    這兩種水車一旦建成,不隻是塘遠山那邊幹旱的田地,他們村裏麵的田地、還有別的受旱的地方,就不用再費時費力地跑到遠處挑水澆地。


    而且,既然幹旱的地方可以用來運水灌溉農田。


    那換過來,洪澇積水後,不就可以反過來利用來排水?


    想到這種可能,廉長林有些坐不住,迫不及待想看這兩種水車建成後投入使用的效果。


    “……至於為什麽叫龍骨水車,是因為裝水的部分通常是用木榫緊密連接起來,從外形上看起來像龍骨,所以才得名。”


    廉長林聞言後目光突然停滯了一瞬,對著紙上的圖案看了又看。


    然後有些不忍直視般地緩緩挪開眼睛,抬頭看蔣遼。


    蔣遼權當沒看到他的欲言又止。


    他畫出來的水車確實不怎麽樣,甚至有點……令人堪憂?


    不過這東西隻要拿給懂行的木匠看,根本不需要他多解釋,他們就能照著做出來。


    像廉長林會點篾匠的手藝,不也一點就透都不用他多說。


    蔣遼完全不擔心製作的工匠會看不懂。


    而且這隻是他剛開始打的草稿,才畫的比較潦草。


    他剛要拿筆繼續,廉長林伸手拿過一張他塗畫過的廢紙,提筆染墨,在空白的地方作起畫。


    寥寥幾筆下來,一個被單獨拆開的木榫水箱、帶著刮板和水鬥的軸條就躍然紙上。


    “你還會作畫?”


    蔣遼有些驚訝地看他。


    確認自己畫出來的沒錯,廉長林取過一旁沒用過的新紙,抽空點了點頭。


    然後按著剛才蔣遼說的,將自己理解到的龍骨水車描繪出來。


    最後在旁邊畫上拉動水車的水牛和水流運行方向,一副完整的龍骨水車圖就完美勾畫了出來。


    一目了然,生動形象。


    蔣遼看得暗暗稱奇。


    然後又不免覺得有點可惜。


    如果沒有從小的變故,廉長林要是一直安穩長到現在,肯定會大有作為。


    這種細致的工藝活蔣遼確實不太做的來,這下他能省事了,幹脆拿紙過來讓廉長林順道把另一副需要重畫的水車也畫出來。


    廉長林最後將畫完的圖紙放到一旁,收拾起桌麵。


    蔣遼畫的水車圖裏有兩幅上麵寫了字,和他們這裏的字有些相似,卻完全不一樣。


    他把這兩張圖紙單獨收拾起來。


    “明天我帶水車圖去找何大人,再請二泉過來幫忙,跟你一起去鎮上。”蔣遼拿起筆硯準備去清洗。


    剛才迴來路過李家,他們從李叔那得知,村外的河道水位變低露出了水口,沒有水流經下來,李家的幾處田地附近的溝渠基本都幹了水。


    這兩天再不見下雨,他們就隻能跟以前一樣,去更遠處的主河道那邊挑水。


    這都還沒什麽,就怕跟十年前那次大旱一樣,主河道的水用幹了都不見下雨,地裏的莊稼就真的完了。


    他們這裏屬於鬧旱災基本都不會太嚴重的地方,現在都已經這樣,可想而知那些離河道更偏遠的地方,受旱情況隻會更嚴重。


    何墉是鎮上的知府又一心為民,這裏農業灌溉落後,要想盡快將水車推廣出去,隻能通過何墉。


    而且水車製作的工藝要求很高,零件又多,也隻有他能盡快召集到能工巧匠做出來。


    他明天去找何墉不確定什麽時候能迴來。


    現在他們的生意迴暖,石頭和石塊畢竟都是隻是半大的小子,廉長林一個人顧攤子會忙不過來,也不方便。


    得請李二泉過來幫忙才行。


    隻要讓何墉看到水車的效果,不需要多說,他肯定會極力將水車推廣出去。


    廉長林知道蔣遼對水車的打算,他自己也是這樣認為,找何墉是最好的辦法。


    不過……


    廉長林聽蔣遼說完,短短看了他一眼,就拿過他手裏的筆,在紙上寫了兩個字。


    蔣遼看完挑了挑眉。


    之所以要請李二泉明天跟廉長林一起去鎮上,就是因為他明天要先去找村長,沒法跟他們一起出門。


    要想在牽牛溝那邊先試用水車,必須得村長出麵主持才行。


    沒想到廉長林也是這個想法。


    “我貿然去找何大人,能不能見到他也不一定,是得請村長引薦才行。”


    蔣遼說完想了想,又接著道:“我等會兒就去跟二泉說,免得他明天有事一早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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