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病房的門被推開,刺眼的光透了進來,秦驍陽眼睛眯了下,頭也沒轉過去冷冷說道:“我不是說過我不吃東西嗎?”


    “誰說讓你吃東西了?”


    嬌嬌的嗓音讓秦驍陽心頭猛的一震,秦驍陽轉過頭和她視線相交。


    她逆光而來,和記憶裏她的形象交疊在一起。


    焦黃的陽光打在她的側臉上,為她白皙的臉添上一層淡淡的暖色,美好得宛如盛夏純白的梔子花。


    想到自己此刻的狼狽,秦驍陽下意識把自己往黑暗的角落裏藏了藏。


    他偏過頭,冷著臉說:“出去,我不想見你。”


    “醫院你家開的?”說著沈清月放下手裏的飯盒,去把病房裏的窗簾拉開。


    秦驍陽抬手遮住了眼睛,他蒼白的唇色和青綠的胡茬就這麽暴露在陽光下。


    他聲音冷硬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出去!”


    沈清月緊咬下唇,眼眶裏晶瑩的淚頓時滾落下來。


    “驍陽,你別騙我了。你當初跟我演戲,就是怕我知道你受傷、犧牲難過,你是喜歡我的對吧?”


    “你說實話,好不好?”


    她抓著他的手,像是個怕被人拋棄的小孩,眼眶和鼻頭都已經哭到泛紅。


    秦驍陽喉頭一陣苦澀,良久,他終於艱澀的吐出一句“喜歡”。


    得到他肯定的答案,麵前的少女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低頭撩起他的病號服把眼淚擦幹淨,再抬頭的時候,眼裏哪裏還有半點傷心欲絕的神色。


    “你是不是以為我知道你反常行為背後的真相會這樣?”


    “那你想錯了。”


    “我對你沒有一點心疼的感覺,我很憤怒。”


    “很抱歉,我今天不是來救贖你的,我是來報複你的。”


    秦驍陽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腦子被她冰火兩重天的說法攪成一團漿糊,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時該做什麽反應。


    知道他果真還喜歡自己,沈清月心底有些竊喜,但臉上卻是沉靜如水,她麵無表情坐在他麵前。


    “你太自大了,秦驍陽。你覺得這樣是為所有人好,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行為對我來說是一種赤裸裸的輕視?”


    “婦女能頂半邊天,從來不是沒有依據的天方夜譚。往前幾十年的時候,大把大把的妻子、母親親自把丈夫和兒子送上戰場,堅守在革命的大後方。”


    “我雖為女子,但我和你同樣鐵骨錚錚,國難當頭的時候,我也絕不會退縮苟且。”


    “可你從未把我當做是可以同舟共濟,砥礪前行的妻。你看輕我對你的感情,更看輕我和你同樣赤誠的愛國之心。”


    “這個婚,我覺得我們離得不冤枉。”


    秦驍陽微微擰眉,冰涼的手指蜷縮在一起,低沉而又沙啞的聲音自喉嚨擠出:“對不起……”


    沈清月沒興趣聽他那些酸澀的道歉感言,她站起了身,朝門外喊了一聲:“簡陽哥,飯吃好了吧?”


    溫簡陽拿著空了的鋁飯盒走進了屋子裏,目光觸及沈清月的時候柔成一片水。


    “好了。”


    沈清月轉身似笑非笑看著秦驍陽:“找個輪椅,我要帶他出去。”


    “把他推到舞廳,讓他品品咱倆交際舞跳得怎麽樣。”


    秦驍陽算是懂得什麽叫垂死病中驚坐起了,他猛地從病床上坐起,惡狠狠的說了句:“你敢!”


    感情這女人剛剛那麽投入的演戲,就是為了試探他對她還有沒有感情,把他騙進來虐!


    沈清月隨手綰了個丸子頭,眉毛微挑:“別急,馬上就讓你驗證我敢不敢。”


    她打量了他的腿一眼,笑著說:“你現在腿斷了也不錯,我想讓你看啥你就得在旁邊看著,你要是腿好好的,我還得防著你跑。”


    秦驍陽察覺到她是想勸自己,扭過頭去:“別在我身上白費功夫,我是不會同意手術的。”


    沈清月晃了晃腦袋:“誰說我要勸你了?”


    “你要是腿腳利索了,等你老了,我怎麽把你的輪椅推到廣場上,讓你看著我跟別的老頭跳舞?”


    秦驍陽蒼白的臉因為慍怒變得有幾分緋紅:“沈清月!”


    他的臉在盛怒之後又歸於平靜:“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會做手術的,你這樣刺激不到我。”


    沈清月沒心沒肺的砸吧了下嘴:“嗯,挺好,待會兒看我跟簡陽哥跳舞的時候,你評價還能客觀點。”


    秦驍陽眉頭皺得死緊:“趕緊停下你無聊的鬧劇,我沒興趣陪你玩。”


    沈清月沒理會床上行動受限的男人,她倚在門框邊等著溫簡陽過來。


    秦驍陽想趕她走,可他連冷著臉看她都做不到,就這麽安靜的躺在床上一言不發。


    溫簡陽推著輪椅過來,沈清月拉上他到一邊竊竊私語。


    秦驍陽不知道她跟溫簡陽說了什麽,隻看到溫簡陽耳尖紅成一片,最後點了點頭。


    溫簡陽走過來,要把他抱上輪椅,秦驍陽想掙紮可腿不方便,動彈不得,一張臉黑成了炭。


    看見溫簡陽身上的灰色西裝,秦驍陽眸光微動,扭頭對著沈清月冷笑著說:“溫醫生這身西裝可金貴得很,不是說她送你的誰都碰不得嗎?”


    溫簡陽理了理衣服,眼眸如幽靜的湖水:“隻要秦先生不像上次那樣無理的扯我衣領,我還是可以接受的。”


    說的內容像告狀,可他聲音溫潤清冽,就像在淡淡訴說著自己的心事。


    沈清月氣得想打秦驍陽掌心:“腿都斷了,你這脾氣也沒見收斂?”


    秦驍陽眸色一暗,臉色陰沉得可怕,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你要是喜歡他,就好好跟他在一起,連個名分都沒有,以什麽身份替他打抱不平?”


    話才說出口,秦驍陽便驚覺自己那話裏酸溜溜的,一股子古代後宅女子拈酸吃醋的味道。


    沈清月推著他的輪椅出去,一路上還不停刺激著他的神經:“離都離了,你管我願意為誰說話?反正不為你就對了。”


    秦驍陽也是氣急了,咬牙切齒的說:“那你就快點跟他結婚,別在來礙我的眼。”


    “也不是不行。”沈清月作出認真思考的模樣。


    “但我們的婚禮上肯定不能少了你,你對我和簡陽哥意義重大。要不是你和我離婚,我也遇不到簡陽哥那麽好的人,你說是不是?”


    秦驍陽怒瞪著她:“我腿還沒好呢,我怎麽給你們倆當伴郎?”


    沈清月挑眉笑著看他:“誰說要你伴郎了?”


    秦驍陽皺起了眉,他不知道沈清月這瘋婆娘到底在琢磨什麽。


    婚禮上也就男女方父母,伴郎伴娘和司儀,還有什麽?


    難不成她還想一次嫁兩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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