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鍾後,剛剛進了百貨商店的大姐黑著臉出來了。


    “八塊就八塊吧,給我拿一件。”


    沈清月笑得眼睛彎彎的:“好,姐,你看上哪件,你挑。”


    大姐在攤子上翻了翻,拿起來幾件衣服對比了一下,選中一件自己心儀的,才掏了錢。


    沈清月禮貌的跟她道別:“姐,你拿好慢走啊。”


    那大姐臨走衝著百貨商店罵罵咧咧的:“什麽狗屁百貨商店,還不如個路邊的地攤!東西不行還死貴,那售貨員跟百貨商店是她家開的一樣!我呸。”


    攤子上又來了新的客人,看著比剛剛那大姐年輕幾歲。


    這客人拿起一套小男孩的衣服問:“這衣服怎麽賣?”


    沈清月熱情的招唿她:“八塊一件。姐姐要拿一件嗎?六到十二歲的碼子都有。”


    那女人一聽搖搖頭就準備要走:“我家孩子才五歲,穿不了。”


    沈清月看這客人穿的戴的都不錯,一聽價錢還沒被嚇跑,不想放過這潛在顧客。


    “姐姐,孩子長得快著呢,衣服買大一點過兩年也還能穿。”


    “買大了沒啥事,大不了咱改小一點。你看我侄女身上這件就是最小碼改的,合身吧?我侄女才四歲呢。”


    沈清月當初定成中大童的碼子就是為了這個,這年頭買孩子衣服都是往大了買,尺碼做小了人家還不想要。


    那女人朝芳芳看了一眼,點點頭從錢包裏找出錢來:“那我拿一套。”


    沈清月收了錢,給她撿了件最小尺碼的遞過去:“姐姐,你慢走。”


    芳芳看著沈清月賣出了衣服,變成了崇拜的星星眼:“姨姨,你真厲害。”


    沈清月收了錢笑著蹲下跟她對視:“等姨姨賣完衣服給你買奶油冰棍吃。”


    芳芳一聽有冰棍吃,笑著嘬起小嘴親了沈清月的臉一下。


    之後又來了幾個客人,也跟頭一個大姐那樣,聽了價格進一趟百貨商店,又折迴來找她買。


    借著百貨商店,沈清月一上午就賣出去八件衣服。


    百貨商店服裝櫃台的售貨員看得心急!


    平時她一上午至少也能賣出去兩、三件,今天竟然一早上沒開張。


    隻有人問,沒有人買,她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


    中午芳芳餓了,沈清月就把攤子收了,背上背簍帶著芳芳上附近的飯店吃了點快餐。


    剛迴到自己擺攤的地方,就看見那站著個人。


    她皺著眉走過去,看清楚那是個穿著襯衫西褲的中年男人。


    沈清月記得他,那就是百貨商店的經理。


    那經理一看她身後的背簍就知道早上是她在那裏擺攤,對她語氣不善:“這裏不能擺攤。”


    “自己東西不行就打主意借我們商店的光,小同誌,你這行為早幾年就叫投機倒把。”


    服裝售貨員找他反映門口有人搶店裏生意,商店經理對沈清月很看不慣。


    沈清月驚歎於他的厚臉皮:“究竟是我東西不行,還是你們東西不行?”


    “我看到的都是進了你們百貨商店,出來就來跟我買的人。是百貨商店東西太好,把他們嚇出來的?”


    商店經理惱羞成怒,瞪著沈清月:“你當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靠什麽掙到錢?”


    “不就是賣點質量不怎麽樣的便宜貨?”


    “買你東西的那些人,他們也買不起我們商店的東西!”


    沈清月抱著胳膊看著他冷笑:“是嗎?我一套童裝可賣八塊錢。你們店裏按我的價格賣,還有人買?”


    百貨商店經理認定她在撒謊:“你賣八塊一件怎麽可能有人跟你賣?別跟我吹牛。”


    沈清月睨著他:“要我真八塊一件賣出去了呢?”


    百貨商店經理嘲諷的笑著:“那這位置隨你擺。”


    沈清月露出一臉得逞的笑,她這一上午都是用八塊一件賣的,經理這草包不知道居然還敢跟她打賭。


    經理也不是吃素的:“你要是八塊一件賣不出去,以後就不許到這裏擺攤影響我們店裏生意。”


    沈清月毫不猶豫答應了:“好。”說完就把攤子支起了,衣服擺上去。


    看她把衣服擺好,經理心裏也有些沒底了,這衣服看著不差。


    沒一會兒來了個客人:“衣服怎麽賣?”


    經理盯著沈清月生怕她往低了說,沈清月被他看得心裏有點不舒服:“姐,八塊一件。”


    那客人拿起衣服看了看:“這麽貴?便宜點,我跟你拿兩件。”


    經理又看著沈清月,那眼神就像在說她要是降價之前打的賭就不作數了。


    沈清月眼都沒抬一下:“不能少,姐,品質在這放著呢。”


    “便宜沒好貨,你說是不是?這衣服也不是一次性的,能穿挺久呢,總比買便宜的隨時得換新的好啊。”


    那客人也不聽她遊說,轉身就進了百貨商店。


    商店經理看著她笑得嘲諷:“還八塊一件,我看你八塊兩件都賣不出去。”


    “一個破地攤,好好賣你的便宜貨不好嗎?還賣得比我們店裏都貴,你倒是也敢想。”


    沈清月隻當他在放屁,雲淡風輕的喝著早上帶來的涼白開。


    經理看她那副無所謂的樣子,氣得咬牙:“你還不趕緊收拾東西滾?八塊一件你就是賣一天都不出去,我沒時間陪你耗。”


    三分鍾後,那客人又出來了,臉上帶著氣。


    沈清月唇角一勾,她的生意來了。


    那客人在攤子上挑挑揀揀:“八塊就八塊吧,給我拿兩件。”


    客人給沈清月遞了兩張大團結,沈清月笑眯眯給她找了錢:“慢走啊,姐。”


    那客人眉頭才舒展許多,看來是售貨員沒少給人擺臉色。


    送走了客人,沈清月又朝經理看過去。


    “看來是百貨商店東西太好,把客人嚇出來了啊。”


    經理簡直不敢相信,一個地攤能賣出去八塊的衣服,他們店裏的童裝最貴的也才五塊一套,而且銷量還不怎麽好。


    “我們店裏五塊的精品童裝都賣不出去,剛剛那人是不是你請的托?”


    沈清月氣笑了:“你覺得賣不出去是因為價格?”


    “是因為人家覺得你們的東西根本不值那個錢!”


    經理如遭雷擊:“百貨商店拿的貨都是最好的,怎麽可能不值那個錢?”


    “好不好不是你說了算的,得客人買賬。我賣出去了,你什麽時候兌現你的承諾?”


    沈清月看他那震驚的樣子感慨萬分。


    八零年代國家逐步放開,要以市場來主導經濟,那些還沒意識到賣方買方地位轉變的國有企業,最終隻能被市場淘汰。


    經理想走,沈清月喊住了他:“別玩抵賴那一套。”


    經理被戳穿心思還嘴硬:“我就是去找紙筆,給你寫協議。”


    沈清月到縣城也帶著課本和筆記,這下正好用到了。


    盯著百貨商店經理寫好協議,沈清月才滿意的放他走。


    沈清月看著經理搖了搖頭,她要是經理肯定會想辦法跟她合作。


    趕走一個還會有下一個競爭者,自身競爭力不足不找自己問題,被淘汰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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