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離鎮上不算近,沈清月和秦驍陽清早就要出發,到鎮上趕班車。


    王香蓮怕他們路上餓著,早上地裏也沒去,剛起就去廚房給他們蒸玉米和紅薯了。


    臨走,沈清月不舍的抱了下王香蓮。


    她這一迴大院肯定忙得不可開交,下次見麵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她這一抱叫一向堅韌的王香蓮生生濕了眼眶。


    王香蓮擦擦眼淚,給她理了理額邊的碎發:“有空了就和驍陽迴來看看媽。”


    “知道了,媽。”


    王香蓮又叮囑秦驍陽:“平時在家裏多照顧清月,待會兒車騎慢點路上小心。”


    秦驍陽目光中隱隱有些不舍,點點頭就騎著車上路了。


    三個小時的車程一如既往的難熬,好不容易坐上迴家的公交,還碰見了薛桂梅的表弟。


    染了一頭黃毛,身後還跟著一群社會小青年,穿得流裏流氣,滿口髒話,不知道要到大院找誰的麻煩。


    秦驍陽看得直皺眉,想起上次沈清月被那黃毛欺負過,正想起身去警告他們幾句,沈清月輕輕按住了他。


    “別去,不是衝我來的。”


    秦驍陽坐迴了位子上,沈清月小聲和他說:“找薛桂梅的。”說完眼尾微彎,連眉梢都染上笑意。明明是在幸災樂禍,卻叫人討厭不起來。


    秦驍陽緊緊盯著那幾個小混混,一路上時刻防備著,放不下心,打算親自把沈清月送迴家去再歸隊。


    把沈清月安頓好,秦驍陽就急匆匆趕迴部隊了。


    他的假期還有小半天,沈清月想叫他在家裏歇一歇,可他堅持要提前歸隊,不想搞特殊。


    秦驍陽出門以後,沈清月就朝著孟麗家走。


    走出單元樓,遠遠看見大院門口聚著一群人,正在跟保衛科的人爭辯。


    保衛科看他們不像什麽好人,不肯把他們放進去。


    幾個人像是狗皮膏藥,進不去也不走,就蹲在大門口抽煙。


    保衛科的想趕人,可他們又沒做什麽壞事,找不到由頭,隻能任這群小流氓蹲在路邊。


    保衛科的人都是見怪不怪的樣子,看那樣子那群人也不是頭一次來。


    沈清月不多管閑事,淺淺看了一眼就走了。


    順著樓梯上去,走到孟麗家門口,敲響了她家的門。


    來開門的是個麵生的老大媽,顴骨凸出,一臉兇相。


    “你找誰?”


    沈清月猜想著這應該就是孟麗的婆婆了,禮貌的跟她打了個招唿:“大娘,孟麗姐在不在家?”


    王芬沒好氣的說:“不在,她打工去了。”說完就要關門。


    屋子裏麵吵吵嚷嚷的,有嗑瓜子的聲音,有打牌的動靜,還隱隱能聽見小孩的抽泣聲。


    沈清月皺起了眉,那哭聲聽著像是……芳芳。


    想到這,沈清月抬手擋了一下。


    王芬忙著去打牌,迴頭瞪著她不耐煩道:“都說了她不在!”


    沈清月眼睛探進她身後搜尋著:“芳芳在家吧?”


    王芬並沒有否認,眼睛警惕的在沈清月身上掃了一下:“你想幹嘛?”


    沈清月微笑著:“我想看看她,可以嗎大娘?”


    王芬想關門,沈清月不給她機會,順勢就往裏擠:“大娘,我尿急,借用一下廁所。”


    客廳裏根本就沒有芳芳的影子,隻有幾個老頭老太太坐在沙發上玩牌,整個家瞧著烏煙瘴氣的。


    沈清月不顧王芬的阻攔,強行打開了兩間臥室的門,還是空空如也。


    王芬上手抓住她的胳膊:“你是不是搶劫犯?都說了孟麗不在,你還不滾?開我們家臥室門幹嘛?想偷我家東西?”


    找不到芳芳的蹤影讓沈清月有些不安,現在就隻剩廁所沒找了。


    她兩下掙脫王芬的控製,朝著角落裏的廁所走。


    一打開門芳芳果然在裏麵!


    芳芳蜷縮成一小團,蹲在狹小的廁所裏掉眼淚,細嫩的小胳膊高高腫起,顯然是被人打過。


    沈清月氣不打一處來,這叫什麽帶孩子?這分明是虐待孩子。


    芳芳這孩子她也接觸過幾次,一直都挺乖的,究竟是多大仇才能把一個四歲的小女孩鎖在廁所裏不聞不問?


    芳芳眼睛哭得紅腫,眼淚都哭幹了,可憐巴巴的望著沈清月,朝她伸出了小手,嗚咽著說:“沈姨姨救救芳芳,芳芳不想待在這兒。”


    沈清月心疼的抱起芳芳就往外走。


    王芬追在後麵罵:“就是人販子人家也得給父母點錢再把人領走,你這一分錢不給休想把人帶走!站住!信不信我報公安?”


    沈清月強忍下要跟她動手的衝動,在她抓住自己胳膊的時候,醞釀出一口老痰:“嗬忒!”


    老痰正中王芬的麵門,嘲諷值直接拉滿。


    沈清月心裏頓時舒坦多了,果然沒了素質,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好多了。


    王芬摸著臉上的髒東西,簡直驚了。


    城裏居然還能有那麽粗鄙的人?


    她也不要什麽臉麵了,氣得連著叉著腰罵了十幾分鍾不重樣的髒話。


    沈清月頭也沒迴,甩開她的手就抱著芳芳迴了自己家。


    芳芳聽不懂那些罵人的話,但看王芬張牙舞爪的模樣,感覺不是什麽好話。


    她小手一伸,捂住了沈清月的耳朵:“姨姨別聽,是壞話!”


    沈清月抱著芳芳的力度又緊了幾分。


    一迴到家,立馬用腳重重的把門摔上。


    追來的王芬一頭撞在門板上,鼻子頓時湧出一股熱流。


    一摸鼻子,鮮紅的血液染了一手,疼得她臉都青了,站在門口破口大罵。


    沈清月把芳芳放在家裏沙發上,芳芳拉拉她的衣角,嘴巴一扁一扁的,極力忍住想哭的情緒:“姨姨,芳芳餓,芳芳兩天沒吃過東西了。”


    沈清月給她下了小碗麵條端過來,緊皺著眉看著孩子嬌嫩胳膊上的紅腫:“胳膊怎麽弄的?”


    吃麵的芳芳像是想起什麽可怕的事,又哭了起來。


    “奶奶說芳芳是女孩,是賠錢貨,不許吃東西。”


    “早上芳芳吃了一口剩飯,奶奶說芳芳不乖,用棍子,用棍子打了芳芳。”


    沈清月拿了手帕給芳芳擦著眼淚,一股子憤怒湧上心口。


    芳芳還在斷斷續續說著:“芳芳哭,奶奶說芳芳太吵,把芳芳關了起來。”


    沈清月氣得背都在抖,難怪芳芳剛剛一副想哭又不敢哭出聲的樣子。


    “別怕,安心在姨姨這兒。”


    沈清月琢磨著這事她該怎麽解決,打算先看看袁義林是什麽態度。


    沈清月看得出來孟麗是很愛護芳芳的,但袁義林是不是也這樣就不好說了,畢竟也不是所有人都為人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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