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蘇映知參見皇上。”


    因為禦書房裏麵跪了太多人,蘇映知跟著顧清入內後,也沒有往前走,直接跪在了最後方。


    待君慕沉揚揚手,說了“起來吧”後,他又轉向君默道:“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君默微微一頷首,徑直道:“距離你跟靈犀成婚隻餘四十日了,按理這個時候本宮是不該安排你離京的,


    但眼下小小梁國都敢屯兵邊境威脅我國了,


    用的還是本宮五年前拒絕過他們大公主的求愛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做理由,


    如若此番我們為了百姓跟將士選擇了隱忍退讓,隻怕周遭列國此後都會以為我國軟弱可欺,難免會在對我國有所圖謀時效仿之,


    故而本宮以為此戰我們不僅必須打,還必須得打贏,


    正好父皇因龍體抱恙將這樁因本宮而起的事,全權交由本宮處理了,本宮便欲派你率蘇家軍前去迎戰,你可敢去啊?”


    他聲音不緊不慢,還透著幾分懶散,似乎在說的隻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下首盛哲宏聽的是滿心冷笑。


    場麵話誰都會說!


    可光會說有什麽用!


    別說蘇映知過往跟他太子一樣,是個活不了多少時日的病癆鬼了,便是蘇映知跟從前的蘇映楓一樣英勇善戰文武雙全,在眼下這個年紀,也是不敢挑大梁領兵迎戰梁國的!


    畢竟人家梁國小歸小,卻幾乎全民會武!


    然而……


    他料定了靠著妹妹與楚寧關係好才在太子的幫襯下坐上蘇國公府世子之位的蘇映知沒有那個膽子,卻聽得蘇映知聲音洪亮且堅定的道:“承蒙太子殿下信任,盡管微臣年紀尚淺,也毫無經驗,但微臣會盡全力去打贏此戰!”


    聽罷蘇映知的話,盛哲宏都愣神了片刻,才掉頭不可置信的看向蘇映知。


    他身後跪著的都是些身形高大強健的武將。


    以至於他伸長了脖子才瞧見跪在最末尾,瘦瘦弱弱的蘇映知。


    當下就氣血上湧,忘了身處何地,脫口就厲聲訓罵道:“無知小兒!你可知梁國的兵馬有多厲害!史書上記載,距今約莫百年前,我國當時在位的君王親率四十萬大軍迎戰梁國,卻敗給了隻有二十萬士兵的梁國!而那位君王年輕時曾十餘次上戰場,從無敗績,一度被百姓譽為不敗戰神,卻在晚年敗給了梁國,打破了不敗的神話,你以為你比當時那位君王還要厲害嗎?且你可知此戰你若輸了,我國將會麵對怎樣的處境?你……”


    “微臣蘇映知見過定武侯!”蘇映知不卑不亢的迎上盛哲宏憤怒到幾乎想當場殺人的目光,拔高聲音打斷了盛哲宏的話,“不是定武侯你們不敢去迎戰,結伴來逼太子殿下迎娶那位因私人原因惱羞成怒到要挑起兩國紛爭的梁國大公主,太子殿下為了大局考慮,不得已才讓微臣這種毫無經驗也勝算不大的無知小兒去趕鴨子上架的嗎?”


    “你……”


    盛哲宏氣紅了臉。


    可他剛要發作,君慕沉就開了口,“元寶,取虎符來。”


    “是。”


    元公公應聲而去。


    盛哲宏則是立馬顧不上斥罵蘇映知了,轉迴身伏地道:“皇上三思啊!”


    就他所知,蘇家軍的虎符,在此前蘇國公突然病倒後,就已經落入了蘇映知手裏。


    那麽皇上此時要給蘇映知的,便是皇上手裏那塊能夠調動全國所有軍隊的虎符了!


    那可不是能交到蘇映知這種小兒手裏的東西啊!


    奈何君慕沉根本就沒有搭理他。


    等元公公將虎符取來了,君慕沉才開口道:“你且上前來。”


    “是。”


    蘇映知應聲繞過盛哲宏等人上前。


    跪至君慕沉麵前舉起了雙手。


    君慕沉就在拿起虎符放到他手裏後,又衝元寶道:“替朕擬旨,蘇映知前去迎戰梁國期間所過之處皆如朕親臨,如若有人不服不敬不從,可先斬後奏!”


    盛哲宏匍匐在地上,聽罷君慕沉那話,心裏是氣憤至極,同時又隱隱覺得這對他們來說不失為一個良機。


    一來蘇映知若戰死沙場,蘇家軍必然也迴不來幾個人,蘇家也就自然而然的徹底分崩離析了,太子手裏也就無可用之人了!


    二來那虎符離京後,京中若出個什麽事,皇上可就無法調動周遭的兵馬了!


    為此,一直到蘇映知領了聖旨退出禦書房,他都一直維持著伏地的姿勢。


    且之後他再假意勸了幾句,也就領著一眾武將們退下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方才在禦書房裏堅定又自信,還敢衝撞他的蘇映知,在退出禦書房之後那一瞬,卻腿軟的差點沒有站穩。


    得虧一同跟出去了的顧清及時扶住了他。


    而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反手抓住顧清的手就把顧清拉到了一旁無人的地方去問:“顧統領該沒有唬我,太子殿下當真已經都安排好了吧?而我真的隻是一個用來迷惑敵我雙方的幌子吧?”


    “嗯,就算是我,也斷不敢拿這種事來胡說。”


    “那我就放心了。”


    蘇映知定了定心神。


    奈何他過往雖然也習讀過一些兵書,卻到底也才十八。


    對上領兵迎戰梁國這種大事,就算他隻是作為一個幌子,也怎麽都指不住心慌意亂。


    然後顧清又對他道:“太子殿下會將這般重要的事情交由你來做,除去眼下你是最適合的人選外,也是因為太子殿下看重你,有意栽培提拔你,若我是你,斷不會放過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蘇映知心下狠狠一動。


    這般的機會確實是千載難逢。


    畢竟雖說是作為幌子去的,期間他也能學到不少東西,認識不少人。


    與他日後是大有益處的。


    為此,他慌得不行的心終於是慢慢的安定了下來。


    然後他想起了一樁事,脫口便問:“太子殿下有沒有與顧統領說起過我與靈犀公主的婚期是否要延後?”


    “應該是得延後了,至於延至什麽時候,得等問過康和大長公主之後才知道。”


    “那我迴去靜候佳音。”


    “在那之前,蘇世子還需隨我去一趟你們蘇家軍,殿下著我去幫你威……敲打幾個人。”


    “嗯!請!”


    蘇映知求之不得。


    他近來每天都要學很多東西,也每天都要應付很多人。


    但蘇家軍中有那麽幾個刺頭,實在是難搞得很!


    若非幾乎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他身後站著的是太子了,隻怕眼下蘇家軍早就被那幾個刺頭攪成一鍋爛粥了!


    不好好敲打敲打那些人,別說他了,估計太子都不會放心讓他們上前線!


    當然……


    威脅效果更佳!


    但顧統領都及時改口了,他也就隻能當做沒有聽見了!


    而禦書房裏,在盛哲宏等人也走後,君默還不急不躁的跟君慕沉下完了那局棋才起身走人。


    還在行至門口時,特意駐足說了一句,“今日我贏七局,父皇才贏五局,原來父皇已經變成被後浪拍死在沙灘上的前浪了,所以近來才總是因為力不從心把奏折全往我東宮送啊!”


    “嘖,你個逆子!”


    君慕沉抄起一粒棋子就想丟去砸君默。


    奈何揚起手後,他是既心疼手裏的棋子,又心疼門口那逆子,到底是沒有丟出去。


    隻是氣鼓鼓的衝元寶道:“把這副棋跟今日的所有奏折一起送去東宮!朕明日要罷朝去東宮殺得那逆子片甲不留!”


    元公公笑嗬嗬的應了“是”。


    而君默掉頭無語的看了正在幹瞪眼的君慕沉一眼,就快步走了。


    父皇早幾年病重到起不了身,被人抬著,都沒有缺席過早朝。


    明日卻要跑去他東宮躲早朝……


    嘖嘖!


    這儲君他是一點也不想做!


    母後怎麽就懷的是兩個小公主,而不是小皇子呢!


    滿腹怨言的迴到東宮,他一去到楚寧藥房裏頭就徑直從後抱住了正在十分專注的研磨藥的楚寧。


    楚寧都給他嚇了一跳。


    好在他身上獨有的藥香立刻就安撫住了她。


    然後她剛要開口抱怨一二,就聽得他委委屈屈,孩子氣十足的嘟囔,“寧寧姐你之前要是沒有答應嫁給我就好了,那樣我就可以用追你到天涯海角這個理由名正言順的跟你去私奔了。”


    楚寧一頭霧水的皺皺眉。


    等他鬆開她後,轉身仰起頭問:“殿下這是在宮裏受什麽刺激了?”


    “沒有,我跟父皇一起刺激別人來著。”


    “那好端端的,殿下怎麽就提到私奔了?再者,私奔哪有名正言順的?”


    “唉!不說那些糟心事了,你再讓我抱抱。”


    “……”


    楚寧無語的瞪了他一眼,卻沒有拒絕他的擁抱。


    等他心滿意足了,坐到她身旁,與她說了宮裏的事。


    饒是她,當場也是吃驚不小。


    但他說他都安排好了,她也就沒有多問。


    轉而與他說了把鍾離的黃金全部還迴去了那一茬。


    他也一樣沒有多問,隻說了一句,“此後他們再求上門來時,不再加個一倍,你就別理會。”


    “我正好就是那般打算的。”


    “不愧是我的寧寧姐,與我心有靈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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