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曼想了很多,卻怎麽也沒辦法說服自己心安理得地留在這裏,她煩躁地在洞穴中踱步,雪一片片飄下,就像她的思緒,堆積在一起沒有一點釋放的源頭。


    終於她走了出去,她揮舞著魔杖四處去找魏藍。


    這裏魏藍作為後天習得魔法的人沒辦法使用魔法,但闕曼的魔法是與生俱來的,她的血液裏流淌著魔女的血脈,所以她可以收放自如。此時的闕曼早已沒了早上的盛氣淩人,現在她隻想快點找到魏藍。


    迷霧山穀的霧氣會蒙蔽人的雙眼,會讓接觸到的人處於一個內心抑鬱的狀態,闕曼很擔心魏藍觸及到了山穀的迷霧。魏藍本就心思細膩,這種情況下是最容易出事的。


    闕曼跑遍了每一個角落,就像是天上閃爍的恆星。一下白光乍現她出現在樹下,一下又在風雪中。最後闕曼在山穀的最中心找到了魏藍,她麵容平和地躺在樹下,闕曼快步上前抱起魏藍。


    魏藍的身體有些僵硬,闕曼便扶著魏藍,白光一閃,他們迴到了之前的洞穴。闕曼用幹草和樹枝擋住洞口吹進來的冷風,把魏藍放在火邊的幹草墊旁邊。


    她手指撫上魏藍的脖頸,那裏隻有一絲微弱的跳動。闕曼在這一刻無比地責怪自己,她明明知道魏藍也是孤身一人,但卻拋下她。她摩擦著魏藍的手指,那雙手冷冰冰地交疊在一起。闕曼把魏藍的手貼近臉頰,冰冷的觸覺再也不是之前的被輕撫的感覺。


    “魏藍……”闕曼輕輕唿喚著她的名字,心裏卻不知道怎麽麵對這一切。她解開自己的衣服,又解開魏藍的衣服,身體緊貼著抱住她。魏藍冰的就像塊石頭。她裹緊所有衣物祈禱著魏藍早上能醒過來。


    “你死了我怎麽辦……”闕曼似乎在呢喃著:“即便你騙了我,我也原諒你。”


    她不知道這些話魏藍能不能聽到,她隻是在麵對生死的時候放不下她,她看著魏藍白皙的臉:“是不是戰爭結束了你就要走……”


    魏藍不知道也沒辦法迴答,她便自言自語道:“即便結束了也不許你走,即便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闕曼抱著那具冰冷的身體再也抑製不住眼淚,她本來隻有一個人,是魏藍的出現似乎讓她枯燥的生活多了一束微不可見的光。可她親手葬送了魏藍,她沒辦法想象魏藍在最後一刻在想些什麽。


    是在責怪她還是在後悔,如果沒有認識闕曼,魏藍會和克勞德成為朋友,她會成為優秀的術士,他們會結婚,會有孩子,或許還會建功立業直到晚年功成名就。可和闕曼在一起什麽也沒有,隻有無盡的逃亡,無盡的爭鬥。


    就算是這短暫的平常生活也像是做夢一樣。


    早上魏藍終究是沒有醒來,那一點微弱的氣息在清晨寒冷的風與不甚溫暖的火堆旁消失殆盡。


    “魏藍?”闕曼不死心地抱著魏藍,好像下一秒她就可以睜開眼睛。


    魏藍緩緩睜開眼,但眼前已不是漫天的飛雪,取而代之的是白色的宮殿。


    “魏藍小姐,你又死了。”路西法語氣戲謔地說,魏藍坐起來看向四周:“這裏是?”


    “怎麽出去久了已經不認識這裏了嗎?”路西法似乎心情不錯,他踱步到魏藍床邊:“人類的感情真複雜。”


    魏藍疑惑地看向他,實際上現在魏藍還在迴想發生了什麽。直到路西法手指輕點虛空的某處,漣漪泛起,一麵華美清透的鏡子展開了此時洞穴中的場景。


    闕曼依舊抱著魏藍,隻是懷裏的人身體已然僵硬。蒼白的麵容讓她看起來更加像是一個瓷質的洋娃娃。


    魏藍又死了,死在一條絕美的湖邊,那裏樹上掛滿了晶瑩的冰,沿著河道一路下去,兩側都是潔白的樹木,玉器一般沒有一絲雜質。


    她就那樣鬼使神差地走到那邊,坐下後她的心情更加沉重,接著仿佛是放棄了所有一般睡了過去,她明知會死,但再也懶得挪動。


    “我……”


    魏藍看著鏡子裏的闕曼,她知道闕曼會因為自己的死傷心,但沒想過闕曼會那麽傷心。她一動不動地抱著魏藍,好像隻要自己不戳破,魏藍就還沒有死。


    “我還可以迴去嗎?”魏藍失魂落魄地看向路西法。


    路西法思索著:“當然,但是……如果讓你複活在那具身體上豈不是很沒有意思?”


    “嗯?”魏藍疑惑著,路西法卻指尖流轉間給魏藍換了具身體。鏡子裏的闕曼消失,戴娜的身形在裏麵出現,魏藍走近,發現那映出的正是自己。


    “戴娜?”魏藍有些懵,路西法從後麵扶住她的肩膀:“是戴娜,我的這具身體送給你了怎麽樣?”


    他癡迷地看著魏藍:“以後我們就是一體的,你和該隱的契約結束了。”


    “可……”可魏藍並沒有完成該隱的委托,路西法欣賞著魏藍的眼睛:“已經完成了,完成的很好。”


    “被發現我會殺死她的,好好享受吧,魏藍小姐。”他在身後輕輕地推了魏藍一把,魏藍踉蹌地跌入了鏡中。


    風雪瞬間迷了魏藍的眼睛,魏藍身上的裝束也變成了冬日裏的大衣。魏藍深一腳淺一腳走著,許久才找到闕曼所在的洞穴,她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那些幹草樹枝低頭鑽了進去。


    “誰!”


    魏藍頭還沒抬起來,頸間便抵著一把利刃。她緊張地抬頭,是衣衫不整的闕曼。


    “滾出去……”闕曼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魏藍下意識地去抓闕曼的胳臂,但還沒碰到她的袖口就被推到了地上。


    “你是什麽人!”闕曼走過去溫柔地為魏藍的屍體裹緊衣服,魏藍看到那具蒼白的屍體才迴過神來:“我是……我在港口見過您,我叫戴娜。”


    “你可以走了。”闕曼的眼神一直落在屍體上,從始至終沒看魏藍一眼。


    魏藍欲言又止:“這裏雪會越下越大,我和您一起處理這裏吧。”


    “不需要。”闕曼冷冷的,和之前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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