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在都城自己的府邸之內被人戕害,滿朝文武皆為震驚。


    而行刺之人並未被抓住。


    很有趣的是,所有府內侍衛均沒瞧出此人麵貌是何等樣子,隻知道個大概身形,無人知行刺之人是誰。


    不過短短月餘,聖上便失了寵妃與愛子,當場昏厥了過去。


    查案一事便由太子接手,四皇子等人得訊立即進宮侍疾。


    阿茶迴去的時候,四皇子剛好離開,二人就這般的錯了過去。


    一個二皇子還不至於普天同悲,但是官員基本都自主的窩在家中三日,歇了絲竹鍾鳴之樂,修身養性。


    周覺都老老實實的在神機閣上了三日值,他閑來無聊就拉著阿茶叨了個叨。


    主要開解她的就是,早日離開四皇子,不要被色所誤。


    阿茶的耳朵險些聽出繭子來。


    這周公子一時的熱心腸,著實叫人不好消受。


    三日禁製一解,人當時就沒影了,想來是又過瀟灑日子去了。


    四皇子是在正月十四那日迴來的。


    阿茶見到人時隻覺的清瘦了許多,也憔悴了不少。


    看來,在皇宮內的日子挺難熬的。


    四皇子還帶迴來一件新衣,一聽是皇後娘娘新手所製,為得就是上元佳節遊街那日所穿,乙醜聽了當即捧過衣裳掛在衣架上,以免褶皺。


    阿茶和丙青瞧著那錦衣披風上精致的繡紋,每針每線皆為上乘繡工,著實不像是......


    有些事心裏知道是一迴事,一旦說出來了,就不對了。


    “上元燈會還繼續舉行?”阿茶悄悄地問向丙青。


    四皇子耳尖,直接迴道:“皇室遊街取消了,但百姓同樂還是要樂的,便是我沒了,也阻止不得這等熱鬧。”


    他說這句話的語調十分平淡無波,聽不出什麽怨念,就像在闡述一件事。


    阿茶和丙青站在一旁不語。


    乙醜卻連忙說道:“主子怎能拿自己來做比喻,您自是長命百歲、平樂一生的。”


    聽著這話,四皇子嘴角勾著淺淺的弧度,盯著衣架上的衣裳出了神。


    瞧著越發高深莫測的四皇子,阿茶不由想著,三洲迴來初到都城那日,他在宮裏到底經曆了什麽。


    是什麽能讓一個人徹底變了。


    若說什麽不平等對待,十幾年都這麽過來了,心死也不該是這個時候。


    若說為了天下黎民百姓......


    這世上真有如此賢聖之人?


    阿茶著實看不透、猜不出來。


    人還是那個人,照常吃飯、照常飲茶,偶爾還下個棋,可就是感覺他身上罩了一層殼子,誰也進不去。


    與之相處,都悶了許多,無形之中有一種壓抑之感。


    就說,此時二人下棋,都不像以往那般輕鬆自在。


    “聽乙醜說,你與周覺近日來十分投緣。”四皇子一麵下著棋一麵淡淡說道。


    “投緣?”阿茶語調上揚了一下,頓了片刻,方才道:“說投緣也不確切,不過是閑來無事聊聊天罷了。”


    四皇子聽了這話點了點頭,閑聊似地繼續道:


    “這位周公子外表看似活得糊塗,實則清醒得很,玩世不恭或許隻是假象。


    他兒時十分聰慧,三歲識字五歲作詩,不比其他人家的孩子差到哪去。


    至今未婚娶皆是因為各家主母不大看好他,說他不是良配,這些所見或許淺薄了些,但......”


    見對方話隻說一半,阿茶不由一腦子問號,但什麽?


    四皇子雙目兀地直視阿茶,意有所指地問:“聽得這般仔細,可是......”


    “以往咱們說話不也這般,覺得好奇便認真地聽上一聽。”阿茶說笑著,反而深瞧了四皇子一眼。


    四皇子目光閃了兩下,垂眸盯著棋麵,“這都城沒有一個是傻子的。”


    阿茶目光漸凝,內心開始琢磨起四皇子這句話的含義。


    之後二人未再提周覺,安安靜靜地下了會棋。


    十五上元節一到,外麵的氣氛就濃厚了許多,白日裏街坊就已經開始有雜耍,民間風俗的遊街舞隊,鑼鼓喧天十分熱鬧。


    與四皇子深沉了兩日,阿茶鼓動大家出去逛逛,沒必要一定等著天黑再去逛燈會不是。


    阿茶先帶著幾人去吃邊爐,就是之前巫老板帶去的那家。


    不管巫老板這人坑不坑,邊爐卻是實打實的好吃。


    等四皇子嚐了第一口,阿茶笑嘻嘻問道:“怎麽樣,也不比平州城差吧?”


    四皇子還未說,乙醜先插了話,“還真跟那邊差不多,嚐不出什麽膻味。”


    丙青和丁末默默一歎。


    “這家店是怎麽發現的?”四皇子頗為好奇地問。


    阿茶嘴角一笑,剛要說巫老板的事,這人就巧的進來了。


    與巫老板一同進來的還有幾位中年男子,隻見巫老板一臉笑意融融地對那幾位男子說著:


    “這家店的羊肉乃是一絕,幾位仁兄一嚐便知。”


    因阿茶盯著巫老板瞧,四皇子等人也把視線望了過去,瞧是一個賊眉鼠眼的老頭,略有疑惑。


    “曾與你有過節的可就是這位?”四皇子隨意問道。


    阿茶一側頭,看向四皇子,笑問著:“你知道。”


    四皇子也不隱瞞,點了點頭。


    當初二人相遇過於巧合,四皇子查一下也不算意料之外。


    阿茶一笑而過。


    屋內又傳來巫老板的吆喝聲,在那洋洋灑灑地點了一堆菜。


    丙青、丁末便是乙醜都不知道巫老板的來曆,聽著二人對話,不免好奇。


    阿茶對他們一笑,“你們且瞧著,待酒足飯飽,這老頭定會找個法子先溜,讓那幾位男子付賬。”


    幾人一聽仿佛等來了個樂子似的,慢慢吃著羊肉,看著那桌的熱鬧。


    巫老板換湯不換藥,一雙眼睛老謀深算,做戲是更加火候十足,酒過三杯,就讓那幾位男子心扉大開,一口一個老哥哥地叫。


    果然到了快結賬時,巫老板一捂肚子,痛苦道:


    “人是真得老了,這腸胃,就喝這麽點酒,哎喲,不行,我先去方便一下,幾位老弟且先等等。”


    那幾名男子一連關切地讓人趕緊去。


    待巫老板出去後,其中一位長相頗為憨厚的男子說道:


    “這巫兄可真是實誠人,才不過相見幾迴,便帶著咱們又逛又吃的,咱心裏竟是有些不好意思。”


    “李兄所言甚是,咱們還要靠他引薦客商,這頓飯萬萬不能叫人家請了去,這樣,這頓飯錢我出。”


    話畢,便吆喝店裏的老丈結了飯錢。


    阿茶啞然一笑,這人很有格局。


    看來當年她和阿爺的格局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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