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何事?”阿茶瞪著眼睛重複道,她這番表情讓玄衣男子生出幾分心慌,“我......”


    阿茶舉起錘子又重重地敲了一下鑼,無語地搖了搖頭,“叔,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


    玄衣男子眼睛都不解地瞪大了幾分,踟躕道:“我...怎麽了?”


    “叔,你不覺得你欠我點什麽嗎?”阿茶抬頭看向他,語氣裏充滿了質問。


    玄衣男子麵上一僵,轉瞬間又悟了,原來說了這半天,是為了......


    “叔,你家公子雖然給了我謝禮,可這跟你有什麽關係呢,說起來,今日最大的受益者


    就是你了。”


    聽了這話,玄衣男子望著自己這一身的傷,內心長歎了一聲。


    “叔,你想想,你的職責是保護好你家公子,對吧?


    我見你倒是忠心耿耿,臨危不懼、以死相搏,這確實很讓人敬佩,然而現實是,沒有我的出手相助,你這時候已經死在他們的劍下了,你家公子......他,這話不吉利,我也就不詳說了,你懂得吧?


    所以說來說去,我幫的是你呀,結果你家公子都有所表示,你怎麽就跟沒事人似的呢?”阿茶抿著嘴看著玄衣男子,臉上寫滿了,沒想到你是這樣子的人。


    玄衣男子一時有些汗顏,輕咳了一聲,從腰間蹀躞的懸掛包裏拿出幾串銅錢,頗是尷尬地說道:“一路周折,身上隻剩下這些錢了。”


    阿茶靜靜地望著玄衣男子半晌,暗道:怪不得這般精明,原來是真的窮。


    阿茶那雙還沾著血跡的手就這般伸出來,把玄衣男子手中的那幾串銅錢給搶了下來,嘿嘿一笑:“叔,我覺得你這腰帶也挺不錯的,看上去能掛挺多東西的。”


    玄衣男子神色一僵,恍惚了一會,方才說道:“這帶子恐怕不適合......”


    “沒事沒事,長了就繞兩圈。”阿茶十分機靈地說道。


    玄衣男子嘴角一抽,唇齒間擠字說道:“脫了,我便沒有腰帶了。”


    阿茶扯了扯自己的腰帶,對玄衣男子天真無邪道:“叔,我的可以給你,無妨的,反正我不過七歲,還沒到大防的年紀呢。”


    玄衣男子差點就笑了,沒記錯,在破廟裏,眼前這小女童曾親口與他說,不要對她......


    玄衣男子閉上眼睛,長吐一口氣,還未開口就聽女童的爺爺說道:“你這爹怎麽當的,還不把腰帶脫了給人家,還真讓自己閨女脫了腰帶送給個男子不成。”


    玄衣男子眼前一黑,耳旁傳來那農家漢憨厚淳樸地聲音,“哦,我這就脫。”


    最後那個蹀躞被阿茶繞了兩圈方才勉強的戴在腰上,羅家爺看了後笑著說道:“等迴家了,阿爺把這個給你整一整,弄的尺寸合適一些。”


    阿茶連連點頭,立馬吹捧起來,“還是阿爺厲害,什麽東西到了您手裏,都能弄。”


    “嘿,阿爺這輩子也就這點能耐了。”阿爺的語氣竟有幾分感慨。


    “誰說的,阿爺剛才與那些黑衣人打鬥時可比玄衣大叔俊多了,就說這方圓幾裏內,有哪個老頭能與阿爺匹敵。”


    爺孫倆你一句我一句,若無其事的聊上了,之後也就沒這玄衣男子什麽事了。


    玄衣男子摸著空空如也的腰間一臉無奈,此時他手中唯有一盞燈籠、一把長劍,再無它物......


    做侍衛的混到這個地步,也是真不想幹了。


    月色淡淡,那清冷的少年郎走在前方,無聲地笑了下,又愣怔一下,麵容轉瞬間恢複了清冷模樣。


    一行人兜兜轉轉終是來到了驛站,從門外看,這驛站確實是挺破的,阿茶走上前,極是小心翼翼地推開木門,隻見這木門晃動地恨不得當場掉下來,阿茶連忙扶住它,堅決不能讓它給碰瓷了。


    驛館院內漆黑一片,若不是燈籠那點光暈,你都看不出這是個院子,荒草叢生,別有一番風趣......


    驛館二樓的木窗倒是透著燭燈的光亮,阿茶心想這傳說的老人家一定是很老了,不然哪個年輕人到了的這個時辰了還不睡。


    阿茶看向玄衣男子,眨了眨眼睛,“叔,你敲門啊。”她一個平民百姓敲門又不管用。


    玄衣大叔很是聽話地敲了幾聲門,然而沒人理他,大叔不得已又敲了兩下,隻聽樓上傳來極其不耐地聲音:“誰呀?這麽晚來擾人清夢,也太沒禮數了些。”


    玄衣大叔也不知該如何迴這老人家的話,望向阿茶,阿茶無辜地聳了聳肩,她也不知道怎麽迴,總不能說:我就沒禮數了,你能怎麽著?


    “叔,你硬氣些。”阿茶慫恿著。


    青衣少年郎輕咳了一聲,走至門前,語氣有禮言道:“晚輩隴州張氏途經此處,不得已叨擾了老人家,還忘孟老原諒則個。”


    這邊話落,門那邊也傳來腳步聲,一行人等了片刻,門才被打開,隻見一位身穿粗布麻衣、滿頭華發的耆老站在正中央,眼神不悅地凝視著他們,一一打量了個遍,後又著重看向青衣少年郎,冷笑了一聲:“隴州張氏?哼。”人哼完直接轉了身往堂內走去。


    玄衣男子立時皺眉,欲與這老人家說理一番,就聽那老人沉悶道:“都進來吧。”


    “麻煩了。”青衣少年郎有禮道。


    阿茶與阿爺相視一眼,跟著主仆二人混了進去。


    那老人走到堂內唯一一張比較好的四方桌旁坐下,點亮上麵的油燈,屋內頓時微亮起來,那老人對幾人說道:“二樓有房間,除了右手邊的那間,剩下幾間隨你們挑,我人老了,幹不動活,恕不伺候,要什麽自己拿,弄什麽自己做。”


    青衣少年郎並未多言語,隻是點了點頭,轉身準備上二樓,羅家祖孫三人輕手輕腳地準備跟著一起上樓時,隻聽那老翁喊道:“站住。”


    羅家三人原地站立。


    孟老看向祖孫三人,挑著眉頭仔細打量起來,隨後問道:“你們不是官眷吧?”


    “唉,阿爺我就說吧,這天底下的官員別管是大官還是小官,都是不會管我們平老百姓的死活的。


    咱們又沒權又沒勢,被外麵的野狼給吃掉就吃掉了唄,跟他又能有什麽關係呢。


    您老人家非要跟我說這世上是有好官的,他們會以民之安樂為己樂,以民之憂慮為己慮。


    如今可死心了?”


    阿茶說完,阿爺立即一臉悵然地搖了搖頭,“我們走吧......”


    “你個小丫頭忒也嘴貧了些,我有說趕你們走嗎?”


    “孟老伯,您老人家是何意呢?”阿茶立馬轉迴身十分有禮的問道。


    “哼,何意思,你們又不是官眷,總不能白白住在此處吧?”


    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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