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劉青山哭笑不得,“大奶奶,何必這麽麻煩呀,我直接幫你搬進去不就可以了嘛。”


    “不用,你就放在院子裏。”大奶奶很堅持。


    劉青山有些失落。


    他本以為,這次可以見到大奶奶的麵的,卻不想,還是沒能見成。


    大奶奶不是最疼愛他的嗎?怎麽現在連見他一麵都不肯了?


    他失落的問道:“大奶奶,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啊?”大奶奶愣了一瞬,迴道,“怎麽會呢,青山你永遠都是大奶奶的心肝寶貝,我怎麽會不喜歡你呢?”


    “那你為什麽不見見我?”劉青山沮喪道,“我們已經好幾年沒見麵了,每次都是隔著門說話,難道,大奶奶你不想看看我嗎?我已經長高好多了,也壯實了好多。”


    “那個,青山。”門內傳來了大奶奶微弱的聲音,“我,我是個不祥的人。”


    “什麽不祥的人?”


    大奶奶肯定不能說不見青山是因為青山跟他爺爺長得差不多,所以隻能委婉的說道:“我就是個不祥的人,你看我,嫁給你大爺爺那麽多年,連個孩子都沒有,最後還克死了自己的丈夫,我就是個不祥的女人,青山你還年輕,還沒娶妻生子呢,所以,還是不要靠我太近比較好,免得沾染了晦氣。”


    “啊?”這個說法真是顛覆了劉青山的認知。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怎麽還會有這種老舊封建的觀念。


    不祥?狗屁不祥!


    劉青山斬釘截鐵的說道:“大奶奶,你放心,我命硬,野豬都打不死我,我還怕什麽祥不祥啊,你隻管開門,我不怕的。”


    “不。”大奶奶拒絕道,“青山,你聽我的話,放下冰箱就迴去吧,不要這麽固執。”


    “大奶奶,是你在固執,我都不怕,您還怕什麽呢?”


    “青山,你迴去吧。”大奶奶的聲音有些哽咽了。


    聽到大奶奶的聲音帶著哭腔,劉青山心中一顫,有些後悔了。


    大奶奶一直將自己封閉在這個小院裏,鮮少與人交流,現在要她忽然走出這個小院,對她來說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


    就像大奶奶自己剛剛說的那樣,她覺得自己是不祥的,覺得自己沒能給丈夫生孩子,覺得自己克死了丈夫,所以她心裏必定有一個沉重的枷鎖禁錮著她。


    而且,這枷鎖已經將她困了幾十年了。


    現在,要她像個沒事人一樣放下枷鎖,實在是不容易。


    “那好吧。”青山妥協了,“那我幫你把冰箱放在這裏吧。”


    他把冰箱搬入院子之後,又說道:“大奶奶,我幫你把冰箱放在院子裏,等會兒我給二叔打電話,讓他過來幫你裝好,那,那我就先迴去了,哦,對了,這裏還有一些菜,您待會兒別忘了收起來,免得被野貓偷吃。”


    “嗯,青山,謝謝你。”


    “哈哈,大奶奶,您還跟我客氣幹什麽?”劉青山憨憨笑了笑,“那我先迴去了。”


    離開大奶奶家後,劉青山便直接驅車迴家。


    一迴到家裏,便拉著老媽問東問西的。


    “媽,你知不知道我大奶奶當年為什麽不能給我大爺爺生孩子?還有,我大爺爺是怎麽死的?”


    吳翠梅一臉疑惑的看著傻兒子,反問道:“你問這些幹什麽?”


    “好奇嘛。”劉青山說,“剛剛我讓我大奶奶給我開門,可她卻說自己沒能給我大爺爺生孩子就罷了,最後還克死了我大爺爺,說自己是個不祥的人,不想把晦氣帶給我,愣是不肯見我。媽,你跟我說說我大奶奶年輕時候的事情唄。”


    吳翠梅正忙著家務活,很是不耐煩的說道:“哎呀,我怎麽知道嘛,那個時候,我又沒嫁過來,我怎麽知道,想知道,你就問你爸去。”


    劉青山想了想,覺得老媽的話也不無道理。


    那個時候,老媽確實還沒嫁過來,是應該不知道真相的,那看來,隻能問問老爸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劉青山就給老爸倒了一杯好酒。


    劉遠河看著無事獻殷勤的兒子,皺起眉頭問道:“你這是幹什麽?”


    劉青山嘿嘿笑著,緊挨著老爸坐下,問道:“爸,你跟我說說我大奶奶年輕時候的事情唄。”


    “你大奶奶年輕時候的事情?”劉遠河微微眯起眼睛,問道,“你打聽這些幹什麽?”


    麵對老爸的反問,劉青山隻好把今天跟大奶奶的對話又重複了一遍。


    劉遠河點著頭,說道:“嗯,確實,當年你大爺爺過世的時候,村裏不少人都說是你大奶奶克死他的,沒想到,這都過去幾十年了,你大奶奶還不能釋懷。唉,所以說,有些時候,流言蜚語真的害人不淺啊。”


    “啊?村裏人當時真這麽說?”劉青山感到好不可思議。


    本來,大奶奶死了丈夫就已經夠傷心的了,可沒想到,當時的村裏人嘴巴那麽惡毒,居然還這樣造謠汙蔑大奶奶,難怪大奶奶從來都不愛跟村裏人來往。


    過分,太過分了。


    劉青山心裏很氣憤。


    他暗道:“我一定要想辦法讓大奶奶走出陰影。”


    “唉,那些八婆沒事做,就愛湊一塊胡說八道。”吳翠梅也頗為憤慨的說道,“要我說,就該把她們的嘴巴縫起來。”


    “我大奶奶最喜歡什麽?”劉青山忽然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


    老兩口愣了愣,皺起眉頭。


    “最喜歡的,當然是你大爺爺啊。”劉遠河忽然笑道,“不然的話,也不能為你大爺爺守寡一輩子。”


    劉青山翻了個白眼:“那你總不能讓我去把我大爺爺挖出來吧。”


    “呸呸呸。”吳翠梅連呸幾口,說道,“別聽你爸胡說八道,你大奶奶呢,以前是大戶人家,我聽村裏的老人說,你大奶奶其實是很喜歡花草的,聽說,她嫁給你大爺爺的時候,你大爺爺可是為她種了滿滿一院子的花呢。”


    吳翠梅略顯憧憬的揚起腦袋,迴憶道:“我還聽說,你大爺爺為了讓你大奶奶高興,每次進山幹活都會帶一把小野花迴家。沒有遇到野花,就帶一束漂亮的葉子。”


    在老媽的說話聲中,劉青山的腦海裏浮現了這樣一個畫麵:


    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年輕秀麗的大奶奶正在他們老宅子的院子裏給花木澆水。


    她可能穿著鮮豔的大花襖,紮著一條長長的辮子。因為來自大戶人家,所以她的麵容自然要比普通的窮苦人家好一些。


    潔白無暇的皮膚在明媚的陽光下愈發清透,幾乎到了吹彈可破的地步。


    她彎著腰,拿著水勺,一點一點的往植物根部澆水。


    微風拂麵,幾縷淩亂的額間發便在她光滑的額頭上歡唿跳躍起來。


    幾隻覓食的土雞在院子中來迴踱步,並不時發出啯啯聲。


    這時候,院門從外推開,一個身材精壯,皮膚黝黑的男子走入,一手扶著肩上的木柴擔子,一手抓著一束色澤鮮豔的小花,滿臉喜色的朝她炫耀道:“快看,今天我摘了好多小花,沒想到,都入冬了,居然還能遇到這麽漂亮的小花,呐,給你。”


    這個時候,大奶奶必定是滿目歡欣的看著那束小花,而後雀躍著跑到大爺爺跟前,笑得十分好看。


    嗯,大約就是這個樣子。


    劉青山暗自點點頭,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如果大奶奶喜歡花的話,那就好辦了。”


    “什麽好辦了?”兩口子有些莫名其妙。


    劉青山隻是笑笑,什麽也沒說。


    第二天一早,剛吃了早飯,劉青山便掄起院子裏的鋤頭,朝院子的另一頭走去。


    在院子的另一頭,有一棵與眾不同的鮮花正在絢麗的綻放。


    它不是山裏司空見慣的杜鵑花,也不是路邊的野花,而是劉青山去年從胖大叔的兒媳婦的花店裏帶迴來的月季花。


    那月季花名叫‘櫻霞’,是藤本月季中生長速度最快的月季,沒有之一。


    就算是人們熟知的藤本月季安吉拉也沒有它的生長速度快。


    據說,櫻霞隻要照顧得好,一年長高四五米都不是問題。


    雖然現在種下這棵月季花還沒有一年,但是,因為是地栽,也就是直接把植物種在地裏,而不是種在花盆裏,再加上劉青山照顧得好,又正好碰上了生機勃勃的春季,所以現在這棵月季花也有兩米多高了。


    今天依舊是個陽光明媚微風和煦的日子。


    那被栽種在地裏已經有大半年的月季花此刻正在以廣大的綠野青山為背景,配以澄靜的藍天白雲,於清晨的啾啾清脆鳥鳴之中,沐浴著熹微的山風,靜靜的盛開著。


    月季花大多香氣彌漫,色彩豔麗,在萬綠叢中顯得極為嫵媚。


    這棵名為櫻霞的月季也不例外,甚至可以說,它所盛開的花朵兒要比絕大多數長在擁擠花園裏與其他花卉競爭養分的月季要開得更為絢麗多彩一些。


    它的絢麗不單單是色彩的絢麗,連形態也是絢麗的。


    茁壯的身形雖然不像木本植物一樣堅挺,但在劉青山製造的木架子上依附著的時候,看起來也是格外的雄壯。


    特別是它從主幹抽出的嫩芽,不僅顏色翠嫩,而且形態飽滿,像極了小娃娃肥嘟嘟的小手,看起來格外可愛。


    那些可愛的小手枝條是綠的,葉子也是綠的,唯獨那在枝頭盛開著的花兒是粉紅色。


    粉紅色好像聽起來很俗。


    可在植物身上,從來就沒有俗氣的顏色。


    當粉粉嫩嫩的花朵兒遇上青青翠翠的葉子,那模樣像極了甜甜的愛情。


    大約當年的大爺爺跟大奶奶就是這樣的。劉青山很理所當然的想到,大奶奶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從小養尊處優,堪稱是人間富貴花。


    大爺爺雖然不是大戶人家出生,但生來勤勞,所以才能靠著自己的雙手成為村裏第一個建水泥房的人。


    所以,他跟大奶奶是般配的,就像這鮮嫩的綠葉搭配粉色的紅花,它們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劉青山心想,既然大奶奶喜歡花,那就把這棵花送給大奶奶。


    想定主意,他便先用剪開的蛇皮袋將月季慢慢包攏起來,將鮮嫩的葉片跟花朵兒穩妥的保護好。


    然後再以月季根部為中心點,挖一個半徑約莫有半米的土球,之後就把月季連著巨大的土球一起移栽到自製的水泥花盆裏。


    如此一來,這巨大的月季雖然被移栽了,卻沒有受到什麽損傷。在花盆中,它的葉片跟花朵兒仍在迎風招展。


    吳翠梅看到兒子居然把原本種在院子裏好好的月季花給挖了,頓時生氣道:“青山,你說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這花種下去半年多,好不容易開花了,你手癢還是怎麽的,幹嘛又把它給挖了?”


    你說你挖山裏的石頭花迴來種就算了,怎麽現在還又鼓搗起院子裏種得好好的花草了?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劉青山一邊將月季花裝車上,一邊解釋道:“媽,昨晚你不是說了嘛,你說我大奶奶喜歡花草,那我就給她送一棵最漂亮的去,這樣,她準高興,說不定她一高興,就走出院子了。”


    一聽這話,吳翠梅愣了愣,完全沒想到兒子居然把自己昨晚說的話放心裏去了。


    聽聞是給大奶奶送去的,吳翠梅也沒那麽生氣了,隻是擔心道:“你這麽做也是白費功夫,你大奶奶根本就不喜歡跟村裏人來往,你又何必強求她呢。”


    “媽,我不是強求大奶奶走出院子。”劉青山看著車廂上已經固定好的月季花,說道,“我是想讓大奶奶走出陰影。”


    到了外村,劉青山直接將皮卡車開到了大奶奶家的院牆下。


    月季花不用搬下來,就暫時先擺放在皮卡車上,不過,包裹著月季花身體的蛇皮袋必須打開。


    那蛇皮袋一打開,原本被收攏的枝條再次擴散,於微風中輕盈跳躍,有些搭在皮卡車的車頭上,有些則直接搭在了院牆上。


    劉青山將月季花整理一番,讓花朵兒豔麗的枝條全搭在院牆上,然後朝裏喊道:“大奶奶,大奶奶,你出來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好東西來。”


    大奶奶忙完了家務,又坐在堂屋的門檻上,背靠著門框,看著堂屋裏頭的神台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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