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段時間跟兒子相處的時間久了,忽然就舍不得了。如果可以,真想兒子時時刻刻呆在家裏。


    不過,她也很清楚,孩子嘛,長大了,總是要自己飛翔的。年輕人不趁著現在的大好時光去外麵拚搏,以後怎麽能過上好日子呢?


    劉青山抬眼看著有些失落的老媽,點了點頭,沉聲道:“嗯,對,我要去外麵打工了,媽,你在家別總跟我爸吵架。”


    剛切好蔥花進來的劉遠河聽到兒子說要出遠門了,心中也頓時難受起來。


    雖然父子兩人在家天天拌嘴吵架,可不管怎樣,父子就是父子,吵再多架,也是父子。


    這兒子忽然間就說要去外地打工了,他這個當爹的,不可能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變化。


    他愣在原地,怪難受的問道:“什麽時候出發?還去工地嗎?”


    吳翠梅也緊鎖著眉頭,憂心忡忡的說道:“青山啊,不管你去幹什麽活,如果能離家近一些是最好的。”


    聞言,劉遠河趕緊跟著說道:“是啊,如果離家近一些的話,你什麽時候想迴來就可以迴來,想你媽了,想家裏的油茶了,都可以迴來,你看你現在車子也買了,方便得很,如果離家近的話,開個把小時車就能迴家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見老爸老媽的神色都有幾分憂傷,言語之中也滿是不舍,劉青山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哈哈,爸,媽,我逗你們的呢,我不去打工,我以後都不去外地打工了,就在咱們村裏打工。”


    他剛剛之所以說自己要去打工了,其實就是想看看爸媽的反應。


    沒想到兩口子還是挺舍不得自己的嘛。哈哈!


    “不去打工了?”吳翠梅臉上的憂傷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不解,“青山,不去打工,你在家幹什麽?”


    “什麽賺錢就幹什麽啊。”劉青山說道,“這麽大的山林,這麽多的山,能賺錢的東西大把多。”


    “可是,別人都去打工啊。”吳翠梅擔憂的說道,“年輕人就該去外麵闖一闖,你這樣窩在這大山裏,以後能有什麽出息啊。”


    劉青山無語了:“媽,誰說窩在大山裏就沒出息了。我去年迴家的時候,身上沒什麽錢,可努力了幾個月,結果連車子都買了。事實證明,隻要肯努力,在家裏也能賺錢。”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吳翠梅還是覺得,年輕人就該去大城市打拚。


    畢竟大城市裏女孩子多,找到對象的機會也高一些。


    她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想法讓劉青山不敢苟同:“媽,你就別胡思亂想了。隻要有本事,不管在哪裏,都能找到老婆。”


    “但是,如果你去大城市的話,那機會就多一點啊。”吳翠梅勸道。


    劉青山哭笑不得:“機會再多,那我也隻能娶一個老婆呀。媽,我已經決定了,你不要勸我了,等下吃了飯,我就要進山幹活了。”


    “今天進山幹什麽活?”在劉遠河的觀念裏,正月還算是新年,隻有到了農曆二月份,才算過完年。


    所以,這大過年的,進山能幹什麽?


    劉青山道:“嗯,去年年底的朱砂根賣得不錯,我再去挖些,這樣一來,到了年底的時候,說不定又能賺一筆。”


    不過,這次劉青山的目標比較明確。他不會再像之前一樣見到朱砂根就挖,他這次要有選擇性的挖,隻挖大的,小的就先留在山裏。


    去年年底賣朱砂根的時候,劉青山便已經嚐到了大朱砂根帶來的甜頭。這一棵大的朱砂根,能頂十來棵小朱砂根呢。所以,要麽不挖,要挖,就挖大的。


    吃過飯後,劉青山帶上工具進山去了。


    雖說現在還是正月,但是,在這樣一個氣候溫暖四季如春的地方,春天總是來得格外早些,也格外明顯一些。


    剛走入山裏,或者說,雙眼褪去繁文縟節的疲憊之後,剛離開村子,劉青山就已經發現了春天的蹤跡。


    老牆頭嫩綠的青苔,從路邊抽芽的雜草,或者是帶著泥香味的晨風.....


    這一切,都是春天到來的印記。


    山裏的春天與城裏的春天不同。


    城裏的春天最大的變化大概是人們身上衣著的變化,而山裏春天的最大變化,卻是藏匿在各個角落裏。


    因為是熟悉到了極致的大山,所以不去細看,很難察覺在這還有一些清冷的正月裏,其實春天已經來了。


    它來得靜悄悄的。


    之所以說它靜悄悄的,是因為春雷還沒來。


    人們總以為,春雷是迎春的炮竹,實則不然。


    從春節兩字以各種形態出現在大山裏的時候,春天就已經來了。


    那火紅的門聯是春天,那撒了一地的炮竹紙衣是春天,就連小孩子手裏捏著的紅包,也是春天。


    春節就是春天的開始。


    正如這大山,但凡是看到一抽新芽,便是春天了。


    人們的春天在於氣候的變暖,大山的春天在於新衣的更換。


    當它們褪去秋冬的深綠,換上點點嬌嫩的青色時,春天就已經入駐這些群山。


    劉青山一路往山裏走去,收入眼底的,盡是各種各樣的新綠。


    除了帶著點點嫩黃的鮮綠,山頂上的天空也不再似秋冬一般高遠。


    那碧藍的天空仿佛一塊碩大的美玉,晶瑩、圓潤、溫和,仿佛就在眼前,伸手即可觸摸一般。


    它似美玉,又像鏡子。


    而那剛從東南邊山頂冒出頭來的朝陽,便是鏡中含羞的美人了。她塗抹了淺淺的胭脂,微微低頭笑著,一臉喜悅,一臉歡欣。


    她溫柔的目光優雅的飄灑在山坡上,飄灑在田野裏。天地間,霎時間仿佛隻剩下她迷人的嬌笑。


    村尾的幾棵臘梅,枝幹猶如鋼澆鐵鑄似的,遒勁有力,峭刻有力的枝頭上,傲霜鬥雪的臘梅花已經寥若晨星,嫩黃的靚影在朝陽溫柔的目光下,報以微笑,調皮的陪伴著旁邊幾棵枇杷樹墨綠色的綠葉間星星點點的枇杷花。


    微風過處,一陣陣臘梅淡淡的馨香宛如遙遠天際傳來的微微天籟,若有若無,若隱若現。


    灰黃色的小路婉轉曲折,藏匿在探出路邊的雜草灌木中,也是一樣的若隱若現。它宛如一條色澤深沉的布條無聲的纏繞在山坡上,將這一山的新綠禁錮在山坡上,像是生怕春天會跑了似的。


    而凹凸不平的路麵上,偶爾會冒出一些各色石塊大小不一,輕輕踩上去,細微有聲,似是在喘息,似是在淺吟。


    與這淺吟相唿應的便是那在不知不覺中迴暖的山泉。淺淺的泉水嬌嫩柔軟,細細流淌的涓涓輕響,隱約蘊含著一縷使人迷醉的嬌羞。


    清澈見底的水裏,似乎有些單調,有些寂寞,有些冷清。一路走來,仔細搜尋了很久,也沒有看到小魚小蝦活潑調皮、嬉戲玩樂的蹤影。


    水至清則無魚,也不知真假。


    不過,溪水兩岸倒是沒有絲毫蕭瑟淒清的神色。兩邊凝視著涓涓流淌的小溪的正是那些春暖複蘇的草兒藤蔓。它們左右相擁著緩緩流淌的溪水,愣是將這一山的溪水襯托成了清麗婉約的小詩。


    其實,它更像是一曲清新悠揚的山鄉小調,也是一曲春天的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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