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救救我!”


    “滾開!別擋老子路!”


    武林盛會中秋之戰很快演變成為了一座可怖的煉獄場。


    所有人都隻想趕緊逃離半衣山莊。


    這些彼時在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此刻唯有驚慌失措、抱頭鼠竄,全然不顧各自儀表和方才的客套,像躲避瘟疫一般落荒而逃。


    驚叫聲,嘶吼聲,唾罵聲。


    人世間所有你能想到的情緒都在這裏毫無遮掩的展現。


    半衣山莊的大堂建造氣派,恢宏闊大,正麵足有五開高扇木門,可眼下顯得小的可憐,數以百計的人群仿若山洪一般衝擊河口,很快便決了堤。


    亂作一團的人群擁擠在門口爭先恐後、相互推搡,誰都不想成為被殃及的池魚,一些倒黴的看客腳底絆蒜,頃刻就被淹沒在無數雙鞋底之下,這些人沒有死在餘青州或是落塵霜的手下,卻被江湖同僚踩踏至死,實在冤屈。


    可沒人在乎這裏多死了一個人,還是少死了一個人,他們無所不用其極,真可謂使出了畢生所學,相互拉扯、辱罵,甚至大打出手,沒有任何謙讓和正派人士的大義凜然,有的隻有再也無法隱藏的醜惡嘴臉。


    誰都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餘青州和落塵霜的刀劍之下。


    那實在太過可怖,包括六大派在內的一眾高手都看不明白餘青州和落塵霜究竟使了什麽伎倆,竟能隔空取人首級。


    很多人到這一刻方才幡然醒悟,餘青州和落塵霜從來就不會是傻子,傻得隻有他們這些妄圖坐收漁翁之利的無知看客。


    易邊。


    論逃之夭夭的本事,薛宇、莫無憂和傲陽三人可謂技冠群雄。


    唐笑自不必多說,雖有些年邁,但是眼光毒辣,早已洞悉場上局勢的變化,在所有人心存幻想之際,已然帶著唐依雲和唐依依從旁全身而退。


    唐笑的首要目標是保全自己孫子孫女兒的平安,敬而遠之是他當前的最佳方式,但薛宇、莫無憂和傲陽三人則是為了湊熱鬧,所以他們三人選擇留了下來。


    莫無憂停在樹梢上眺望餘青州和落塵霜所在的大堂,他挑的地方實在不錯,既能觀察到餘青州和落塵霜之間的交戰,又能避開二人無形的殺氣。


    “那幾個家夥是不是瘋了?”


    莫無憂說的自然是山東飛天蝙蝠、蒼龍島主、江都小白龍以及湘西鬼門的五人。


    “貪財而已。”


    另一枝樹梢上,薛宇貓著身子注視前方,山東飛天蝙蝠、蒼龍島主、江都小白龍以及湘西鬼門的五人本就是刺客傭兵,受人雇傭求的是財,如果順便能夠讓自己揚名立萬當然錦上添花,他們不會放過能夠“輕鬆”做掉餘青州的機會,對於他們而言這不過是舉手之勞。


    他們並沒有料到這世上很多事兒都是相互的,順手殺掉他們對餘青州而言亦是舉手之勞。


    山東飛天蝙蝠、蒼龍島主、江都小白龍以及湘西鬼門的五人也算是死得其所,江湖半生最後死在了天下第一劍之下,到也是不枉此生了。


    “他娘的比老子還貪,還指望能收掉餘青州,他們可真敢想啊。”


    莫無憂咂了咂嘴由衷讚歎,實在是佩服山東飛天蝙蝠、蒼龍島主、江都小白龍以及湘西鬼門的五人,顯而易見這些都是貪得無厭的家夥,可是有機會誰不想賺兩份銀子呢?


    邈佶烈的要求是除掉落塵霜、帶迴“無極一刀”,可是山東飛天蝙蝠、蒼龍島主、江都小白龍以及湘西鬼門的五人居然膽大包天,身在半衣山莊也敢打餘青州的主意,當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不對。”


    傲陽沒由來的一句話雖音調不高卻立刻引起了莫無憂和薛宇的注意。


    “怎麽了?”


    薛宇轉頭看向傲陽,忽然怔住,臉上笑容頓失,因為傲陽的臉色並不太好。


    “太安靜了。”


    傲陽的視線繞著麵前的半衣山莊遊移,莫無憂張大了眼睛,看著傲陽,就像傲陽的臉上長了喇叭花:“傲陽你瞎了心啦?這還安靜?老子的腦仁兒都被吵得嗡嗡響!”


    言語間莫無憂忙不迭的指向樹下丟盔棄甲、四散而逃的人群,可是傲陽卻視若無睹,反而將視線定格在了一些倉皇迴逃的人身上,那些人傲陽認得,是方才第一批從大堂逃離的小門小派,因為江湖論資排輩,他們隻得在臨近大門的外圍位置觀摩,未曾想因禍得福,可現在他們為什麽又要拚了命的折返?


    莫無憂亦是後知後覺,看了眼傲陽,又看了眼樹下行為反常的江湖門派,疑惑不解道:“對啊,剛剛堵在外麵的人呐?”


    “啊啊啊……”


    一聲慘叫不早不晚正巧迴應了莫無憂的疑問,此人莫無憂識得,通臂門的掌門袁曉東,一套通背拳打出一方太平,在江湖上小有名氣,可如今他的一切都煙消雲散,因為他背上插著一把棱刺!


    莫無憂認得這枚棱刺。


    薛宇也認得。


    甚至傲陽也認得。


    “終於來了。”


    薛宇緊了緊手裏的逍遙扇,臉上從容不再,因為這些人實在是十分棘手的家夥。


    “嘖嘖嘖,都說了跑不了,咋不聽話呢?”


    虛日鼠兩三步便來到了袁曉東的屍首旁,隨後腳尖輕點棱刺把手,那棱刺就如同長了眼一般,竟在半空翻轉十數圈後,不偏不倚落在虛日鼠的掌心。


    人群因為虛日鼠的登場瞬間靜默。


    那是死一般的寂靜。


    因為他們認得虛日鼠,更認得虛日鼠身後陸續浮現的五個人影。


    危月燕、奎木狼、房日兔、翼火蛇、鬼金羊。


    危月燕拍了拍身上塵土,咳嗽了幾聲,也不言語,噙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掃視著麵前狼狽的江湖豪傑們,最後意味深長的望了眼眾人身後的大堂。


    “有意思。”


    危月燕的眼裏泛起一絲狂喜,仿佛真如他所言那般。


    “您是前輩,餘青州還是落塵霜,您先挑。”


    奎木狼的臉上滿是戲謔,根本就不是真心之言,危月燕知道不論自己選什麽奎木狼一定會和自己搶,更何況他們的目標根本就不是餘青州、落塵霜。


    “真是後生可畏啊,現在的餘青州和落塵霜已臻化境,沐春風死而複生怕都難敵,老夫不如成人之美,你盡管笑納吧。”


    危月燕的聲調一如既往的沙啞,皮笑肉不笑的掃視麵前一眾江湖豪傑,甚至並不將六大派的掌門放在眼裏,可奇怪的是當他發現躲在齊楓英身後瑟瑟發抖的張慧英時,竟無端多了一絲愁容。


    可惜丐幫長老邱奉節並沒有給危月燕多看一眼的機會,獵獵掌風唿嘯而來!


    “哼!”


    危月燕冷哼一聲,身形早已遠離一丈之外,但邱奉節豈是泛泛之輩,眨眼功夫便再次拍馬而來!


    “老頭對老頭,合適!”


    誰也沒想到丐幫長老邱奉節竟會是第一個出手之人,奎木狼一旁優哉遊哉的觀戰,還不忘調侃一句,根本不打算幫上一手。


    “施主,別愣神!”


    慧如大師朗聲一句,腳下生風,話音未落已然行至奎木狼身前一丈處。


    “別愣神的該是大師您才對。”


    奎木狼似乎並不意外突如其來的慧如大師,相反臉上逐漸泛起一絲譏諷。


    一瞬,慧如大師驚愕失色,飛馳身形於半空徒然一個翻轉,待落地之後慧如大師連忙低看胸前佛珠,那棗般大小的佛珠之上居然連插三把食指大小的細長飛刀,刀身泛著幽幽綠光,必是淬了劇毒。


    慧如大師不禁脊背一涼,心道這奎木狼並不簡單,內勁逼掉佛珠上的三把飛刀後不再輕舉妄動,奎木狼也沒有貿然出手,雙方就這般僵持。


    如此,“九天”兩位堂主和武林正派的兩大高手已然開戰,其餘之人自然也不可能閑著,不過與丐幫長老邱奉節、慧如大師的身先士卒不同,其他人更多的是盤算著如何不賠上自己的性命。


    房日兔、翼火蛇、鬼金羊三人未出一招,未說一句,就這麽佇立原地,然而前列的江湖各派卻不敢邁進一步,尷尬的是他們也沒法後退。


    因為六大派的掌門們攔住了所有人的退路。


    沒人想要丟掉自己的性命,不論是死在餘青州、落塵霜的手裏,還是死在“九天”的手上,可是這些江湖客們更明白,若是此刻臨敵逃匿,那麽六大派也絕不會輕饒他們。


    誰也不想得罪六大派,但更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半衣山莊。


    驀地。


    就在此番進退兩難、一籌莫展之際,不知是誰的一句高亢解了所有人的燃眉之急。


    “都別怕,咱們有六大派撐腰!”


    眾人一片嘩然,麵麵相覷,他們雖找不到發聲者,可是所有人幾乎立刻豁然開朗,一陣山唿海嘯席卷當場。


    “對!咱們有六大派!”


    “九天宵小還不快給六大派束手就擒!”


    “打倒九天!”


    “咱們跟著雲掌教好好教訓九天的邪魔外道!”


    昆侖掌教雲中鶴當真氣得雙頰抽搐,恨不得將這些七嘴八舌的家夥碎屍萬段,特別是那個將戰火引到六大派身上的混賬家夥,可是雲中鶴隻能故作淡定,對於名門正派而言,特別是六大派,就應該臨危不懼,何況還是麵對九天這種惡貫滿盈的邪派,六大派更應該站出來正本清源!


    “九天魔徒還不快束手就擒!”


    既然被推到了風口浪尖,雲中鶴唯有迎戰,而他挑選的對手就是剛剛殺害通臂門掌門袁曉東的兇手虛日鼠。


    “牛鼻子果然臉皮夠厚,人家餘青州踩著你的腦袋揚名天下,居然還舔著臉給人家來捧場,真是本事不大,口氣不小。”


    虛日鼠絲毫不怵昆侖掌教雲中鶴,反唇相譏,根本不將他放在眼裏。


    餘青州和他的半衣山莊乃是雲中鶴的命門,亦是他一生之恥,雲中鶴豈能不知自己早已淪為江湖笑柄,但礙於昆侖派的威嚴,鮮有人膽敢當麵直言,虛日鼠如此堂而皇之的嘲弄,雲中鶴怎能不怒火中燒!


    “你找死!”


    雲中鶴怒斥一聲,洶洶殺將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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