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神穀口。


    那匪首忽然腳步一滯,迴頭看向身後三位哀聲連連的手下,他大惑不解,似乎完全沒有想到這位其貌不揚的矮小挑山工居然一出手就傷了自己手下三人。


    不僅如此,更為神奇的是那飛馳而來的竹筒好似活物一般,在撂倒三人之後,竟原路返迴至那矮小挑山工之手,全程他未離開原地半步。


    再看那矮小挑山工,匪首的眼中疑色點點,作為附近和山民勾結殺人越貨的賊人,他自然對於周遭山寨知之甚詳,雖不會每家每戶都了若指掌,但一些青壯可用之人,他也算了解,可是眼前之人如此身手,他卻毫無印象,匪首百思不得其解。


    “該不會是官府請來,混入山寨的江湖好手吧?”


    匪首如是想著,這種手法早年間官府確曾使用,不過近來世道並不太平,加上他們神出鬼沒,伏擊往來商隊常常出其不意,且速戰速決,官府早已疲於抓捕、力不從心,更談何隻尋一位江湖人,就想剿滅他們全部,這無疑是白日做夢。


    匪首當即否定了此番想法,再觀這位眼生的矮小挑山工,沉著淡定,明眸如電,雖對敵數倍,卻波瀾不驚,儼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難不成真是個江湖高手?”


    匪首胡思亂想間,那位矮小挑山工再度出手,如法炮製先前起手一招,但這一次匪首特意留心,觀察的真切。


    這實在是平淡無奇的一招。


    就是將手中的竹筒向著人群擲出,然後砸中一些殺將而來的山匪,接著竹筒接力反彈,迴到矮小挑山工手中,如此而已。


    “這算什麽高手?”


    匪首依舊沒有動手,隻是指揮著手下不斷上前,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多慮,也許麵前的矮小挑山工不過就是個會些三腳貓功夫的愣頭青。


    巧合的是,這幫山匪的想法和匪首不謀而合,即便已經有六人倒在地上哀嚎,但這些山民天生彪悍,且又幹過不少謀財害命的勾當,眼前不過就是位懂些江湖身法的矮小子,外加兩位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老太,難不成還能掀起大風大浪?


    更何況,這位穿著打扮都和山民相似的矮小挑山工,如此這般不識時務,還想反咬一口,在這些山匪看來,根本就是想要獨吞此單。


    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即使這對老夫婦看來也並非富庶之人,但他們也不會善罷甘休,因此,矮小挑山工的下場或許隻有一種。


    那就是死在亂刀亂拳之下。


    而且這些山匪也是準備這麽做的。


    當下五位手持鐵杵的山匪一馬當先,齊刷刷掃向矮小挑山工,欲要將他亂杵打死,但矮小挑山工卻氣定神閑,腳下輕掃,手中竹筒隨著他的腳尖撥動,一個翻轉橫於頭頂,接著五把來勢洶洶的鐵杵紛紛落在竹筒之上,無法再進半分。


    這五位山匪始料未及,未曾想過這個矮小的挑山工居然如此天生神力,能夠以一敵五,他們手中鐵杵猶如劈在頑石之上,動彈不得,五人合力使勁下壓,居然奈何不了他分毫。


    須臾間,那矮小挑山工眼中閃過精光,手中竹筒向上一推,五位山匪登時後退數十步,最後跌落在一旁的雪地裏。


    “一起上!”


    匪首看出這位矮小挑山工有些門道,為避免多生事端,他當機立斷,大喝一聲,連同他自己也一起衝向矮小挑山工,準備速戰速決。


    七位持三尺厚背大砍刀的山匪首當其衝,並無江湖招式那般花裏胡哨,而是樸實無華的向著矮小挑山工徑直砍來。


    矮小挑山工可不是憨傻之人,這砍刀為開刃兵器,遠非鐵杵可比,想要照搬先前一招,那這竹筒怕是要斷成數截,所以他選擇離開原地。


    “嘡啷啷!”


    地上傳來沉重的鐵器聲響,原是那七位刀匪一招落空,砍在了平地碎石之上,他們未曾料到這矮小挑山工居然身法如此靈動,不過他們卻並未選擇追擊矮小挑山工,因為他們抬頭一看,麵前正是那含笑的老夫婦二人,這些刀匪常年殺人越貨,自然分得清什麽才是重點,當即舉刀殺向驢車上的二老。


    黑毛驢兒看著這麽多人衝來,當下怪叫一聲,不知哪兒來的氣力,猛然掙脫身上的束帶,拚了命的朝著山下狂奔。而原本坐在車上的二老顯然沒有料到這毛驢兒如此惜命,被毛驢兒這麽一折騰,差點從車上跌落下來,老媼當即破口大罵這畜生忘恩負義,全然不去在意身前一道道銀白光芒。


    “啊......”


    一陣悶哼此起彼伏,不知何時那矮小挑山工去而複返,來到一眾刀匪麵前,他雙手動作極快,將手中竹筒急速搓動起來,並飛速擲出,竹筒精準衝向此刻正高舉白刃的刀匪們,伴隨著一陣痛苦的哀嚎,這七位山匪齊齊倒在地上不住地呻吟。


    矮小挑山工挑落這群刀匪,並未停步,飛身接迴竹筒,一個鷂子翻身,竟先發製人,襲向那群使長槍的山匪。


    “我說,就讓他這麽玩下去?”


    那老媼看那毛驢兒早已一溜煙的跑進山裏沒了蹤影,自知這畜生是尋不迴了,索性直接倚靠在驢車旁,不知從哪裏弄來的瓜子,一邊津津有味的磕著,一邊問著老翁。


    “反正過了劍神穀,就能到劍神小築了。”老翁翹個二郎腿,坐在驢車上輕鬆寫意的看著。


    “你怎麽知道劍神小築就在劍神穀後麵。”老媼有些驚異。


    “猜的。”老翁說出一個讓老媼啼笑皆非的答案。


    那老媼沒好氣的白了一眼老翁,然後一腳踹向從地上爬起的刀匪,那刀匪連一聲慘叫都未發出,便當場昏死過去,接著老媼又若無其事的嗑著瓜子,津津有味的欣賞著矮小挑山工激戰眾山匪。


    此間,矮小挑山工遊走在長槍之間,竹筒置於肩頭,雙臂反手握住,竹筒隨著矮小挑山工的身體翻轉,雖然長槍如暴風驟雨一般從矮小挑山工的周身各處直麵而來,但始終無法傷及矮小挑山工分毫。


    眼見自己一隊人馬當真要被這矮小挑山工獨自掀翻,那匪頭豈會坐以待斃,當即手中三把飛鏢擲出,矮小挑山工眼角早就留意遲遲未動的匪首,知其定是要暗中出手。


    那三枚飛鏢閃著悠悠綠芒,乃是粹毒暗器,矮小挑山工早已留心,當即翻身,雙腳在半空一個迴旋,將將踢在三枚暗器的中段,並使一份巧勁,將這三枚暗器全數奉還。


    這匪首哪裏見過這般招式,當下從腳邊抓起一位刀匪,間不容發之際,但聽一聲慘叫,那刀匪身上頓時多出三道暗痕,渾身烏青最後抽搐而死,全程不過三息的時間,可見此毒見血封喉。


    此刻,矮小挑山工已然看出這匪首確實是個禍害,需盡早鏟除,接著一聲爆喝,手中竹筒好似千斤鐵棒一般,揮舞左右,恍若秋風掃落葉,登時圍攻的長槍山匪被紛紛震退,毫無還手之力。


    隨後矮小挑山工腳下生風,目標直指不遠處的匪首,匪首見狀,眼露歹意,他必須殺死這位矮小挑山工,不論他是誰,因為這樣的威脅後患無窮。


    可是這位匪首似乎有些高看了自己。


    也小看了江湖。


    麵前狂奔而來的矮小挑山工忽然身形消散,那匪首腰間斬馬刀尚未拔出,隻感喉嚨一甜,他的腹部不知何時已被竹筒洞穿,而他布滿血絲的眼睛,臨死都不解,這矮小挑山工使出的到底是什麽路數。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他已經死了,無聲的倒在血泊之中。


    但山匪們卻截然相反,見匪首被殺,頓時魂飛魄散,伴隨著驚恐的尖叫聲,倉皇而逃。


    雖然這些山匪都是窮兇極惡之徒,但是矮小挑山工並未痛下殺手,那老夫婦二人也並未覺得矮小挑山工的做法有錯,因為他們知道,這些山匪除了那位早已涼透了的匪頭,其餘皆是這一帶的山民,他們隻是因為這世道,因為生存,不得不做出選擇。


    可恨之人必有可憫之處。


    不過有人卻不這麽認為。


    這些山匪終於看清矮小挑山工的奇異武功,也深知其必是江湖高手,他們定不能敵過,當即做鳥獸散,可誰知,已遠去丈許的山匪們接連慘叫,紛紛倒地,最後詭異的倒在血泊中成為了一具具屍體。


    “嗯?”矮小挑山工驚疑一聲,側目看向東北坡,本來茫茫無人的雪景之中,一位樵夫行走期間。


    “樹德務滋,除惡務盡,這位義士怕是有些心慈手軟了。”


    那樵夫雖離著很遠,但他的聲音卻振聾發聵,連觀戰的老翁和老媼都異口同聲的讚歎道:“好內力!”


    矮小挑山工並不是不懂得放虎歸山的道理,但是他此行並不是為了鋤強扶弱、懲奸除惡,他另有所圖,所以在達到目的之前,他並不想無故損耗自己的體力,特別是在這般大雪深山之中。


    那位樵夫似乎並未想要結識三人的意思,在橫跨雪林之後便隱匿於茫茫白雪之中。


    “你們過來看看。”


    老媼招唿著矮小挑山工和老翁,此時她站在一具山匪的屍首旁,隻見一根樹枝斜插在山匪的咽喉處,鮮血順著樹枝流淌在地。


    “在那麽遠的地方,一瞬間能夠將樹枝化劍殺人的......”矮小挑山工丈量著剛剛樵夫所在的位置,好像看出了什麽門道。


    “還真被你猜對了。”老媼當下明白矮小挑山工的弦外之音,拍了拍老翁的後背,讚歎不已。


    那老翁的嘴角揚起三分微笑,注視著遠方的山穀,沉聲道:“看來天黑前,我們得過了這劍神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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