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奮,開心,激動,各種各樣的情緒都在我的胸中迴蕩,我強忍下這種激動的情緒,,邁出神社前的鳥居,相當於成功了一大半,但這並不是說我就完全成功了。


    這裏距離神社還很近,雖然神社中的巫女平時也很少下山,但並不是沒有。


    我加快了腳步,向著自由的天地快速邁步。


    周圍的遊客都向我投來疑惑和奇怪的目光,這個時候神社中應該要漸漸忙起來才是,怎麽還會有巫女要下山。


    但他們見我行色匆匆,估計是以為我有什麽急事,還給我讓了路。


    很順利的我就來到了山腳下,山腳下的行人反倒是變得稀少了些。


    但穿著巫女服的我在人群中非常的顯眼,我自知這樣子不好,但也沒有可以換的衣服,無奈之下,我選擇了一條更為偏僻的小路,準備離開神社的範圍。


    小路非常的安靜,這幾乎是一條正常人都不會選擇的路,因為道路的兩側不遠處就是森林,在晚上的時候,路上就顯得愈發的陰森,甚至運氣不好的時候可能還會跳出一兩個流浪武士。


    這些信息,隻要是在附近居住的村民都知道,但我從小到大都在神社上,神社中的任何一個巫女,沒有一個當著我的麵講起山下的事情的,我不知道她們是不願意,還是那個女人下了命令,但一切都無所謂了,我的運氣很好,並沒有任何一個流浪武士來找我的麻煩。


    月光照在小路上,周遭是黑漆漆陰森森的樹林,但在我看來,眼前的景象是那麽的美,美到我甚至想停下腳步來好好地欣賞一下。


    但,我最終還是沒有停下腳步,跑出了那條小路。


    到這裏,我的逃跑計劃基本上算是已經成功了,隻要我換上一副正常的衣服,然後將臉上的妝容洗掉,我就自由了。


    但對於逃跑成功的我來說,外麵的世界一切都是新奇的。


    我曾坐在神社裏的大樹上,眺望著山腳下的景色。聽神社裏的巫女們說,那棵樹是那個女人最重視的東西,但當我在樹上被那個女人發現時候,她也沒有罵我打我,隻是叫我下來,一如往常。


    在逃跑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稻妻城那邊(也是那個女人告訴我的)在放煙花,但當時的我非常的緊張,基本上就沒有心思去欣賞。


    但當我從小路中跑出來之後,我看到了綻放在海灘上的煙花,跟稻妻城那邊熱鬧的煙花相比,這束煙花反倒有些孤寂。


    於是,我做了一個我無比後悔的決定,我去查看了那是誰在那裏放的煙花。


    我悄悄地靠近,在海灘邊上的草叢中蹲伏下來,眯著眼睛看著海灘上放煙花的人。


    我自認我的視力還是不錯的,但距離實在是太遠,原因是我不敢靠的太近,隻能模糊地看到一點。


    巫女服,粉色的頭發。


    巫女服!粉色的頭發!


    我大吃一驚,急忙起身想跑,因為那個女人,那個困住我一生的女人,在神社中的時候就是這麽一副裝扮,但當我站起身的時候,遠處海灘上的那個身影已經站在我的麵前。


    「咦!」


    一道清泠如泉水的聲音,瞬間撫平了我心中的恐慌。


    不是那個女人嫵媚的聲音,我驚愕地看著眼前的女子,清純與嫵媚並存的臉龐,跟綻放在天空中的煙花一樣美。


    我的心跳突然之間加快了一拍,那時的我並不知道為何會這樣,隻是突然之間在這名陌生的女子麵前有些緊張。


    「你...你好。」


    我局促不安地說道,甚至是因為心中的緊張而忘記偽裝聲音。


    在打完招唿之後,我自知暴露了身份,急忙告辭準備離開。


    「不好意思,打擾到您了,我這就離開。」


    「等一下,你是哪個神社的巫女?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那個巫女在聽到我的聲音之後,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緊接著就是了然。


    說實話我很討厭這種感覺,就像是在麵對那個女人一樣。


    「你是哪個神社的?」


    本著謹慎的原則,我反問道,這周邊的神社中我隻知道鳴神大社,哪裏還知道其他的神社。


    「哼!你這人還真是無趣,都是偷跑出來玩的,就不要說這種掃興的話了,要不要來玩煙花?」


    聽到她這麽說,我的心中鬆了一口氣,不探究就好,我的身份經不起推敲,更何況剛才的聲音早就暴露出我是一個男人。


    巫女邀請我一起去玩煙花,我本想拒絕,但她並沒有給我拒絕的機會,將我拉向了沙灘那邊,我稍微掙紮了一下,發現她的力氣大的出奇。


    半推半就之下,我也就答應了她的請求,周邊很是僻靜,沒有人來,再加上我跑了一路,確實是有點累了。


    「你叫什麽名字?」


    巫女問我,我猶豫了好一下,沒有說話。


    「是有不能告訴我的原因嗎?沒關係,有什麽煩心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說,我不會說出去的。」


    巫女像是看出了我的難處,並沒有追問我的名字,隻告訴了我可以向她傾訴我的煩惱。


    我緊抿著嘴唇沒有說話,那個女人告訴我,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會騙人。


    她見我戒備心很強的樣子,也就沒有再繼續問我了。


    我們將最後的一束煙花點燃,綻放在空中的花朵,很是絢爛和自由。


    「你知道嗎?我很羨慕這些煙花,它們能將自己最美的一麵展現出來。」


    我訝異地看了她一眼,不過她不但沒有聽著,反倒是很有說話的欲望。


    「我是一個小神社中的巫女,很小很小的神社,小到就連今天的的慶典,都不會有人去。」


    我有些不解,這樣不是更好嗎?自由自在地生活,沒有人的約束。


    她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將她的遭遇娓娓道來。


    「你以為真的自由自在嗎?不是的,即便是慶典沒有人去,我依舊還是要做好各種慶典的準備。」


    聽著她的故事,我慢慢放下了戒備,知道她或許跟我一樣是個可憐人。


    「你知道嗎?那種充滿期待,然後又逐漸落空的心情。」


    我搖了搖頭,表示不理解,那個女人對我很好,除了下山,我想要的東西都沒有缺過我。


    不過我雖然不理解那種心情,但是我還是很同情她的,至少她眼角的水潤晶瑩,總不會騙人吧。


    「不理解也沒關係,你是我這些年來認識的第一個朋友,跟你說了這麽多,我感覺自己好多了。」


    接著,她猶豫了一下,似乎接下來的事情有些難以啟齒。


    「明天,你...你還能來聽我說話嗎?」


    她的眼中帶著希望,而後又漸漸暗淡,我依舊沒有說話,但我感覺自己就像是在親手扼殺一名少女的夢想一般,愧疚感衝擊著我的內心。


    但我知道我目前的緊要任務,是逃離鳴神大社,這裏雖然僻靜,但也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不可久待。


    我撇開了頭,不忍去看她臉上的神情,但我的動作似乎引起了她的誤會,黯淡的眼睛瞬間又變得明亮,但在看到我的動作之後,眼淚浸滿了她的眼眶,眼神似是哀求。


    但最終,她還是離開了,帶著一種開心又絕望的心情離開了。


    我望著她的身影,久久無法忘懷,就像是想把她刻進我的心裏。


    在她離開之後,愧疚感像那個女人口中說的妖魔鬼怪一樣瘋狂纏在我的心頭,那濕潤的帶著絕望又帶著理解的眼眸時不時地浮現在我的眼前。


    我想逃離這個地方,但腳下的沙子就像是有意識一樣地纏住了我的腳,不讓我逃走。


    我認命般地歎了口氣。


    「明天,明天就跟她告別。」


    第二天晚上,我來到了這裏,當她看到我時,眼中的驚喜,那種瞬間活了過來的感覺,讓我知道我停留的這一天是值得的。


    「你來了!」


    她的臉上帶著好看的笑容,聲音帶著無法掩飾的開心。


    「嗯。」


    我來到她的身邊坐下,一如昨晚一樣。


    我仔細地觀察著她的樣子,她的臉龐,她的毛茸茸的大耳朵。


    「怎麽了?」


    她看到我在看她的耳朵,有些害羞地捂住了。


    「不,不許看。」


    我有些疑惑,她是妖怪嗎?為什麽耳朵跟其他的巫女不一樣,那個女人也沒有這樣的耳朵。


    她見我久久沒有反應,便放下心來。


    「其實我是妖怪哦!」


    她說著,還想嚇唬我,但是一點殺傷力都沒有,反倒是非常的可愛。


    「哼!」


    巫女見沒有嚇到我,不滿地轉過了頭,煙花擺在我們的麵前,但我們隻是坐著。


    「我是一隻妖怪,從我有意識起,我就在那個小神社裏,被一個人類給帶大,她教我人類社會的常識,教我有關巫女的所有知識,她很溫柔,但她不準我離開神社,說是外麵的人會傷害到我。」


    這個遭遇,怎麽跟我那麽像,我抿了抿嘴,絲毫沒有察覺到她話中的漏洞,但其實也是我缺乏見識的原因。


    她侃侃而談,講她在神社中的生活,講她的日常中遇見的有趣的事情。


    「你是我的第一個朋友哦!」


    她笑著,明媚的如同遠處的煙花。


    我的嘴唇動了動,


    「我叫八重鎮司。」


    「咦,這麽巧,我叫八重慎紫」


    「八重?很多人都姓八重嗎?」


    我不明白,我就像是一個初生的嬰兒一樣,對山下的事物了解的很少。


    「看來是呢。」


    八重慎紫想了想,點點頭道。


    我放下了心中的戒備,開始跟她聊起了我的遭遇。


    我們的關係很快就熟絡了起來,在沙灘上又唱又舞,享受著壓迫下的一點自由。


    最後,我們都玩累了,一起躺在沙灘上,望著天上的星空。


    「慎紫,跟我走吧,逃離這裏。」


    我突然開口,將慎紫嚇了一跳,


    「真的嗎?」


    慎紫的臉上帶著雀躍,但很快就消失了,隻剩下了黯淡。


    「但是,我不能...」


    慎紫沒有說完,但我知道她要說什麽,無非是那個小神社中的養她大的女人。


    「走吧,逃離這裏,我們一起生活,每天都像今晚這麽開心。」


    「在這座山上有一個大神社,你可以讓她到那裏去。」


    我給慎紫提了一個建議,從慎紫的眼眸中,我看得出她非常的意動,但還差最後一把火。


    「難道你想跟她一樣在那個小神社中慢慢變老嗎?」


    聽到這句話,慎紫的眼眸瞬間就變得堅定了。


    「鎮司,給我一天時間好嗎?我將一切處理妥當。」


    我很想拒絕,很想帶著慎紫現在就走,我的心中憋著一團火,我在這裏待的夠久了,再這樣下去,就要被鳴神大社的人找到了。


    但看著慎紫哀求的眼神,我還是答應了,跟她說我會再等她一天。


    「鎮司,你喜歡我嗎?」


    「喜歡!」


    我沒有猶豫,我不知道喜歡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但是跟慎紫在一起的時候,非常的輕鬆。


    「你愛我嗎?」


    「愛!」


    「好!」


    慎紫的眼中充滿了堅定,


    「隻要鎮司真心待我,我一定不會傷害你的!」


    說完這句話,慎紫就走了,堅定的身影邁入遠處黑漆漆的森林中,不知為何,我突然感到了一陣不安。


    我很少有這種感覺,但這次確確實實是有些不一樣,我煩躁地踢了踢腳下的沙子,也離開了這裏。


    第二天晚上,我早早就來到了這裏,今天是神社慶典的最後一天,再不走,可能我天亮就被抓迴去了。


    我站在沙灘上,煩躁地等待著慎紫的到來。


    「鎮司。」


    「慎紫,怎麽樣了,我們要快點走了。」


    我拉著慎紫的手想走,但慎紫站在原地沒有動,我心中越來越不安,越來越煩躁。


    慎紫一下子抱住了我,沒有說話。


    我簡直快承受不住這種氣氛,淚水填滿了我的眼前。


    「慎紫,快走,我們快走啊!」


    「鎮司。」


    慎紫的聲音依舊清泠,但卻有一股熟悉的香味鑽入我的鼻孔。


    我滿眼錯愕,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懷中的她。


    那股香味,是那個女人才會有的。


    「鎮司,我早就和你說過,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慎紫,不,神子的聲音變得嫵媚了起來,我滿眼的驚恐,滿眼的淚水丟掩蓋不住。


    我推開了懷中的巫女,惶恐地跌坐在沙灘上,


    「八重慎紫,八重神子。哈哈哈,哈哈哈。」


    我抓著我的腦袋,又哭又笑,我不知道我現在的樣子是什麽樣的,但肯定很難看。


    八重神子邁著優雅地步伐來到我的跟前,我漸漸冷靜了下來,眼中帶著絕望,帶著憤然的殺意。


    八重神子蹲下身子,眼眸中帶著戲謔的笑意。


    我說過,我討厭這種目光。


    但她卻用食指挑起了我的下巴,在我想轉頭的時候,親吻了我的嘴唇。


    「欸!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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