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周愣了半響,放鬆緊繃的神經,。才打算去扶看上去不怎麽正常的薑月。雖然他就沒有正常過。


    “薑月,你小子沒事吧?啊?!”結果他手才碰到薑月的衣角,薑月就像中邪一般,眼一翻,整個人一軟,直直地就往後倒。


    程周眼皮一跳,眼疾手快地揪住薑月的衣領,一群人湊到一起,程周拍拍薑月的臉,見他沒有要轉醒的跡象。又想起他剛剛被踹得吐血,不敢耽擱,背著薑月就禦劍往學苑飛。


    一群人深知闖了大禍,再加上此等陰森恐怖之地,自是沒人願意多待一刻,葉敬賢更是若驚弓之鳥,見黑衣人被打跑了,帶上他爹派來保護他的修士,如喪家之犬般地跑了。


    沈邵鄙夷地翻了個白眼,道:“窩囊廢!”也不逗留,帶著剩下的道族弟子,數道淡金色的劍光亮起,劃破雲際,部往學苑飛去。


    ……


    “哥,阿汐和阿櫻可隨你一同來西黍了?”


    學苑一亭閣內,兩抹頎長的身影玉樹臨風地對著一方梅樹,一藍一白,清風幾許,整個亭台平添幾分顏色。


    蘇瀲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劍穗,輕緩地抬起眸子,溫潤如玉。在蘇辰提起葉懷汐時,眉眼不由得柔和了幾分。觸及蘇辰若有所思的神情,頓時覺得有些稀奇,不由得勾唇一笑,道“阿汐他們自是來了,在收拾寢室。倒是慕白你,可是有什麽心事?這般心不在焉?”


    蘇辰一噎,麵色微澀,捏了捏骨節分明的手,道,“並無此事。”


    蘇瀲溫和一笑,了然於心,道:“聽聞薑公子也前來聽教了?阿辰你……”


    話音未落,葉敬賢便領著數名修士匆匆跑來,模樣狼狽不已。見到二人頓時像看到救星一般,神情慌張地大叫道,“酌言哥哥,救命!這個地方有鬼!還是被割掉腦袋的鬼!”


    蘇瀲扶穩葉敬賢,道,“敬賢,怎麽迴事?慢慢說。別慌。”


    葉敬賢順了口氣,正打算同蘇瀲抱怨他這飛來橫禍遭的罪。誰知蘇辰卻突然麵色一緊,身影一閃便穩穩站在了背著薑月費力地往寑苑跑的程周麵前,待他看清楚薑月雙眼緊閉,唇角血跡未幹的神色,蘇辰頓時臉色一白。


    程周一路上也耗費了不少元炁,已經接近精疲力盡,是已見到蘇辰便忙不迭地將薑月放下來,道,“蘇公子,麻煩幫忙把薑月弄迴去,他看樣子傷的不輕,需趕緊找個大夫給他好生瞧瞧。”


    蘇辰扶住搖搖欲墜的薑月,點點頭算是迴應了程周,背緊了薑月便足尖輕點,瞬間便移到數裏之外。程周在一旁看得是歎為觀止,蘇瀲則是眉宇微皺,沒有再多答理葉敬賢,隻是吩咐葉家修士好生照看他,便順著蘇辰走的方向也跟了上去。


    “阿汐!快來看看他怎麽了。”蘇辰背著薑月腳步微亂地邁進葉懷汐和蘇瀲的寢室,便將薑月放下來躺在床榻上。


    葉懷汐正在矮機前執著一本古籍細細的翻看,聽到蘇辰的叫喚一時沒反應過來,畢竟蘇辰這人說話從來都是不疾不徐的,你就沒見過他什麽時候著急過,淡然無比,活的像神仙一般。


    “啊?……哦,好,慕白哥哥,我這就來。”葉懷汐小跑著湊到床鋪邊,執著薑月的手腕,將袖子往上挽了幾圈,細細地替薑月把脈。


    葉懷汐把了稍許片刻,溫軟的眉皺了皺,心下有些奇怪。


    按說,薑月隻是被那一腳踹得震到了心肺,道並未傷及內裏,按說也不用葉懷汐怎麽醫治,可偏偏薑月的脈象卻非比尋常的紊亂,甚至連他也不能確切的看出薑月是怎麽一迴事兒。


    要知道,葉懷汐雖然隻是庶出次子,是以一直不受葉峰的喜愛,甚至從來比不上葉敬賢那個囂張跋扈,資質平平的窩囊廢一星半點。但不可否認,他卻是葉家一眾小輩中,修習醫藥最出色拔倬的弟子。


    而葉家向來以醫術獨步天下,可殺人,也可救人。其姐葉櫻更是以一手銀針冠絕。陰陽數百道族素有:岐黃神醫葉櫻,妙手迴春葉懷汐,一說。


    蘇辰見葉懷汐臉色稍鬱,一顆心也跟著沉了沉。聲音是不易察覺的擔憂。:“阿汐,薑月…,他身體是否有恙?”


    葉懷汐搖搖頭,道,“薑公子他並無什麽大礙,隻是體內元炁十分紊亂,脈搏不穩,導致昏睡不醒。隻是,薑公子的內傷並無大礙,我也不明白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


    蘇辰將“攬月”放在床尾,自己則掀開衣擺坐了下來,薑月在睡夢中也不甚安穩,似乎睡的不舒服,


    蘇辰眉腳一斂,試了試枕頭的觸感,有些硬。一隻手輕柔地托起薑月的腦袋,給他換了一個較軟的枕頭。


    他記得上次在薑家那一晚,他睡的是薑月的床,薑月睡的枕頭便是極軟的,裏麵像是細軟羽絨,令人心際溫軟。


    換了個枕頭,薑月微蹙的眉才漸漸平展。蘇辰輕輕掖了掖被角,杵著床榻的手指微曲。


    蘇漣一進門來入目便是這幅安靜的畫麵,不動聲色地走到正在認真寫著藥方的葉懷汐麵前。


    恰巧葉懷汐寫完了方子,可愛的眼角微彎,“慕白哥哥,方子……”抬頭便撞上蘇漣溫潤如玉的眸子。葉懷汐拿著方子頓了頓,“酌言哥哥,”


    蘇漣如沐春風般一笑,道:“阿汐,薑公子可有大礙。”


    葉懷汐搖搖頭,道,:“並無大礙,隻需喝幾副藥便可痊愈,隻是,薑公子內裏氣息紊亂,需好好調養。”葉懷汐邊說邊拿著方子起身,拉過一旁的凳子,道,:“酌言哥哥,你且坐下,我去給薑公子煎藥。”


    “好。”


    待葉懷汐走遠了,蘇漣才輕歎一聲,道,“阿辰,你不必太過擔憂,薑公子並無大礙。”


    蘇辰斂了斂眸子,道,:“我知道了,哥。”


    薑月突然低聲喚了一聲,“……蘇辰!”


    他驀地伸出一隻手,緊緊攥住蘇辰的一隻袖子。


    蘇辰一直守在他身邊,才欲起身去看看藥煎好沒,便被薑月攥住了衣袖,聽他一喊晃了晃神,隨即俯身,道,“我在。”


    薑月眉頭緊緊地蹙這,整個人尚未清醒,語無倫次道:“蘇辰你快跑…不要迴來…!你聽到沒有?!……你快走啊…,你不要管我了!…你走啊!”


    蘇辰被他扯得晃了晃,整個人突然僵住了,好看的睫羽微微顫了顫。


    蘇辰在床邊坐下,緊緊攥住薑月的手,低喃一聲,像是在鄭重的陳諾,又像是再說給自己聽,“隻要你在,我都不會先走了。”


    蘇漣看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終是歎了一口氣,道,“阿辰,薑公子還是記不清當年的事兒嗎?”


    蘇辰搖搖頭,半餉才開口“那段時日,對他來說太過慘痛,忘了…也好。”


    頓了頓,又道,“哪怕,我,他也忘了。”


    又有什麽關係呢?同你人潮一相逢,便勝過人間無數。


    整個房子裏陷入一片寂靜,“咳咳咳……咳咳…”,一頓驚天地泣鬼神的咳嗽,薑月像是清醒了不少,半睜著眸子,似是胸中悶的難受,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有人輕緩地拍著他的背。


    視野慢慢變得清晰,薑月整個人已蒙圈。入目便是蘇辰謫仙般的容顏。


    薑月撇著嘴四處瞟瞟,臉上寫滿了,我是誰?他是誰?我在哪兒?發生了什麽的奇妙表情。


    突然發現自己像熊一樣緊緊抱著蘇辰的手,頓時手一撒,就差打個滾兒了。這一來二去,加上他還有傷在身,頓時眼冒晶星。先前發生的一幕幕在他頭頂打轉,山洞,人頭,絕迴符,黑衣人,對了!還有胎記!媽的,什麽玩意兒?!


    蘇辰扶住他,道,“傷還沒好,別亂動。”


    薑月這才靈魂歸位,看到蘇辰麵上一喜,道,“蘇辰兄,你來拯救我了?”


    叫他醒來又開始扯嘴皮子,蘇辰搖搖頭,別開臉,準備去看看葉懷汐藥煎的怎麽樣了。


    薑月心突然一緊,又伸手攥住蘇辰的袖子,“蘇辰兄,我錯了,我不胡說八道了,你別走啊。”


    蘇辰頓了頓,道,“我不走。”


    聽了蘇辰的話,薑月頓時安心了,蜷成一團躲在被子裏,隻露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像是一隻小冬菇。


    蘇辰搖搖頭,細心的將他落到臉上的發絲別到耳後。或許真的是有些累了,薑月一覺便睡到晚上才堪堪轉醒。


    就在他睡過去沒多久,葉懷汐便熬好了藥端進來,蘇漣示意他不必打攪兩人,就放下藥和蘇漣一同去練劍去了。


    期間怕他醒來,蘇辰又耐心地將藥熱了一遍又一遍。


    是以薑月一醒過來就一股藥味兒撲麵而來,他趕緊捏住鼻子,伸手扇了扇。


    “喝藥。”蘇辰不容置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薑月臉皺成一團,緩緩地睜開一隻眼睛,黑漆漆的眼珠子轉啊轉。斟酌著用詞:“我…不想喝……不喝,行不行?”


    蘇辰眉一挑,意思很明顯,眼睛裏寫滿了,你說呢?


    薑月一臉苦仇大恨,淒淒慘慘戚戚,道,“好吧好吧”


    抬頭一口喝完,喝完了努力憋住,不讓自己吐出來,看他一臉如喪妣考,蘇辰搖搖頭,從袖口掏出一樣東西,放在麵前。


    薑月一看,潔白如玉的手中心靜靜地放著一顆亮晶晶的糖,


    閃著淡淡光澤的糖,襯著蘇辰手,尤其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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