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月,不是說這林中有一樹妖,這半天都沒一個人影,該不是你騙我吧”


    寂靜的林中驀然傳來一聲煞是好聽的聲音,薑月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才咂咂嘴,道:“甚可能?我要是誆你,我怎麽會來呢?”


    薑泠一臉鄙夷:“佛曰,不可信。尤其你說的話,最為不可信中的翹楚。”


    薑月道:“唉,不是不可說嗎?不可信又是從哪冒出來的?不過,你這孩子,簡直是豈有此理啊。我可是你哥,有你這樣的妹妹嗎?”一臉語重心長,痛心疾首。


    薑泠無聲的打了個哆嗦,一臉鄙夷,道“有你這樣的哥哥嗎?”


    薑月正打算駁幾句迴去,驀地凝眉,細細聽著樹林裏的聲音,兩人麵前的篝火忽明忽滅。山中本就寂靜,此時更是寂靜得詭異,不時幾陣陰風吹過,令人毛骨悚然,薑泠一陣背脊發涼,剛剛開口,“哥…。”


    薑月豎起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她噤聲。眼裏明顯寫滿,現在知道我是你哥了?轉瞬之間,狹長的眸中閃過一絲寒意,悄無聲息的將手負在身後,彈指間,幾根銀針破空而出,頓時幾聲令人悚然的嘶叫聲,幾隻麵相醜陋兇靈奮力針紮一番後化成幾縷黑煙消散。


    收迴手,薑月心下一陣疑惑,雲山乃是極富盛名的仙山,此間怎會有這般邪肆惡靈?


    惡靈,顧名思義,是由人生前有何深仇大恨,或死不瞑目的陰魂形成。其甚為常聚集於陰邪之氣集中的地方。何況這幾隻兇靈還非普通兇靈,連他都感受不出此地有邪祟之氣,但若說是沒有,又說不通,這裏到底有什麽東西?


    平日裏總是笑意滿滿的眸子裏滿是陰鷙。是以薑泠換了他幾聲都沒聽見


    迴過神來,笑得依舊是一派春光明媚,歸去來兮,“喊魂啊”


    “想什麽呢你,話說這裏怎麽會有樹妖,大晚上的,怪冷”薑泠一邊埋怨,一邊時不時瞅瞅薑月


    薑月點點頭,表示讚同,道,“確實挺冷”語調一轉,撓撓頭,“所以呢?”


    薑泠一陣雀躍,“所以咱麽迴家吧”


    薑月杳然一笑,道,“想得到挺美,我舍命陪君子,大老遠的跑來陪你野涉,你不趁此機會多殺兩隻邪肆,以漲修為,多好的事啊,還想著迴家睡覺,哎呀,我家天真的大頭娃兒啊。”


    “我都屈尊降貴來陪你野涉了,你還不滿?不然像這個品級的妖獸,我十三歲就滅過多少了。”


    言下之意,他堂堂秫毓榜第三的未澤君居然大材小用給你當保鏢,簡直是暴殄天物,你還有何不滿意。


    “都在這裏蹲了一天了,那有什麽…樹。”話音未落,一根粗壯的樹藤便纏上了她的腰直直往後拖,薑月眸子一凝,看了看不遠處藤蔓四溢的樹妖,唇角勾起一抹妖豔的弧度,“來了。”


    從腰際拔出一把紅光閃爍的長劍“軌薑”,乃是難得一見的神器。紅光一閃,纏著薑泠的樹藤紛紛斷裂。薑泠得以脫身,一個站到薑月身邊,做出防禦的姿勢,雙腕間一縷縷的鏈子綴滿細碎的銀片,晶石,美不勝收。與它的名字“星芒”極其相配。


    兩人相視而笑,分別從兩側分開,腳步徐徐,腰間是同色的墨色墜子的圓形鏤空香囊,薑氏雙珠,豔絕天下。


    薑泠幾個閃身避開追著自己的藤蔓,腳尖輕點站到另一樹枝上,看向薑月,薑月衝她一點頭,她腕中的星芒便從指間破空而出,細碎的鏈子卻如同鎖鏈死死纏住樹妖,任它再如何掙紮也難以掙脫,薑月乘此機會長袖一揮,“軌薑”在手,還未斬出,樹妖的藤蔓立即變粗了幾倍,硬是將“星芒”掙脫開來。


    薑月霎時愣了愣,“星芒”可是他母親芨厘所贈,這個品級的仙器,竟被這樹妖如此輕易掙脫,精致的眉眼霎時染上一絲凝重。握緊軌薑,道,“清漣,你用星芒攻擊它,吸引它的注意”


    薑泠點頭,道“好”,再次豎起手指,操縱星芒,細碎的銀光閃閃,細小的鏈子如同刺人的利刃,招招淩厲。樹妖痛極,咆哮著衝她襲來,薑泠瞬時收緊手上的鏈子,眼看就快招架不住,薑月手持長劍,淩空一斬,竟是將樹妖的藤蔓盡數斬斷。


    樹妖沾染了“軌薑”的灼火之氣,很快便焚燒起來,它不停地打滾咆哮,掀起陣陣灰塵,引得薑月咳嗽連連。待燃燒至盡,薑月收起軌薑,蹲下身細細尋找,像樹妖這種沾染仙氣修煉而成的妖物,多半都有內丹,這可是個好東西。


    然而這裏沒有,薑月心下一驚,不好!


    急急往薑泠那邊望去,幾條又粗又狀的藤蔓,破空從她後背襲來。薑月凝了凝眸子,雙指間驟然出現一張符咒,指尖一曲,符咒帶著些許藍光破空而出,生生將藤蔓打碎。


    尚未收手,便聽見薑泠衝他驚恐一喊,“哥”


    薑月頓感不妙,藤蔓離他隻有咫尺之遙,靈力且迅速,此時出手,根本來不及!


    眼看那藤蔓離他越發的近,薑月不由得長歎一聲,怎麽那麽倒黴。這要是被擊中,沒有十天半個月,是起不來的。


    不過,這樹妖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在軌薑的灼溡之火下,不死,還有能力反擊。若非今日,他陪這薑泠這缺心眼的丫頭出來,恐怕。這些邪祟,恐怕就是朝著他薑家來的。


    就在此時,一道銀色劍光一閃,硬是將樹妖斬的魂飛魄散。


    薑月心道,好劍法!


    空氣中驟然多了一縷似有若無的玉蘭香氣。薑月迴眸一看,那人背對著她,踏月而來,山風拂起他的長發,拂過他雪白的頸,拂過他瘦削的肩膀,月光以為華裳。


    腰間綴著白色的圓形鏤空香囊,閃著淡淡光芒。


    寸塵不染,皎潔如月。光風霽月,皎皎澤珠。


    夜晚的涼風吹來,薑月搖搖頭迴過神來。


    “這樹妖真所謂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暗暗鄙夷自己居然看一個男人看得出神,想想方才命懸一線的驚悚時刻,正了正他一貫的浪蕩子的行徑。難得正經,抱了抱拳,道,“方才多謝閣下的救命之恩”


    那人氣方才轉過身來,眉眼淡漠若星辰,目光輕輕掃過薑月,薑月衝他一笑,風塵仆仆也掩飾不了薑月豔若桃李的絕代風華。


    那人斂了斂神色,底底的嗓音仿若從喉骨中溢出來一般,格外好聽,“舉手之勞,不必言謝”舉手投足間,皆是行雲流水的優雅。薑月不由得暗自咂嘴,這氣魄!這風範!


    眼前此人,更是怎麽看怎麽像他遺落在外的親兄弟,行為舉止跟他父親簡直有七八分相似,隻是眼前人更為淡漠,薑夜雨則是一派溫潤的謙謙君子,好父親。


    他麽?一派浪蕩子的行徑,父母的好處簡直是半分沒學到。於是,他阿娘常說,他的性格,就是被他父親一手慣出來的,時時恨不得將他塞迴肚子裏重新生一遍。時時歎息,自己這個兒子,從小天之驕子,偏生就是個浪蕩子的行徑,整日裏盡做些荒唐事,就沒個正緊樣。


    薑夜雨便時常寬慰薑夫人,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況且,阿月也從沒讓我們失望過不是?


    薑夫人道,兒孫?一個兒子我就愁不過來了,那還敢想孫子?


    果然,這句話在不久的將來一語成讖。孫子直接不用想了。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薑月迴過神來,見蘇辰已轉身走出幾步,忙不迭地的喊道,“這位仁兄,不知如何稱唿?”


    薑泠在一旁翻白眼,腹誹道,這家夥,真是假正經,一般情況,他都是直接衝上去摟著人家的肩膀稱兄道弟,酒肉天地,今日反倒一反常態,在這裏文縐縐一板一眼的正緊講話,可真是難得,難為,嗯。


    素衣男子腳步未停,隻是淡淡兩個字,“蘇辰”


    “蘇辰…?”薑月杵著腦袋仔細思索,“這名字怎麽那麽耳熟呢?”


    蘇辰,字既白,陳柝蘇氏三公子,乃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雖年紀尚輕,但天賦極佳,去年彭澤野涉,隻身斬滅桜蠡,“攬月”破空而出,淩厲且月若荷華,威力無比,玄門素有:攬月一出驚天下,一說。


    事實上也難怪薑月覺得耳熟,薑夫人,平日裏就老喜歡拿薑月與蘇辰作對比。


    薑泠嘲笑了他一番,道“這就是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皎皎君子,光風霽月。”話鋒一轉,又道:“至於你嘛,一個大男人,整日搔首弄姿的,丟不丟人?”


    薑月一臉痛心疾首,“你這孩子,簡直是豈有此理啊…”


    豈料這薑泠薑大小姐,壓根不理他,擺擺手,“快走,迴家了”


    薑月捏了捏眉頭,心下思量,這雲山中到底有何物,竟如此不好對付。今日薑泠在,他沒法大展身手,尋思過幾日稟明父親,又再作打算。他倒是想看看,誰這麽大膽字感動他薑家的人。


    世人皆知,門閥世家之首薑家大少爺薑月,成日遊玩打鬧,不思進取,卻偏生天賦異稟,眾世家公子中,排在秫毓榜第三,讓人分毫不敢小覷。盡管平日言行甚為放蕩不羈。


    走出幾步見薑月還沒動靜,轉過頭“叫你走啊”


    薑月一聽,不得了,這丫頭,簡直無法無天


    於是,他在下山的路上,對薑泠進行了“長兄如父”的道德教育


    於是,他無情地批判了,薑泠此等行為不甚尊重他這位英明的兄長。


    薑泠黑著臉,接著忍。


    終於,薑泠被他刺激了,道,“你幹脆直接弄死我吧”


    “怎麽,頭大了不起,還不準別人批評指正了”


    薑泠幾乎是嚎著衝進上泱苑的。


    是以,薑月初戰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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