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拿起一張她置於書案上還未落的紙張在手中觀賞,濃黑的墨跡在白紙上歪歪扭扭地落下幾筆,這筆鋒力透紙背,足以見得握筆之人的緊張與用心。


    蕭澤珩眼中露出一抹笑色,他一張一張地將散落在屋中的宣紙拾起。門框發出一聲細微的響聲,是茴香進來了。


    「王君。」她畢恭畢敬地朝蕭澤珩行禮,見了眼前之景便開始拾地上的宣紙,隨即就讓蕭澤珩製止了。


    「你去將窗子關了,夜間風大,她著涼可不好。」


    「是。」


    茴香關了窗,心中嘀咕編排手下這班好吃懶做的奴僕,王君來了也不見人通傳,實乃疏忽大忌,好在見王君麵色沒有任何不妥。


    「這是你教她寫的?」關了窗,燭焰也不在鬧騰,蕭澤珩指腹輕點上書案上的那幅樣字問。


    「是。」茴香如實迴稟。


    「那她可有別的話?」蕭澤珩又問,他的阿萱是否會惱他怨他食言呢?


    「夫人並未有別的話。」


    果然,蕭澤珩心道。


    他親自研磨不教茴香插手,狼毫染了墨水,他停頓思索片刻扼袖提筆在紙上寫下了一首詩句,「你明日便教她這個吧,說是我的意思。」


    「喏。」茴香試探著問:「王君是否要在此處歇息?」


    「下去吧。」


    蕭澤珩褪了外袍,躺在榻上將涼萱攬在懷裏,懷中人身上留有一股香味,他聞著覺得甚是好眠。


    這下,他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第39章 做飯


    蕭澤珩正對於蕭懷瑾的封地事宜頭疼, 薑國諸多土地中他一時沒能想好自己要將這人送去哪裏。雖說他父王臨終前特地交代過要封其為康陽君,但他身後諸事詭譎不定,到底不能如他所願, 成了他那一腔為父悲憫。


    龔常邑一案中, 他交代了兩方來往間互坐聯繫的使者,蕭懷瑾自是蓋不承認,但把柄在手他的目的已然達到, 並未深究其責, 而是以治下不嚴之罪褫奪了先王允給他的封地,另加封賞。


    在擬定封邑之前, 他叫來了新任尚書郎姚淩於天啟殿中議事。


    「王君, 依我看不若將二公子的封地落在廣陵郡如何?」姚淩在沙地上圈了一處答說:「廣陵郡地勢複雜,向西是戈壁沙漠, 向南與王君外祖越國之境接壤,東邊夏維高山有公正廉潔的長水校尉鎮守,唯有中部腹地乃是一塊繁華平原,北邊但無阻隔天塹, 來日若是二公子生了不臣之心,王君即可出兵踏平區區廣陵。」


    「確實是個好去處,至少比康陽好。」蕭澤珩執旗在此處插.入, 幽幽瞳仁中閃著晦暗的光,他對上一世的兄弟相殘諱莫如深, 那場血戰他不願在有第二次。


    兩人就此商定,準備待一日朝會時當著諸臣公布,蕭澤珩壓得巨石落下一塊,可伏了一波又起一浪,他腦子忽地憶起後宮之事來, 隨手拾起一份奏疏,「右相於尚彌差你調查之事可有結果?。」


    姚淩道:「尚未查出些什麽,右相為人還算清廉,少有收賄,也不見其結黨營私。倒是右相手底下有個門生似乎不大幹淨。」


    「那中將軍呢?」蕭澤珩看奏疏的目光一頓,於尚彌倒是好辦,誰讓她有個不省心的女兒呢?隻是中將軍戴邢他一直找不到突破口。


    戴邢功高又是朝中老將,手底下握著十萬軍馬,皆是隨他奮戰沙場中過命的子民兵。他自青年伊始便跟著蕭含筠打天下,如今他手中握著的軍權全是他南鎮北站打下來的軍功壘起來的,即便他有心想裁撤軍權也無甚力氣。


    這塊硬骨頭,現在啃還不是時候。


    先王在位時年年征戰不斷,擴充疆土,如今江山交到他手裏,百廢待興。他繼位後定下國策,講求養民調息,富國安定,十年之內不在對外征戰。


    此話一出,戴邢異議諸多,薑陳接壤處一直摩擦不斷,半月來他從未間斷地上書請奏,說是要揮退後陳小賊,一舉奪取江昌接壤之地。


    次次上書,次次被他駁迴,君臣之間有多意見不合之處,蕭澤珩也不好拿捏方寸。


    姚淩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對蕭澤珩道:「既然王君有心有所作為,整清吏治,不如在朝中開展監察令。」


    「監察令予以上至丞相首輔下至九品縣丞等諸大臣監察督導之職,擔其職則若查貪汙受賄、結黨營私、圖謀不軌者皆可匿名檢舉,再交由廷尉審查,如此或可解王君燃眉之急。」


    蕭澤珩眼前一亮,「確實個好辦法。」


    這其中道行頗深,敲山震虎也足以威震一時。


    兩人談話間,一內侍邁著小碎步靠近,對蕭澤珩耳語道:「萱夫人譴人給嬌夫人送了一盒吃食,奴已經派人截下。」


    這名內侍是他安排在涼萱身邊的人,他不在她身邊時總會多生擔心,便差人暗中保護,將她的所做所為一切上報,不讓有心之人有可乘之機。


    這些天他被蕭懷瑾封地事宜、薑陳兩國邊境摩擦生事、南河水患等事困住了手腳,一刻也離不開身。


    那內侍官將食盒呈上,蕭澤珩揭了蓋子一股香味撲鼻而來。


    盒中的豆糕還是熱的,他拿了一塊放在嘴裏,漫不經心地問:「萱夫人可有差人往天啟殿送些東西?」


    「未曾。」


    未曾這二字幾乎是給他當頭一棒,蕭澤珩捏著手中飽滿的豆糕狠狠地又咬了一口,心中甚是嫉妒:她怎麽不派人給他送吃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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