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雲,而他在看她。


    聞言蕭澤珩才將看她的目光收斂勻出了一星半點給那團燒得火紅的雲,霞光迷人眼,但卻不及她。


    「怎麽了嘛?看我做什麽?」涼萱踮腳將他的頭扭過去,這麽美的光景當然得和他一塊欣賞,「叫你看雲。」


    「嗯。」


    「嗯?」涼萱抬頭看他,也不知他在嗯什麽。


    「好看。」他說,隻是不知是在說雲好看,還是人好看。


    涼萱咕咕喊餓的肚子率先打破了沉默,她舔舔幹枯的唇,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對小啞巴道:「我們迴家吧,我餓了。」


    她今日帶小啞巴上街做起了代筆的活計,事情一切順利,她口袋裏入帳了不少銅板。


    行路途中蕭澤珩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溫熱的掌心相觸,涼萱愣怔片刻而後又忸怩著將自己的手抽迴。


    抽迴了手她心中又後悔,腦子裏頓時響起了李思思對她說的話。思思昨日才告誡她不能逾矩,那牽手是不是也不可以呢?


    「為什麽?」蕭澤珩看著自己握空的掌心,心中不解,她對他怎麽如此生疏?


    「思思說這樣是不對的」涼萱小聲道,話說完她又偷偷抬眼去瞅他,見他神色困惑清了清嗓子補充說:「思思說我們還沒有成親,是不能這樣的牽手還有嗯」


    剩下的話她說不出口,經過李思思點撥之後涼萱時常為了自己那日的輕佻行為而懊悔。她哥哥要是知道了她隨意親一個陌生男子,肯定得好好教育她。


    「還有什麽。」他突然發問倒教陷入了遐思中的涼萱措手不及,抬眼就見小啞巴無比認真地看著她,那眼神和往日裏都不一樣,似乎不是困惑倒像是不甘心。


    蕭澤珩想知道除了不能牽手那還不能怎麽?


    「思思說讓你離我遠一點。」涼萱眨巴眨巴眼睛,如實說道。


    「不要。」蕭澤珩搖頭,從鼻腔裏哼出調調來,而後他又似想起什麽,堅定道:「你說要嫁給我的。」


    他們總是要成親的,做什麽事情都不過分。


    涼萱臉一紅,糯囁道:「可是,還沒有。」


    對麵遲遲沒有傳來他的迴應,涼萱抬頭去看原來是這人又不知鑽了那個牛角尖,渾身上下都泛起低落,好似萬裏晴空就隻有他一人被傾盆大雨澆得傷身傷心。


    「小啞巴你別這樣,你答應我不生氣的。」涼萱討好似的包住他的手,對上他的眼神後露出甜甜一笑,「我沒有反悔的意思,就是我們得等哥哥迴來。」


    蕭澤珩雖迴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但那啞著的聲音活像她是個負心漢毀約一般,他蹙著眉頭說:「嫁給我,你委屈。」


    「哪有,我不委屈,我喜歡你。等哥哥迴來,我們就成親好不好?」涼萱寬慰他的心,抬手夠上他的臉頰,「你笑一笑,好看。」


    小啞巴抿唇揚了嘴角,話間涼萱瞥見了車上的筆墨,他伏案寫信的模樣又出現在她的腦海。


    涼萱對他道:「你那麽好,又有才華,哥哥一定會像我一樣喜歡你的。我哥哥他最喜歡能讀書會識字的人了,我嫁給你他肯定會同意的。」


    「他不喜歡呢?」


    「嗯?為什麽這麽問?」涼萱頭一遭覺得小啞巴的話多,「不會的,哥哥那麽喜歡我,我又喜歡你,那他一定也會喜歡你的。」


    她正跟小啞巴解釋,迴眼瞥見了村口影影綽綽的黑影,原是李思思氣喘籲籲地跑來,那神色似乎天塌下來了一般,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鶯鶯快快」


    涼萱見她這幅模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一手牽著小啞巴一手還扶著她,驚疑道:「怎麽了嗎?」


    幾番吐息下來之後,李思思終於說出了話,「你哥哥迴來了!」


    「真的!」涼萱心下一喜,旋即她又覺得奇怪,哥哥迴來了那不是好事嗎?怎麽思思這麽一副著急的模樣?她平素七彎八繞的腦筋終於靈光了一迴,才浮現在臉頰上的喜悅被焦急覆蓋,「你怎麽了,是不是哥哥出什麽事了?」


    涼萱將兩人交握的手抽迴一心,抓著李思思的袖子找她討要結果,整個人似乎都站立不住了,慌神道:「我哥哥到底怎麽了?」


    「村口,你哥哥受傷了!」


    得了迴音,她撇下他二人就往村口奔去。手中緊握的柔夷觸感蕩然無存,蕭澤珩摸索著指節很是不舍,他眉眼淡淡的看不出波瀾,隻是心中已有了定論:她的哥哥對她很重要,比他重要的多。


    涼萱這會跑得比兔子還快,李思思差點追不上她,「鶯鶯,你慢點,當心摔著。」


    話音剛落,涼萱就被絆了一腳,好在隻是踉蹌了一下,並沒有摔著。


    「哥哥!」涼萱跑到村口時瞧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便是破敗沾灰的衣衫也擋不住他哥哥的風華,他的脊背依舊如同去時那般筆挺。隻是涼萱不明白,她那麽幹淨的一個哥哥怎麽迴來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她頓住腳步不敢上前,不知道怎麽地心一疼,鼻子也開始酸澀的要命。


    涼憫生迴家途中遇見了李思思,他如此模樣可想而知她該是有多震驚。李思思告知了涼萱的去向,不等他道謝她便飛奔著替他去尋妹妹。


    他就在樹蔭底下等他的妹妹,他腿腳受了嚴重的傷,又一路從日興郡走迴來,至使這腳傷至今未曾痊癒。


    這幅風塵僕僕的麵容怎麽能見鶯鶯呢,涼憫生用力撣去衣上的灰塵,即便是於事無補。而後他又小心翼翼地邁腿一步一步朝著河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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