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展旗說完長長地吐了口氣,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心電圖測試儀器,也停止起伏。


    病房裏傳來林太太瘋了一般的痛哭聲。


    雪白的床單罩住了林展旗的臉,他永遠地離開了人世。


    醫護人員過來,要推走病床,林太太覆在上麵,死活不讓。


    林筱筱呆站著,頭腦一片空白。


    林筱筱痛得不能自已,她沒有跟爸爸撒過歡,沒有好好擁抱過,甚至沒有放開了好好喊一聲“爸爸”。


    人就走了。


    ......


    接連幾日的銅城都是些微的小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


    送葬的隊伍從醫院出發一路繞到林府宅子,最後便到了瑪麗教堂。走在最前麵的是林家千金,林悅心,手捧林父的牌位,主教和牧師已經在門口等待了,袁珊珊陪著林筱筱隨著進入教堂,坐到最後的位置。


    每一位神職人員胸前都掛著一條銀色的項鏈,鏈墜落在心口與心髒平齊的位置,那是一個核桃大小的太陽形狀的銀質徽章,象征著光明之主。


    聽著牧師的禱告,來人都站了起來,低下頭默哀,整個大廳沒有半點其他的聲音。


    半個鍾頭後結束了。


    “你來幹嘛?你就不應該得到神的祝福和庇佑。”


    林悅心的話打破了寂靜,引得人群一陣騷動。


    “詛咒你......不是你,我爸不會死的......你這個害人精.....”


    “項鏈,你是一定要還迴來的,那不是你的東西......如果你自己不還迴來,我自己去取......”


    林母聞聲,也衝了過來,揚手給了個巴掌。


    “這一耳光,替你媽受著......”


    林筱筱愣怔幾秒,捂著臉,嘴角的血流了出來。


    “這一耳光......”林母再抬手,手落在空中被擒住。


    陸子軒收迴手,眼裏有一閃而過的陰鷙。


    他扶住她的肩膀,手掌寬大,有力。


    林筱筱不經意一顫,往他懷裏靠了靠。


    “這種場合,也要發瘋,頂著林太太的頭銜也不怕丟了體麵。”陸子軒淡淡道。


    林母一時哽住,說不過,扭頭要走。


    留下林悅心譏笑道:“嗬,還想迴小漁村,哈哈,大明湖畔的夏雨菏吧......我爸不會去的,我們家信基督教。”


    “如果你想打迴去,我也沒意見的......”陸子軒湊到耳邊,輕聲道。


    林筱筱不可置信地抬眼看他,瘋了吧?


    陸子軒重複了一遍:“打迴去,我給你撐腰。”


    林筱筱無聲搖頭。


    陸子軒皺起好看的眉,沉著臉一言不發。


    靈柩最後運送到林太太的家族墓園。


    棺木輕輕地放入墓坑中,按照習俗,林悅心為新墳填上第一捧土。


    林筱筱是林展旗的長子,原本這第一捧土是她來填。


    *


    墓地環山抱水,曲徑通幽。


    出殯的人數不多,大多是太太家的宗親還有幾位要好的商界的朋友,大家身穿黑衣、戴黑色口罩莊嚴肅穆。


    秦峰站在林悅心身邊。


    林筱筱沒想到的是除了章成,陸老爺子也來了,被幾個高大的保安圈在中間。


    林母雖然悲痛,但還是很有眼力勁,對待陸老爺子全然是另一副態度,畢恭畢敬著。


    “你看吧,筱筱,陸總的家裏人都來了,陸老爺子我隻在電視上見過,連他都出馬了,你是真牛!證明人家是真想跟你過,快嫁了吧,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袁珊珊繪聲繪色地描繪著,還偷偷豎了個大拇指。


    林筱筱瞪了一眼。


    她隻想低調行事,可不想麻煩任何人,位居高位的人,她越不想親近。


    她不想委屈自己,去討好別人,也不試圖融入別人的圈子,講些無聊的場麵話,在自己的圈子裏蹦達,誌同道合就好。


    林筱筱低聲:“真是抱歉,還驚動老爺子了。”


    “你個傻丫頭,當然應該要啊,哎,隻是沒幫上忙......”陸子軒心疼道。


    這一聲,反而勾起林筱筱的委屈,她靠在陸子軒懷裏,哭得更兇了。


    離開的時候,細雨也恰好停了下來,天空中殘留的烏雲很快驅散了,陽光再次泄下來。


    *


    華倫公司林筱筱暫時是不會去的,她想迴小漁村看看。


    看看以前的房子,看看孤兒院,那裏小朋友來了一批,又走了一批,那裏的笑聲怎麽也不會填滿。


    林筱筱收拾了一下心情,去華倫公司準備辦理離職手續。


    “筱筱,你真要走啊,咱們部門的業績剛起來,上次晚宴上下的訂單都不少,要謝謝你。”經理開口就道謝。


    “聽說林悅心的父親過世了,我問了林悅心,不需要公司的人表示,也就作罷了。”頓了頓,她喝了一口茶,解釋道:“我也是才知道,你們的關係,你們說起來是姐妹。上次的事情對不住,能夠坐上我現在的位置,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己。”


    林筱筱端起杯子,動作微頓,盯著她看了幾秒。


    她早就料到了,上次晚宴故意漏掉設計師上台的環節,就是林悅心指使的。


    笑道:“都過去了,我跟著您學了不少東西,挺值的。”


    經理的臉,明顯輕鬆下來。


    “女孩子,學習上進是好事,我看得出來陸總對你很上心,你們之間關係不一般,但是我以大姐姐的身份告訴你,女人得照顧好自己的生活,才能要求男人,否則就是圈養的小寵物,心情好抱抱你,心情不好,一腳踢開。”


    “以後,設計方麵的事情,還是可以找我。我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母親早就過世了,就我一個人,一個人也要好好活著。”


    林筱筱感激地笑笑,對於這話,她是讚同的。


    經理長得美豔,平時的打扮妝容都是成熟禦姐風,有些高冷,今天聽她說了幾句體已的話,忽然覺得也是一個溫柔的小女人嘛。


    “還有一個陸陽導演的影視公司還有一部新戲正在籌備,我瞅著你們關係不錯,你也可以去找找他,那個工作性質相對自由一點,不像這裏早九晚五,都要打卡的,你今天跟我說要辭職,我就發微信給他,問了這事。”


    她在華倫公司設計經理的位置還坐得穩穩的,就說明林筱筱在陸子軒那沒使什麽壞心眼,如果吹什麽“枕邊風”,以陸總的脾氣,晚宴結束就會把她開除了。


    她沒有可幫忙的,所以工作的事情還是要跟林筱筱留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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