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杯冰水是她用自己的靈氣降溫得到的。當然靈氣這種一動用就要消耗精氣的事情一般是不會拿來做這樣的用途。


    但常樂至現在不覺得還有什麽別的地方用得上的,索性做些取悅自己的事情好了。


    第二日是個雨天,空氣格外的清新,特別是在偏僻的村社裏,沒有什麽比下雨更讓人感到閑適的。


    雨天是常樂至可以唯一可以找到心安理得不出門幹活的日子。當然這種雨天對於需要靠天吃飯的人來講,並不美好。但對於常樂至這種有吃就吃,沒吃的拉倒的人來說,就無所謂了。


    常樂至早起的時候就坐在簷下看雨串成珠簾落下,遠山隱沒在雲煙之中,雲霧升騰翻滾著變幻之間露出蒼翠得很徹底的山林。


    她深吸一口全是被冰凍後的清新空氣。


    “今天沒事做。我們出門吧。”


    “你有病吧。今天是沒事做,但是今天下雨啊。”


    “是你有病,帶你去治病。”


    院子裏安靜了,隻剩下雨滴入缸子裏的聲音。


    兩個人戴上鬥笠,騎著馬匹直奔向更偏遠的方向。


    這條路不是常樂至平常走的道,她也是第一次知道這邊可以通行。有洛粒在,找路的時候跟著他就可以,隻要把目的地告訴他,他會知道最近的通行方式。


    “你要帶我去那裏幹嘛?”


    “去見個人。”


    常樂至的目的地是一家在柳岸鎮外的小茶攤。這裏也是懸賞閣的據點,但和其他據點不同,這裏僅有一個簡易搭建的鋪子,平時偽裝成茶水鋪子時一次也隻能接待三桌人,實在不比其他據點像樣。


    但這裏的茶水攤老板卻是懸賞閣頂級情報員下來的。


    “老板,一壺玉尖兒。”


    常樂至往櫃台上擺了三枚碎銀。


    “客官,一壺玉尖兒要不了這麽多。不如給你換壺好茶?”


    茶攤老板是個小老頭,個頭隻有常樂至一半高,但不能小瞧他。他嘴皮子利索,眼神犀利得很。一看就不好惹。


    當看到有人拿出三枚碎銀想要壺玉尖兒的時候,他就知道是懸賞閣的人來了。


    “還有好茶?”


    “請。”


    常樂至跟著他進入茶攤的內,這裏有一個獨立的結界不會被人打擾。洛粒跟著她一起走了進去。


    “老板,向你打探一種病。”


    在常樂至的描述下,洛粒也補充了一些細節。茶攤的老板搖搖頭:“這事我還真沒聽說過。這個病症我會托人問,有結果再通知你。”


    ~~~~


    出了茶攤後,洛粒的心情比常樂至輕鬆。他是真的接受了自己的結局。


    常樂至想起什麽來提議道:“你知道北原國國主把你們的藥放在誰那裏嗎?”


    “我迴去的時間不多,都是二哥托人送來的。”


    看上去是真的無解的病。“還有最後一個人也許可以辦到了。我帶你去試試看。”


    “哪裏?”


    “京都。”


    “我才從京都出來,我又迴去?”


    五日之後,在洛粒邊走邊歇息的路上,兩個人終於落腳了京都城門外。


    兩張假身份被熟知偽裝的常樂至做得天衣無縫。於是他倆光明正大的進了京都城。


    杏林醫館之中今日沒有病患,安靜得隻能聽見櫃台裏傳來撥弄算盤的聲音。


    兩個人踏入其中的時候,櫃台的賬房先生頭也沒抬,輕飄飄地說道:“大夫今日不在,請迴吧。”


    “無妨,我們就在這裏等等。”


    常樂至自顧自地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著。


    賬房見趕不走人,隻好不耐煩地又說道:“說了今日不在。也就是今天大夫都不會出診的意思。你呀還是明日再來吧。”


    “我怎麽記得杏林醫館從來都不歇業呢?”


    賬房語塞,意識到這是個硬茬,隻好抬起頭來多說了一句:“特殊情況。”


    常樂至也不是來看病的,她就想托林老板問問能不能見萬舒望一次。上次在明爾發病的時候,她看出來萬舒望知道他的病症,但立場不同,他沒有出手醫治他。


    “我等林老板迴來,有句話想對他說。耽誤不了他多少時間。”


    “請迴吧,不然一會兒休怪我要趕人走了。”


    賬房一邊說話一邊眼睛時不時看向藥鋪的裏麵房間。難怪剛才一直要低著頭說話,原來是個藏不住事的。


    常樂至心裏笑笑,林老板新聘請的賬房真是個忠厚老實人,謊都不會撒。


    “在裏麵吧?賬房先生。”


    賬房被看破後顯得更局促了,一眼就看穿是自己猜對了。


    “我就說一句話。”常樂至快速地越過櫃台直衝鋪子內屏風裏的地方,她快似一陣風過,賬房想阻攔才邁出第一步就已經來不及了。


    “林先生,晚輩求見!”常樂至沒有直闖而入,而是站在外麵禮貌地問道。


    屏風被拉開了。一雙溫柔似春水被柳絛點起漣漪的眼睛出現在她的麵前,她可以從那裏看見自己的模樣。


    他的手中抱著一隻白色的貓咪,是小白。


    “你迴來了。”


    率先說話的是他。


    “我正想找你。”常樂至是不想敘舊的,她現在趕時間,家裏的小動物們還等著她迴去喂食呢,離家了好幾天了,她是掐著時間算的。


    “有什麽事嗎?”萬舒望看著跟在她身後的人,那個人的身軀很眼熟啊,這不就是那日烏山匆匆一見的人嗎?怎麽又是他。


    “看病。”常樂至衝洛粒招招手,招唿他上來。


    “他有毛病。發病的時候就和上次城外明爾的症狀一樣,說是來自北原國國主之手一種特殊蠱毒,需要靠北原國國主的藥才能壓製。你知道嗎?”


    洛粒敢肯定,他一定不知道。知道也一定會說不知道。他看著麵前的萬舒望,新任萬帝,怎麽可能會為了敵國之人出手相助呢?真可笑。


    “我們……”


    “我知道。”


    洛粒的“我們走吧”四個字還沒出口,就被萬舒望打斷了。洛粒詫異地望著他,就這麽答應了?為什麽?


    萬舒望此刻已經看不見旁人,他詫異地看著她,為什麽要為了這個人迴來?


    兩人上了杏林醫館的二層。萬舒望為他檢查了一通,下了結論。


    “這病能治。不過不好治。”他看著常樂至輕聲說道,“每月月中都要來找我一次,連續十二個月不間斷。”


    “看我幹嘛。你聽見沒有?”常樂至拍著洛粒的肩頭。


    “嘶~”洛粒感受到萬舒望達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暗暗用勁,一陣鑽心的疼。


    “我的意思是,你要一起帶他來。他來,我不接待。”


    常樂至拉扯一邊嘴角發出一聲笑,盯著他。真有你的,用這招來威脅我迴京都看你?


    “真麻煩啊洛粒。我為你付出了太多了。你病好了可要好好報答我的!”


    洛粒肩膀也傳來一陣鑽心的疼,他立馬配合地答應:“好好好。報答你。”


    萬舒望拿著三副中藥給常樂至,這是接下來一個月的藥,還要配合他特殊手法針灸療法把蠱逼出來。


    “行了。下個月的今天我會準時來找你報到的。”


    常樂至牽著馬的身影消失在城門口後,肖寅從一邊的鋪子裏出來直奔向宮中。


    如今涼越同南鳶合作一同擊潰了北原國,雖然北原國依舊存在,但也已經元氣大傷。


    南鳶叛國勾結北原奸細的白家也沒逃得過追責,如今把白生為首的叛國一黨全都驅逐境外。至於白家的產業和明月樓都納為國有。


    由設立的衙門專門直接聘請人員進行管理,每年定期考核經營情況和業績,優勝劣汰。


    這樣一來,各行業的經營狀況非但沒有崩盤反而越來越紅火。


    雖然綁定著南鳶白家的身份已經不存在,但南鳶同涼越又一次站在了統一戰線上,兩鄰國的感情更加深厚。


    萬舒望上任後的一切舉措都贏得了喝彩,眾百姓都愛戴這位新萬帝。隻是朝政之中,知道他是眼盲的人還是很多,此外,他一直未有新任的妃子,眾人都擔心後繼無人。


    這一年之中,萬舒望借由各種理由在全國範圍內開始了選拔考試,廣招了一批人才,漸漸的把朝堂之中占著位置不幹事的人,隻會背後碎嘴皮子的人也慢慢頂替了下去。


    接著他宣布了一條震驚南鳶甚至震驚於各個大國的消息。


    “以後,南鳶國不姓萬!從今天開始,我將推行‘賢者繼位’。候選人,由我定。但是選民是全國範圍內推舉上來的百姓,涉及每一個村每一個鄉每一個鎮。”


    這下他可以光明正大的不用考慮生養一群孩子,再從其中挑選一個人繼位這樣苦惱又麻煩的事情了。他不願意。


    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坐在位置上,看著大家你爭我趕,互相進步,為國運做出實際的行動了。


    ~~~


    小院子裏的日子很是舒坦,常樂至現在有一位師承明月樓的廚子,每日不用為難吃而發愁了,她就一門心思開始研究怎麽種出最大最多的瓜果蔬菜。


    蘇杜鵑沒多久就找上門了。


    “樂至姐!你交代我的事情我在宗裏全都看完了!這不就來找你了。”


    “很好很好。你學了也快四年了,是時候檢驗你的成果了。”


    常樂至笑得嘴角壓製不住,所有的付出都是有迴報的!她送蘇杜鵑進去的時候就告訴她:“藏書閣,學種菜!”


    常樂至好不容易冒死過了時空煉獄,才去藏書閣看了一小會兒就明白了奧義。但她不能耽擱太久隻好把使命交給了蘇杜鵑。


    洛粒不明白她們在說什麽,但很快地裏長出的東西就驚掉了他的下巴。


    日子就這麽安靜又熱鬧的過著。平凡而美好的生活,是奔波一生之後最想擁有的幸福。她終於如願以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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