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錢,於暘盡管很委屈,她總覺得跟別個同齡人,別人都沒有大人追著要還錢的,隻有肖芳總喜歡半開玩笑。


    這讓於暘很不開心,當下到了文理選科階段,卻還是會把這跟錢擺在一起。


    “行吧,我就選理科。”她有些無奈,又有些賭氣較真兒,既然說選理科以後就業機會多那就選理科,又是誰說女兒不如男的呢?沒人知道她有多想快點賺錢。


    於暘總是覺得隻要離開家,哪裏都是自由。現在到了高中,跟奶奶一起生活更像是對初一的她的彌補,有的是對吝嗇童年,想買的東西從來不被滿足;另外還有一層含義就是,申霞和肖安對她愛的彌補,她是這樣一直給自己洗腦,不被偏愛的孩子有什麽資格恃寵而驕?還不是給了台階就趕緊下?


    可於暘並不是因為圓滑,而是因為單純善良,她以為的都是一個美好的世界,盡管過去的童年也有讓她再也迴不去的遺憾和痛恨。


    終於等到了新學期,雖然好朋友都走了,但好在是又要分班。這次她沒有再遲到,眼鏡也是在跟肖芳的請求下,安排老四媳婦兒帶她去城裏檢查的,認字就是好。以前因為婆婆袁氏的不公平照顧,妯娌間的關係也不是很好,但一直以來,肖芳和老四媳婦兒關係就不錯,沒有矛盾,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句話用在妯娌之間也很適合。


    因為上學時間開在正月十五之後,申霞肖安帶著一兒一女也迴家過年了,但鑒於他們一家子跟奶奶能多待兩天,打電話通知過於暘,先自己去買飯解決兩天,過兩天再把奶奶送過去。


    其實於暘也明白,奶奶也是七十多歲滿頭白發的老人,因為本身也有病,每年肖安都會從外麵帶藥迴家,沒藥了也會聯係於暘大姨夫幫忙去采買。


    於暘到校園後,就徑直跑去分班榜前,這次因為是文理分了科,新班級相對之前就好找很多。


    高一下學期上學的心情跟高一上學期的截然不同。


    校園的灌木叢還是那些,隻是有些還在雪裏被掩埋。分班榜前也不再有家長的身影,都是一群群有些已經找長了個兒的同齡同級學生,於暘也有遇到幾個之前高一班裏的,但由於從來沒接觸過,相視一眼後便沒了交流。


    高一上學期的教室人很多,很多同學基本上打不到交道,哪怕是一個學期大家進的都是一個教室。


    這其實對像於暘這樣慢熱而又靦腆的人來講,更是一件求之不得事。她不喜歡一群人瘋,隻希望有一兩個好友,能上下課一起約個廁所,上體育課能一起約著參加活動。


    說到這裏,她又想起了燕子。


    於暘也不知道燕子有沒有跟追她的男同學在一起,甚至包括說她的下落。


    於暘算是比較早進教室的,盡管她覺得很早了,卻還是選擇了一個靠後的座位。等人來得差不多了,班上來了一個短發高個子瘦瘦的女生。


    “我可以坐裏麵嗎?”女孩說著一口標準又好聽的普通話,於暘有些露怯,二話沒說,立即把自己的凳子往裏挪,方便女孩進去。


    好在是配了新眼鏡,於暘得以看清女孩的模樣。短短的頭發,笑起來幾乎看不見她眯著的眼睛,但最令於暘羨慕的是,皮膚很白,個子也高挑。


    “可以借我一隻筆嗎?”女孩禮貌詢問。


    “可以。”


    這個同學是來上學的還是來體驗生活的?作為一個學生,既然來上學為什麽連筆都不帶?


    盡管很納悶,於暘還是生澀不敢多問。相反,女孩在借到於暘的筆之後倒很是主動。她好像是看出了於暘的疑惑。


    “我是今天才從北京迴來的,票比較難買。”原來是從北京迴來,怪不得講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


    聽她講普通話很好聽,於暘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要說普通話。


    她雖然很想搭話,也有很多禮貌或者不禮貌的問題好奇想問,但還是猶豫了下,淡淡地迴了個“哦。”


    見狀,女孩並沒有因此停下追問,“你qq號是多少?我加下你。”


    好在是班主任還沒來,教室裏已經嘰嘰喳喳地像菜市場了。見女孩這樣問,於暘一下子就紅了臉。


    “我…沒有手機沒有qq。”她猶豫著說出了這句話。早在高一下學期班裏有手機的同學上課偷偷玩手機,就是qq,於暘沒人給她買手機,自然也就沒有所謂的的qq號。


    聽到這兒女孩眼前一亮,開心地說道∶“我手機在我姐那,等下課了我去拿,借你玩,你可以申請個qq號,我們加下好友。”


    於暘怔了下,


    “不用了,我還不想。”她其實挺想的,別人都有qq號就她沒有,但現在畢竟是剛開學,她是帶著一腔熱血來上學的,眼下任何會影響到學習的事情都會讓她產生負罪感。


    也是在聊了這麽幾句話之後,於暘覺得同桌不像是個學習成績好的人,她甚至有些不開心,盡管對方有她所羨慕的一切外在。


    “你叫什麽名字?”女孩並沒有想停下話題的意思,一直追著問。


    畢竟是新同學,於暘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絕,比起之前想找個學習好的當同桌,但現在很明顯於暘對這個新同桌充滿了好奇。


    “我叫王於暘。於是的於,日字旁的暘。”說著於暘在本子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推給女生看。


    “噢噢,好的,我叫吳曉,口天吳,也是日字旁的曉,好巧哦我們。”女孩笑笑,性格開朗得很。


    於暘也是第一次被一個新同學熱情招待,這個新同學之前在北京待過,還有個姐姐,至於為啥突然轉迴老家上學也是於暘的疑問之一。


    就在這是,講台上出現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手裏拿著課本走上了講台。此時台下依舊以前嘈雜,男人擰著眉毛上台,沉默地看著台下的新麵孔。


    於暘見狀,第一反應趕緊立正坐好,強製把注意力和目光放在講台上男人的身上,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他們高中兩年半的班主任老宋。


    見教室裏的噪雜聲,逐漸消退下來,某些調皮搗蛋的學生停止了嘰喳轉身坐好的時候,老宋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宋鋼。


    見教室安靜下來,他開始講話。


    皺著眉頭指著黑板上的名字淡淡地說了句∶“這是我的名字,我是咱們班的班主任。”說完又寫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道∶“這是我手機號,可以給你們家長,有事可以聯係我!”


    於暘這是第一次覺得一個老師的古怪。眼瞅著這個宋老師脾氣就不是很好,但人家穿的卻又是正式場合才穿的西裝。


    於暘雖然不懂什麽是正式場合,但也知道從小學到初中,幾乎沒見過班主任會穿得像老宋這般認真體麵。


    老宋話確實不多,人長得也多顯得不耐煩。講事情的時候喜歡舔舌頭,比如低頭,比如手上非要擺弄些什麽。


    於暘也搞不懂大人的世界,更何況對方是老師。


    “我來念名字,認識下,到的人站起來答個“到”就行了。”老宋人看著擰巴,但做起事兒來倒是有一說一不含糊。


    “李萍、沈陽、崔浩、賀喜月…章德率…”啊?於暘心裏一緊,突然一個男同學的聲音傳來,“他請假了老師。”


    此時同樣坐在座位上安靜聽老宋念名字的吳曉也並沒有察覺到於暘的異樣。


    現在讓於暘好奇的不僅僅是同桌吳曉的經曆,還有那個章德率同名的人。


    上次認識還是在去年,加上於暘本就不喜到處走動,後來也沒再偌大的校園裏見過。如今聽到熟悉的名字,倒是說不上來的激動和開心。


    但聽見人請假了倒也有些失落。


    好在是開學前一晚的兩節自習課從晚上七點到九點。班上依舊是新麵孔於暘誰都不認識,除了那位早班主任點名前認識的吳曉。


    一下課,吳曉就離開了座位,還沒等上課鈴聲響,她就帶著她的翻蓋手機來了。


    “手機借你,你注冊個qq號。”看見同桌遞過來的手機,於暘楞住了,她很想玩,可她從來沒玩過,包括說qq申請。


    “我不會。”於暘怯懦又小聲地迴複。


    吳曉已經坐迴了自己的位置,隨即丟掉的還有一個小巧可以插耳機的mp3,她把耳機從耳朵裏拔掉,接過於暘遞過來的手機,教她操作。


    “你的qq號想好叫什麽名字嗎?”吳曉一直盯著屏幕開始操作,頭也沒迴地詢問湊過來看的於暘。


    “沒想好。”她繼續有些尷尬,說這些話的時候臉都紅了,她也不是性格內向扭捏,而是總覺得沒有qq號是件很丟臉的事。


    “那我就隨便幫你起一個,但你要想設置一個密碼。”


    “密碼可以隨便說嗎?”


    “不可以,你自己的就要記好,別被別人把號偷了去。”吳曉跟於暘解釋,尤顯得耐心,這樣於暘對她瞬間很有好感。


    “好了!你拿筆記下你的qq號和密碼,以後登錄就用這倆。”於暘麻利地記下了自己的號。


    “我來教你,這裏麵都可以玩。”說著她點開了藍色小地球狀的圖標,稍等了一會會就加載出一個界麵,裏麵有相冊,有留言板…


    吳曉很耐心地跟於暘介紹完,她的手機也借於暘在玩。第一次玩手機的於暘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她也不敢到處點,通訊錄裏的好友,隻有吳曉一個人。盡管如此,她也很興奮,思忖著哪天去找下阿玲,把她的qq號也加上。


    想到這裏的時候於暘很是自豪,也不知道阿玲有沒有qq呢!


    玩了片刻,於暘就將手機還給了吳曉。雖然很是新鮮這種電子產品,但畢竟是別人的,玩一會會就好。


    見於暘把手機還迴來,吳曉舉著mp3,詢問要不要聽歌。


    “嗯。”於暘輕聲點頭,一戴上耳機裏就傳來了許嵩的歌聲。


    “這是我最喜歡的歌手,唱的還不錯吧?”吳曉眯著眼睛追問。


    “好聽。”


    “他叫許嵩,我買了他的專輯,我這裏都是他的歌。”


    這是於暘第一次聽說的明星,也是第一次理解追星的含義。


    於暘不懂也不大理解,但畢竟對這些也不熟,倒也沒大細問,也沒做任何評判。


    倆人正準備聽吳曉推薦的下一首時,老宋從外麵進來了。嚇得於暘一個哆嗦,趕緊把耳朵上戴的耳機取下,塞到吳曉的桌兜裏。


    吳曉靜靜地看著於暘的這一係列動作,沒有講話,也沒有把自己左耳朵戴的耳機取掉,而是很淡定地把沒塞進去的線往桌兜裏塞。


    順勢把自己的頭發故意往耳朵邊上趕。


    對此,於暘卻很內疚,頗有一種臨陣脫逃的背叛意味在。


    她沒忍住,拿起筆在自己本子上寫下,“對不起,剛才不好意思把你耳機線隨便往桌兜裏扔。”


    寫完小心翼翼地看著講台上老宋的動向,悄咪咪地把字條遞了過去。


    “沒事!”她很爽快,卻也收獲了於暘的心。盡管她的出現並沒有滿足於暘想找個學霸同桌,但也滿足了於暘對心理健全的同齡小孩的好奇。


    後來熟悉了,倆人基本上形影不離。吳曉從北京趕迴來參加高考,畢竟原戶籍都在家這邊。


    這次迴來的除了她還有大她一歲的姐姐,家裏還有個弟弟人在北京。


    又是典型的一家三個子女組合,且兩個女兒一個兒子。


    看著陽光開朗的吳曉,於暘陷入了思考。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她不得不再次讓自己被迫想起被送人的丟人經曆中,也不免加深了對親生父母申霞肖安的恨。


    別人家都可以養兩個女兒的同時再養一個兒子,而非把兒女從一出生就放在對立麵,一直到現在經濟開始富足,她也沒有享受到自己該有寵愛。


    難過歸難過,她誰也不曾說過,包括一直陪讀在身邊的奶奶穆氏。她也不喜歡跟奶奶講,她對當年這些事的介意,可能也是因為奶奶從來不像王元肖芳那般坦蕩且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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