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阿福搖頭,也在努力緩和自己的情緒,大嫂小程就沒再講話了。抱著懷裏的男人,她輕拍後背,一時之間也沒有太多的問題。


    現在哭得滿臉淚水的男人仿佛是還原了當時跟自己求婚時的場景。沒有車、沒有房、也沒有鑽戒,沒有感動人的誓詞,就是在低仄的出租房裏,吃晚餐開始,他饒有興趣地將二手市場裏淘來的餐桌鋪上桌布,還像模像樣地買了兩根紅蠟燭。


    問他為什麽不買白蠟燭,就說不喜慶。這倒是引得小程哈哈但眼前這個男人,小程卻十分信任,信任他的為人和擔當。


    “寶貝,我以後會對你一直一直好的!謝謝你願意嫁給我。”她也沒想到,一向活潑愛笑的人,突然就嚴肅認真起來。


    小程看著他的眼睛,四目相對時,阿福突然就開始流淚了,她能看出他的開心和滿足。這是跟他談戀愛來第一次看見他流淚。


    雖然她能明白這是幸福,但還是有些心疼他情緒的突然變化,有些感動,又注定持續動心。


    倆人是在阿福大學門口相遇,小程輟學,在校門口開精品店,平時趕上進貨,也是一個人忙前跑後,搬運。


    有次恰巧在搬新品,路上遇見阿福,他的善良讓他對一個陌生且看起來瘦小文弱的女孩產生了憐憫。


    主動上前幫忙,聊天中才知道倆人目的地一致。路上倆人一人一件新品,扶著搖搖晃晃的公交車一同迴了校。


    迴校後,倆人互相加了微信。他從大學生活和她聊到了她做生意的契機和過往。時間久了,互相也熟絡很多。後來每次上貨阿福都會過來幫忙,一來二去倆人也互生好感。


    其實沒有母親打來的電話,他還在猶豫,擔心自己不能給對方好的生活。眼下畢業也剛兩年,現在工作逐漸穩定,說到結婚這件事,他也是想了好幾個夜晚。


    他愛她,愛她的真誠、善良、體貼和理解,倆人談了這麽些年戀愛,當然阿福也沒有跟家裏人說過任何,想到眼下也是一個契機,他用攢了半年的工資,給女孩買了一個手機。


    “人家都是拿鑽戒求婚,你為什麽拿個手機求婚?”女孩答應後,看著手機沒忍住笑了。


    一路走來,她跟所有女孩一樣,對愛情抱有極高的向往和期望,最好的愛情往往都是走向婚姻,就像童話故事裏的公主和王子,最後能一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見阿福求婚,她自然也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甚至沒有跟家裏人說,隻是在等阿福的通知,倆人決定定個日子去領證辦婚禮。


    阿福終於是調整好了情緒,上來親了一口小程,“我愛你!”說完一臉深情,他抿抿嘴,像是在堅定某種信念,這信念讓一旁的小程安心。


    “沒事啦!對你而言,爸媽身體健康,奶奶雖然年紀大了但也在努力給我們時間,也是在促成良緣。對於你的父母,我們以後也不指望他們來為我們付出什麽,我們的小家就我們倆拚搏,我們也還都年輕,現在就是最好的呢,所以你不要太擔心,以後的路我陪著你走。”


    對於阿福而言,小程就是他一直追求的那種靈魂伴侶,她會安靜陪伴,會給予最大能力的關心和支持。


    說完,倆人抱得更緊了。


    有人愛情尋得歸宿,有人還在情竇成熟的年紀暗戀上了癮。


    “快看,這個不是我隔壁那個男生。”一短發清秀男生騎著自行車從阿玲和於暘身後超車後,於暘拉著阿玲開始八卦起來了。


    “他是藍田阿姨的侄子,在他家借讀。”阿玲對村裏人家裏情況倒是摸得很熟。


    “他姓什麽?”於暘更加好奇了,青春期的少女總是會喜歡對自己感興趣的異性多打聽一些。


    “你說姓什麽?怎麽?你…”阿玲一臉壞笑,開始逗她了。


    “沒有,我就是問問…不過藍姓還挺少見的。”於暘樂嗬嗬地看向了遠處。


    “我也沒說啥,哈哈哈哈哈…”說著倆人開始嬉笑打鬧,突然少年一個迴頭,在不遠處摔倒了。


    阿玲和於暘都懵了,於暘隻覺一陣尷尬,少年似乎也迴頭朝她們看了一眼,準確講是在看阿玲。


    見到這一幕,於暘有些氣餒,自己喜歡的人,看向了他喜歡的人,這個人不是她。心裏酸酸的,那種感覺就像是小學時候喜歡班長,但後來看到班長跟班花吐槽她臉上有斑點的時候一樣心碎。


    但心碎歸心碎,動了心的人是她,而人對傾慕之人自然是有萬分的包容,眼下年紀還小的於暘並不懂這個大道理,但也在心碎的瞬間又重新自我修複,繼續保持著對心儀之人的愛慕。


    這對於暘而言是個秘密,她甚至沒有跟阿玲分享這件事。


    比起阿玲可能會跟別人把這個秘密講出去,她更不自信去麵對對藍少年的喜歡,說很喜歡但又不那麽堅定,眼下的相遇應該是最讓人心動的一件事,她喜歡這種默默無聞的喜歡,甚至可以跟對方無關。


    不用去麵對對方的拒絕,也不用麵對旁觀者對這件事的評價,隻要平時上學路上會遇到,就是歡喜,就是期待,就是喜歡。


    “這周要跟我去我家玩嗎?”於暘突然興致勃勃地邀請阿玲去她家玩。


    其實就這個決定她也猶豫了好久,她也知道如果擅自帶同學去家裏玩,媽媽肖芳肯定會在事後對自己一陣說教,其實她不滿的原因也很簡單,就是因為有人來家裏沒菜招待不像話,有菜就又要去買菜,又花錢。


    這種事肖芳向來是不大樂意去應酬的,用她的話講,同學之間沒啥就不要帶迴家,她吃你一頓,你吃她一頓,浪費的都是錢,說不定以後長大了就不再聯係了,沒啥屁用。


    她說的話也不無道理,但是於暘畢竟也長大,倒也不大懂大人們之間的人情世故。


    要說阿玲的父母對於暘如何,於暘也不敢討論什麽,畢竟每次都是阿玲招待,也沒在她家吃過大餐,但那又怎樣?她的好朋友是阿玲,隻要每次找她玩,她都會熱情接待就行,至於她父母的態度,隻要不反對她們一起玩就已經很好了。


    於暘自從從家裏初中轉校到城裏高中後,在遇到的人裏,除卻張雲雲,眼下關係最好的朋友就是阿玲了。


    她從來不嫌棄她的沉默寡言,也從不因為她是從鄉下來的就排擠她,反而是每次周六天寫作業都會邀請去她家一起,這種簡單的快樂讓她很是知足。


    就因為是好朋友,她也才下定決心,想帶她去自己家玩,盡管那個家讓她很不好意思拿出來說,但現在她想讓阿玲知道她的過往。


    “真的嗎?”


    “嗯,這周六。”


    “那我跟我爸媽說下。”阿玲似乎比於暘要興奮,不管是外婆家還是親戚家,她都從來沒有真正地去過鄉下,她也想去看看鄉下的景色,以前也是試探性想跟於暘去她家玩,但見她猶豫,倒也沒敢再提,她是個講分寸的女孩,也是出於這點,真心換真心,於暘拿她當最好的朋友。


    周五下午放了學,阿玲就跟隨於暘奶倆一起等去鄉下的公交,除卻她們三個人還有小她們倆一歲的豆豆。


    於暘其實不怎麽喜歡她,總覺的她有點趨炎附勢, 開心的時候就會找人玩,不開心了你去找她連理都不帶理的。雖然不怎麽歡迎但也礙於阿玲的請求,就帶上了。


    等四個人到家後,肖芳看見了兩個陌生的孩子臉,雖然笑臉相迎,但也尬住了,畢竟她們也是跟著老母親穆氏一起來的,她也不好說什麽。


    本來當天燒的稀飯,也沒個菜,就連夜從菜園裏割了點韭菜迴來,準備韭菜煎蛋,加個菜。肖芳忙活著廚房,割迴來的韭菜,穆氏開始配合去擇,肖芳借著生氣喊於暘一起擇,反而是在喊之前阿玲就已經主動上去幫忙了。


    等於暘到的時候,她已經跟肖芳聊起來了。


    也是這樣懂事的小女孩誰能不愛呢?不管是聊天還是做事都很講究分寸,這讓於暘很是安心和喜歡,與之對比鮮明的就是豆豆,依舊一副孩童狀態,因為好奇四處走動,引得於暘一度以為她進房間到處亂翻了。


    都說人和人的氣場很重要,這種重要程度不僅僅體現在大人身上,還有未成年人身上,隻要是有人的地方,總有各種不同的江湖。


    於暘看不慣豆豆在別人家不禮貌的行為,豆豆也很反感於暘的待客之道,一個嫌棄,一個不以為然。在家裏待的這一周,於暘很是不爽豆豆,卻對懂事的阿玲尤為崇拜和敬佩。


    別說於暘了,就連肖芳一個對孩子極度苛刻的人說到阿玲總是會誇上幾句。


    “那小孩兒真好,懂事、還知道幹活。不像你.....”於暘早就習慣了肖芳在評價別人家的孩子後的開場白。


    “是啊,我也喜歡得很!”她倒是坦誠,沒有了以往的暴躁,反而是接受著肖芳捧一踩一的評論。


    看到這樣的於暘,倒是把肖芳整笑了,雖然也有在強調不要把同學往家裏帶,家裏人忙不說,還浪費錢,甚至也經常把阿福之前把同學帶迴家大吃大喝一頓之後,再也沒有後續的事情講了一遍又一遍,可眼下於暘也是一樣,把同學往家帶。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信仰和堅持,肖芳主打的就是省事、省錢、往後又是苟富貴互相忘,沒必要去摻和去做這個付出的活兒,而不管是大哥阿福還是於暘反而覺得當下就是最好的,最真的友誼,最愛的朋友僅此而已。


    “她也不怕,還跑到你奶的房間裏去跟你奶撇話兒(聊天)。”說完肖芳笑笑,於暘對這件事倒是挺詫異的,要是她,她斷是不敢陪一個生病的老人扯閑話兒。敢不敢是個問題,能不能聊上又是另一個問題。


    “啊?我咋不知道?”於暘表示很驚訝。


    “你早上睡得跟豬一樣,還沒人家勤快,人家早上還幫忙打掃了房間。”肖芳瞅了一眼於暘,一副並不想搭理的樣子。你看阿玲就是這樣優秀的人,長得好看,有分寸,待人真誠,這樣的人誰能不愛呢?


    隻是反觀,於暘羨慕的不僅僅是她這個人,還有她的家。


    她家裏三個女孩,身在農村,家裏沒有男孩子的夫妻注定是要被全村人審視,甚至是被婆婆不懷好意地冷嘲熱諷。好在她的家裏,爺奶去世地早,也並沒有能力幹涉到他們家的成員性別構成。


    沒有老一輩人的幹涉,她和她妹妹也是相差一歲,但相比較最小的妹妹,她以足夠懂事。


    爹媽也沒有特別明顯的偏心,不管是妹妹還是姐姐,亦或者她都給了她們很好的生活環境,每次她爸爸從外麵打工迴來,都會主動去接她下晚自習。


    家裏沒有因為她是個女孩就把她送走,她不用經曆和有代溝的父母生活,別的孩子有的,她也有,別人有的親生父母,她有,別人有的寵愛和理解,她也有,這才是於暘羨慕的。


    雖然已經年滿十三歲,可於暘的煩惱也越來越多,會羨慕很多別人擁有的東西和家庭。這種缺失的無奈,讓她沒辦法去接受,但也不得不嚐試去接受,她開始用她的理解去解讀這個世界的規則。


    小時候最害怕的是爸媽出現在教室門前,喊她給她傘。長大後最害怕的是跟爸媽上街買菜遇到同學又不得不接受大人們之間的打照麵,互相詢問關係。


    小時候於暘最愛的人就是爸爸王元,隻要到了星期天,他要開車去北方送東西,都會帶上於暘一起。


    晚上在人家家吃飯,三杯酒下肚就開始介紹起來,“這是我侄女兒,我老婆娘家的,小時候因為西服人,送到我家養大了。學習好得很,次次都是滿分....”


    男人們一向如此,隻要喝了酒,就喜歡在酒桌上顯擺,這種顯擺不亞於現在一群物質女人對自己所擁有的物件進行攀比的勁頭兒。


    每每這個時候於暘就會很惶恐,王元說的有時候是沒問題,但也有時候是不能夠拿滿分的,聽他說這些,特別是在那些她並不認識的人張口順勢誇她的時候,她會很拘謹。


    王元的誇獎,止於成績,一直到初中,於暘成績明顯有些跟不上了,從那以後,王元沒再帶過她,也沒再誇過她。


    家裏除卻有個小侄要照顧,但對於王元的家庭角色似乎並沒有改變,他還是那個會為了拉貨,飯都可以吃,覺都可以少睡點也要開車出去的人。


    於暘常在想,是時間也是成績讓她失去了在王元那裏的那份驕傲,她也嚐試安慰自己,畢竟相比王元,她在肖芳那裏受到的才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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