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靠近邊城的緣故,像馬販子把馬送去京城,上百兩一匹都難求。


    “再牽幾頭羊崽子過來,養肥了過年殺。”趙老四越念叨就越嘴饞,“不知道城裏能不能買到鹿肉,烤著吃才香。”


    想趕上鄭家的花轎,要從巷子裏繞過去。


    楊氏瞧見四處沒人,突然停下腳步,捧住他的臉端詳,半晌又一言不發的放下手。


    趙老四摸了摸自己的臉,納悶道:“瞧什麽?”


    楊氏沒迴,隻喊道:“快走吧,要趕不上了。”


    趙老四從左前方隱隱約約聽到了炮仗聲,並不著急,“沒事,趕的上。”


    他追問,“方才瞧什麽呢?”


    楊氏笑道:“胖了。”


    趙老四捏了捏自己的臉,“不能夠啊,我又不是趙三那個光吃不做的。”


    這人最愛捧自己踩別人了。


    這邊沒有鏡子,趙老四也不知道真假,他又捏了捏,感覺肉是挺多了,但應該也不胖。


    “誒,沒什麽要忙的吧?咱們過兩日進城樂樂。聽鄭雲說釋纓閣新排了一支舞,好看的很。”


    “太冷了,不想去。”


    “那去鎮上看,最近那麽多雨,在家都沒事做,閑的慌。”


    楊氏挑剔道:“鎮上的不好看。”


    “那去別的地兒,正好也瞧瞧鋪子。”


    楊氏應了。


    趙老四拉著他的手,慢悠悠的繞了好幾條巷子,才聽到後頭的炮仗聲。


    鄭越穿著喜袍,騎在大馬上,威風凜凜,氣質昂揚。


    趙老四看了幾眼,酸道:“這一繞小半個城都知道了。”


    楊氏無力歎氣。


    趙老四直勾勾的目光看到鄭雲有些心慌,他低頭看了好幾眼,確定衣裳是穿好的,心裏才踏實。


    .


    周家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客人雖然少,但都是近親,大家夥坐在一處,好話連連。


    “嫁了個好兒郎,將來日子差不了,你就放寬心。”


    周母捏緊了帕子,就是這樣才更放心不下。


    好好的姑娘家,偏愛拳腳,不通廚藝女工,跟外頭的爺們一個樣。


    以前勸幾句還能聽的進去,如今被鄭家小子教的越發張狂了,哪還聽她的說教。


    這些苦澀的心裏話沒法跟外人說,就是自己丈夫聽了也不當迴事。


    這怎麽能行呢。哪個姑娘家成日舞槍弄棒的,心思這般野,婆婆怎麽會喜歡。


    就是男人,這會兒覺得真性情,過了兩年,就該說粗蠻不知禮數了。


    她心裏愈發不安,對著眾人勉強扯開嘴角笑了笑,隨即腳步沉重的去了側屋。


    周閨穿好了衣裳,這會兒正往臉上點胭脂,她素來不愛這些東西,不過今日看著,竟也生出了幾分歡喜。


    周母推開門,這動靜讓屋內裏人都偏頭看過來。


    一見是她,年紀最大的一個小姑娘說,“舅娘,都已經收拾好了,隻等上花轎了。”


    周母拉著她們的手,說了聲麻煩了,就叫眾人去堂屋吃茶。


    小姑娘快言快語說,“舅娘,我陪著周姐姐吧。”


    邊上一人拉著她,“快走快走,桌上有一樣零嘴,酸酸甜甜的,最是好吃了。”


    小姑娘迴頭看了眼,隨即在周母含笑的目光下跟著姐姐出去了。


    走遠了幾步就挨訓,“你傻是吧?舅娘要跟周丫頭說話,你礙什麽眼啊。”


    “我又不知道。”小姑娘嘟著嘴,“舅娘又不說。”


    “你是真傻。”那人扭頭問,“這妹妹我不要了,你們誰要給你們。”


    “給我吧給我吧,我就缺個妹妹呢。”


    .


    “你今日出門,是喜事,娘本不想說些讓你不開興的話,但還是說了。你願意聽就記下,不願聽,就當娘沒說過。去年我瞧著這親事還不錯,隻是如今看著,萬分後悔。你舞槍弄棒便罷,但去了婆家,一定要多加收斂克製。女兒家,生兒育女,侍奉公婆丈夫才是正事。


    你爹不拘著你,是因為他疼你,越小子不說你,是因為他這會兒歡喜你。但男人的心是短暫的,今日好紅妝,明日便喜素眉。誰都不敢說能把男人的心留一輩子。人會老,容貌會改,性情也會變。日後他不再喜歡你了,你如今所有的好,便都是不好。


    就像你爹覺得你習武比你哥哥厲害,可外人知道了,隻會說你粗俗蠻橫。聰慧大氣才堪為長家媳。便是你公婆不在意你舞刀弄棒,若是在外名聲不好聽,她會開心嗎?一日兩日的不在乎,時間一久呢?”


    周母歎息,“我的兒,世間女兒難就難在這裏。你要去討旁人的喜歡,才能安穩過自己的日子。這條路,娘走了幾十年,比你更清楚其中兇險,你若這般懵懂無知的出門,你叫我怎麽放心的下。”


    周閨捏著簪子的手漸漸發白,她那麽努力的在世上掙紮,最終還是鬥不過命,“那我就跟姐姐一樣了。”


    像是身上的氣力一瞬間被抽空,她顫抖起來,頭上的珠釵也彎了,但片刻心神大定,“我是周閨,我不是任何人。這輩子痛苦還是歡樂,我認了。”


    周母用手背擋住臉,側身嗚咽。


    周閨把手裏的簪子插入發髻,紅著眼睛問道:“娘,我好看嗎?”


    周母好似像在照鏡子一般,她失神半晌,咽下淚,笑道:“好看。”


    這一聲,恰是暖陽驅陰雨,屋內沉雲不在,新月漸起。


    周閨望向窗口,她聽到了聲響,“娘,點炮仗了。”


    鄭雲翻身下馬,媒人在前麵念幾句吉祥話,催著新娘子出門。


    周家幾兄弟攔著人群,取了弓箭,“娶我妹妹哪有這麽容易,你也是個好兒郎,既會拳腳,我們比劃兩手。”


    趙老四豎起大拇指,小聲誇道:“媳婦,你真神了。”


    楊氏啞然,這也能算本事?


    沒到吉時,媒人也不催,隻在一旁晃著手絹,幫著鄭越說話。


    “今兒個新郎官這麽俊,可不能動拳腳,就取了弓箭,亮幾手做罷。”


    周家人也說好,“不過這場子不大,瞧不出本事,這樣,左巷有棵樹,還剩幾片葉子,你取一片走。”


    不遠,三十步的距離,隻是葉子小,能射中者還是有些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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