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鄭越這孩子不錯,品貌好,還有抱負,就算不能科舉,留在老爺身邊做個親信也不錯。


    主要還是他閨女的出身低了一點,不然都是別人上趕著巴上來,沒成想鄭家還敢拒絕。


    雖然用的理由是八字不合,但大家夥誰不清楚真正緣由啊!師爺當時就惱了,明裏暗裏的下絆子。


    鄭捕頭焦頭爛額的,這還隻是些小事,但衙門裏的人沒一個手腳幹淨的,真要被人辦了,那就是坐牢子。


    雖然不情願,但鄭捕頭還是及時抽身走了。


    後來師爺把自己的心腹提拔上去,那人以前被鄭捕頭壓著,心裏一直憋著氣,如今一朝得勢,自然是狐假虎威,好不威風。


    可惜命不好,喝酒猝死了。


    縣令已經拍拍屁股走人了,大家夥就隻能等新縣令來拿主意。


    這新縣令也怪,剛進城就在家裏歇了好幾天,說是一路奔波辛苦,病倒了。


    欒州才多遠,幾天的路程,能生啥病啊。


    腹誹歸腹誹,但大家夥都提著東西大包小包的上門,表達關懷。


    縣令也沒推拒,收了。


    大家夥安心了不少,收了就代表接納,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麵色紅潤的徐先和坐在屋裏翻冊子,還時不時剝幾顆花生吃。


    師爺又抱著一打賬本進屋,是衙門的收支和糧稅,看到桌上的大包小包和地上的活雞,師爺感到牙疼,“花溪縣的老百姓還是純樸啊。”


    徐先和朝旁邊偏頭,“也有不淳樸的。”


    一箱一箱的月餅,下麵包著金銀,都是城裏的商戶送的。


    徐先和坦然收了,見麵禮而已。


    他從來就不是清官,但也不是貪官,見麵禮收了,大家夥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但將來有事求上門,那又是另一迴事了。


    穿著這身官服,想一袖清風滴水不沾太難了。


    隻要不謀民利,在在泱泱史冊中都能稱的上一個正。


    師爺把手裏的東西放到空椅上,在桌上扒拉兩下,花生、鬆子、番薯幹、臘肉,還有兩隻燒雞,難怪這麽香。


    師爺咽了咽口水。


    徐先和讓他拿著吃,說民風淳樸挺好的,吃喝都不用自己買。


    師爺去外頭洗了手,一點也不拘小節,拿著雞蹲在門口吃,吃完抹了油乎乎的嘴巴才進屋。


    前幾天也有人送禮,還是當著眾人的麵送的。


    幾個學堂的學生和先生一起迎接新縣令,都是讀書人,站在一塊拉風的很。


    徐先和遠遠看到就笑,“花溪縣果然學風濃厚。”


    雖然比不上潭州,但比其他縣城好多了。


    師爺抬眼去瞅,說看著挺有錢的,都穿著袍子。


    在一眾男孩子裏麵,盤著頭發,衣著靚麗的蓉寶格外顯眼,更別說她們一堆人手裏還提著東西,荷葉包的,看不出是啥,但香味饞人的很,好多小孩都偷偷流口水了。


    馬車走近,主薄彎腰拱手高聲道:“下官高文,攜同僚以及學堂夫子學生見過縣令。”


    有功名在身的作揖行禮,其餘人都下跪磕頭。


    蓉寶把額頭放在手背上,不會被小石子磕到。


    “起來吧。”縣令聲音很年輕,人也很年輕,站在馬車前笑吟吟說,“天氣炎熱,辛苦諸位了。延明,把車上的橘子拿出來分分。”


    衙門裏的小官和小小官拿著兩個橘子,看不出新縣令賣的什麽關子。


    當官的哪個不是板著臉端著架子,不然也壓不住衙門裏的一群小鬼,但徐先和太古怪了,古怪的沒有一點氣勢。


    與人說話也十分親和,他半蹲在蓉寶麵前,問她是誰。


    蓉寶看了看先生,莊先生對她點頭。


    蓉寶就大聲說,“我叫趙蓉。”


    並沒有後話,徐先和笑說,“你也是小讀書人?”


    小讀書人這個這句話聽的蓉寶心花怒放,她狠狠點頭,“縣令大人,你真聰明。”


    錢妙來眾人都有點欽佩的看著她,真厲害啊,這麽小就知道拍馬屁了。


    新縣令長的黑,不像白白淨淨養尊處優的讀書人,更不像大官。


    蓉寶絞盡腦汁的想了想,最後靈光一閃,像他二哥。


    徐先和覺得這個縣城挺有意思的,看著不怎麽富庶,但居然有這麽多讀書人,還有女娃讀書。


    了不得,孩子父母了不得,先生和山主也了不得。


    正要起身的時候,突然聞到香味,他側低著頭看去,就見好幾個孩子手上都提著東西,看不出來是什麽,但聞著味就知道是吃食。


    錢妙來一幹孩子到底年紀小,知道當官的厲害,不敢隨便說話,隻有蓉寶膽子大,不清楚其中利害,朗聲道:“縣令大人,這是我和同窗一起買的羊肉餅——縣裏最好吃的羊肉餅,可貴了。”


    確實是貴,糧食漲價,東西都跟著漲價,現在一個餅要十二文,她們買了十個就花了一百二十文。


    徐先和不講客氣,自己拿了一個,又接過嘉寶的給師爺遞去,正要吃,就瞅到眼巴巴的錢妙來等人。


    “縣令大人,我也買了。”


    “還有我。”


    徐先和和和氣氣的給身邊人分了。


    大家夥看的風中淩亂,新縣令不正常,石山學堂裏的學生也不正常,撞一窩了。


    師爺嘴角一抽,這花溪縣為何如此與眾不同,還是頭一迴看到在賓興禮送東西的,送什麽不好,偏偏要送餅,也好在是送餅。


    他低頭咬了一口,眉頭先是擰緊,“咦。”


    好吃啊。


    隨即又是一口,香啊,一路上都沒吃過什麽好東西,猛的吃到這麽香的餅,居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蓉寶還在旁邊講解,“這是我們縣最好吃的羊肉餅,我們都覺得好吃,我們先生也覺得好吃,縣令大人,你覺得好吃嗎?”


    後麵的賀延文撇嘴,誰說的,他就覺得不好吃,但這種心裏話肯定是不能講的。


    徐先和點頭,“確實好吃。”


    得到縣令肯定的羊肉餅,不隻有衙門裏的人好奇,就連其他學堂的學子和先生心裏都抓心撓肝一樣。


    如今過去了好幾天,師爺還想著那般滋味,“大人,縣裏晚上有夜市,你要不要去看看?”


    徐先和把手裏的賬本合上,伸了個懶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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